第一百零八章 四百万两
贺德替雲王爷解决府内的事情,雲王爷自然就有精力去解决府外的事情。他之前因为幻觉的事情,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出现在公共视野之内,以至于差点被人架空了。
刚一回到朝堂,他便故态萌生,大肆党同伐异,将前一阵子悄悄升上来的官员几乎参了个遍。尤其是一些只忠于太后的官员,更是他重点关照的对象。
小皇帝忍气吞声,自然不敢说什么,但朝中官员各党派,几乎都被雲王爷得罪了个遍。
有人忍气吞声当缩头乌龟,可不代表就没有人敢和雲王爷正面对上。
一向在朝堂上很少说话的杨非站了出来,参了雲王爷一本。
“陛下,臣有本要奏。”
皇帝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杨首辅杨文谈:“准奏。”
“是。臣前些日子辅助杨首辅处理青岩帮劫赈灾粮事件时,同时查出他们勾结官员贩卖私盐一案。赈灾粮案审理过后,青岩帮众人也已经得到发落。表面看来此案应是就此完结。但青岩帮的帮主秦鹏,却是在死前戴罪立功,揭发了一个重要人物。这个人是他敛财孝敬的对象,是他贩卖私盐的引导者,并为他提供了一应销赃渠道。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倒了一个青岩帮,还可以扶植起另一个红岩帮。这个青岩帮的大靠山,并没有受到惩罚,并且他还在我们朝堂之上!”
朝堂之上顿时有些哗然。
“胆大妄为,真是胆大妄为!盐铁官营,乃是历朝历代定下的规矩。”老臣们窃窃私语:“这样的人侥幸逃脱制裁,却不思悔改,反而还要再行恶事,真是……”
也有依附于雲王爷,知晓此事的人在争辩:“小杨大人无凭无据莫要胡乱猜疑。朝堂之上的,都是我大晋的栋梁之才,怎么会如此行事?何况罪首秦鹏已经处斩。若他背后真有靠山,又怎么会之前一直隐忍不说呢?小杨大人莫不是被人欺骗,做了出头鸟了吧?”
杨非对于这些人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等到大殿之内略安静起来,才继续道:“下官现有证据。”
雲王爷眼皮一跳,便给了身旁人一个眼色。那人立刻上前说道:“小杨大人既然有证据,为何不早早呈现上来,偏要等罪首秦鹏处斩之后才提出来?若当时提出有这证据,说不定还能直接查出幕后一人,让他和秦鹏当面对质。现在可好,死无对证,难道小杨大人拿出一份证据,就能证明这证据是真的吗?下官以为,小杨大人此举不妥,容易被人揪住错处,有失公允。”
杨非瞥了一眼对方,才道:“并不是下官随意捏造证据。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对待。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没有及时上报,还请圣上恕罪。”
“知情不报,就是欺瞒圣上。而敢欺君,就敢犯上!”
雲王爷此言一出,杨非心中一紧。他瞧了一眼皇帝,见对方确实因为雲王爷的话而有些脸色难看,就知道雲王爷不愧是官场老手,一下便戳中了皇帝的心事。
但凡心计老练的臣子都知道,皇帝虽然手无大权,但却极恨有人欺骗他。皇帝少年继位,头几年还是太后垂帘听政,根本做不得主。虽然自大婚后起太后不再垂帘听政,但实际上,很多事情都要先在太后和雲王爷等人的手中过了一遍之后,才能到达他的手里。所以他看不到外面真正的情况,他所能知道的,都只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毫无施展能力的机会。
“启禀陛下,臣以为,小杨大人此举恐怕是被奸人蒙蔽,扰乱了视线。先前的赈灾粮一案,犯人毫无破绽,最后还是依靠黎老将军才能发现此案竟是青岩帮监守自盗。偷盗赈灾粮,以麦麸换粮食,实乃罪大恶极,本应涉案人员立刻处斩,安抚灾区百姓。小杨大人为了挖掘更深的隐情,才拖延了时间,想从秦鹏的口中探出更多的罪行。臣以为,那秦鹏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为人奸诈狡猾,为了活命恐怕会编造事实,迷惑小杨大人。”
“你!”
杨非气结,可论巧舌如簧,他确实是比不过雲王爷。他没想到雲王爷竟然从一开始就压制住了他的话,让他不知不觉中被雲王爷带走了思路,根本来不及呈上证据,就被他从源头起否认的罪证的存在。真真是老奸巨猾,将杨非的意图死死地压制住。
杨非本以为雲王爷还会像之前那样神情恍惚,能让他有机可乘,却不想今日一来,便直接给了众人下马威,险些让前些日子刚刚取得平衡的朝堂又有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私盐一事他本想过几日再提。但看到今日的局面一边倒,他才不得不咬牙出现,希望挫一挫对方的锐气。
他抬眼去看自己的二伯杨文谈。后者面不改色,捋了捋胡须,上前一步道:“老臣有话要说。”
皇帝见是杨文谈打破僵局,便道:“爱卿请讲。”
“谢陛下。赈灾粮一案,乃是青岩帮监守自盗,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但是臣查过了青岩帮的账本。”杨文谈顿了顿“从账本之中却发现了问题。他们几乎是垄断了漕运。来往的货商走船,都要靠他们来运东西。即便是所谓的南北两大商行,也要在这方面低头。按理来说,他们每年的进项极高,并不缺银子,为何会铤而走险,盗取赈灾粮?老臣以为,他们必定有不得不需要大量钱财的理由。老臣派人查过,就在年前,他们运货时出了岔子,沉没了一家枫记商铺的货船。账册上记载,他们需要赔偿枫记商铺本息共计五百万两。”
“嘶!五百万两!”
“什么?五百万两?这个枫记商铺运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要青岩帮赔五百万两?!”
杨文谈见他的话起到效果,继续道:“是,老臣也疑惑,这些赔偿数量,按理来说青岩帮付不起,枫记商铺也要不起。于是老臣派人去了趟望云,拿到了些东西,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
皇帝一边看,杨文谈一边说道:“后来老臣查到,这青岩帮确实是弄沉了枫记的货船,但按照枫记老板的说法,是本息共计一百万两银子。后来小黎将军也证实,曾经有青岩帮的人为了赖掉这笔赔偿,曾经劫持过枫记的老板。但所幸小黎将军及时赶到,救下了她。但那个青岩帮的人却是拒捕自杀了。陛下可以看到,您手中的两张字据,一张是青岩帮欠枫记赔偿货款一百万两的欠条;另一张则是青岩帮劫持枫记老板时逼她签下的字据。上面不仅要枫记免除钱款,还要枫记倒找给青岩帮二百万两。”
皇帝看了字条:“青岩帮好大的胆子!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徒!”
雲王爷心中一慌。他倒是知道青岩帮欠了钱,但不知道他们竟然为了钱蠢到去劫持苦主,反而勒索钱财。
杨文谈见雲王爷心神恍惚,便悠悠地问出了最重要的一句:
“那么,老臣就有了疑问,账面上多出的这四百万两银子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