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初入山门
栖梧山并不是那种高耸巍峨的连绵山脉，而是钟灵毓秀之地。终年云雾缭绕，从山脚望去，也只能看到半山腰，再往上缥缈难寻。这山雾是山门大阵的一部分，看似轻柔漫漫，若是不小心误入其中，处处都是杀机陷阱。
山门不兴香火朝拜，并未安设什么道场道观，只是在落仙镇中有一处小门院，由山门弟子轮流看管，此处一则为出山历练的山门弟子提供一些补给和指引，二则百姓不小心受了魔障，可以来这里寻求医治，三则百姓发现哪里有魔物可以及时通知到此处，负责看管的人就让历练的弟子前去探寻。如此低调毫无架子，百姓对山门更加尊敬信服。
洛玉湮和楼清霄带着沙璃御剑来到半山腰处落到一处宽阔的青石平台，平台有一条石阶延伸进云雾中。青石平台古朴宽阔，能容纳百人，平台与石阶连接的地方，立着一块奇石，上面刻着“迎八方仙客”，“迎”字尤为洒脱。好奇的沙璃奔跑到奇石身后，果然身后也刻着字“送四海嘉宾”，如果从石阶上下来，正好能够看到这一句。
“任何人都不能从云雾中直接穿过，想进入山门只有通过这条石阶徒步而上，山门最初的规矩，这条路也是进出山门的唯一路径。无论是谁，拾级而上亦是对山门最大的尊重。”楼清霄告诉四处乱窜的沙璃。
“听起来很霸气啊，到了老子的地盘，统统给老子步行！哈哈。”沙璃现在完全是来游山玩水的心态。
楼清霄看着洛玉湮小声说道：“你说祖师爷听到她这话，能不能气晕过去？”
“也许……祖师爷当初也有这种想法吧。”洛玉湮远目。
事实上石阶并没有多少，沙璃蹦蹦跳跳的就到了山门的大门前。被称作大门并不准确，一架白玉虹桥展现在眼前，桥头一边刻着“山门”，另一边是“洗尘桥”，桥下听不见水声，却能见到缭绕的水雾。沙璃靠着玉桥栏杆，探身看向桥下，茫茫一片看不清晰，不过能感觉到一股充沛的灵气。这种感觉和灵木很相似，却也不同，灵木温和，这里更加丰盈。
“桥下是栖梧山灵脉的一部分，经过这桥便是被灵气洗礼一遍，所以这叫‘洗尘桥’。”洛玉湮牵住她的衣角，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
“这里这么好的话，我经常来这修炼行不行？”沙璃认为这是个好地方。
“这里的灵气主要是用来维护山门大阵的，虽然充沛，但普通人的资质恐怕受不了。横断峰上有很多好地方任你挑选。”
沙璃问道：“都有哪些山峰啊？我去横断峰？”
洗尘桥的另一边停放着白色浮槎，三人走上去，洛玉湮负责催动浮槎，解说的责任又落到了楼清霄的身上，作为话唠的他看起来还挺高兴。
栖梧山一共就三大高峰，其中最高的那座让祖师爷削去个山头，建立了山门大殿，从此就叫做横断峰，那里也就成了掌门一脉；其余两座一座棱角分明满山翠色郁郁葱葱，便叫点苍峰，另一座瀑布飞流景色秀美怡人，便叫潆水峰。
山门中并没有细化的分支，弟子们以修为高低赐不同的字辈，以天干十支作为区分，甲为最高，癸为最低。三年举行一次试剑大会，低字辈可以随意向高字辈挑战，挑战赢了就能获得同等字辈，输的高字辈不会降辈分，但是众目之下难免脸上无光。如果有特别出众的弟子，让掌门选中，那么就可以直接进入掌门一脉，甚至赐洛姓，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掌门候选。
“那甲字辈的人怎么办？他们挑战谁啊？挑战完以后呢？”
“甲字辈的人有两个选择，一是作为破甲弟子继续修炼，二是挑战他们的师父师叔呗，师父师叔会压制住自己的修为与之比试，弟子赢了的话就是师叔辈啦。何师叔当年就是一柄重剑战胜了空铭师叔，才晋升为师叔辈的。”楼清霄解释。
“那师叔们被战胜了岂不是很闹心？”
“师叔们还是很期待能比试比试的，据说空铭云隐两位师叔高兴了还会放水。现在天下太平，师叔们平日除了指点弟子以外就是自己继续修炼，生活也无趣得很。”楼清霄像模像样的叹口气，仿佛他已经成为了山门的师叔辈。
沙璃笑嘻嘻的靠近楼清霄：“萝卜条，你是哪个字辈的啊？”
“何师叔问我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没有字辈。”
“真没有？你不是怕字辈太低丢人才不敢说的？”
楼清霄怒视沙璃：“本公子才不是那样的人！我是钦天使，山门规矩是不给排字辈的。我猜是因为之前的钦天使没一个是真正修炼的，山门索性也就不给了。我认为我自己怎么也应该是己字辈。”
“哦，排老六。”沙璃掰着手指头说道。
楼清霄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老六怎么了！本公子来山门不到两年，就排到老六了，这种程度已经非常好了！”
“萝卜条，你真棒！”沙璃一本正经向他竖起大拇指。
楼清霄：“……”
沙璃小声的问楼清霄：“萝卜条，那谪仙呢？”
楼清霄无辜的摊手：“不知道，山门所有人都叫他二公子。依我来看怎么也应该是破甲字辈或者甲子辈的吧。”
“这么说谪仙也可以升为师叔辈了啊，那萝卜条，你知道谪仙多大了吗？”
楼清霄被她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搞得哭笑不得：“我怎么知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你想想，他年纪轻轻就被叫成叔了，等到他再老一些，岂不是要被称为大爷了？洛大爷，洛老爷，哈哈哈哈……”
楼清霄决定不和她聊天了。
浮槎落到了横断峰，幸好洛玉湮没听到沙璃那番话，否则他一定会把沙璃踢下山去。
他们来到的是横断峰弟子们住的地方，这里距离山顶的山门大殿还有一定距离，远远望去，山门大殿雄伟气派，气势不凡。弟子们住的地方清减许多，这里一共有八处竹屋小院，相距都不远。
楼清霄指着最近的一处小院说：“我就住在那里，你就直接住在我旁边吧。”他又给沙璃指了指旁边的小院。
沙璃对住处没有意见，但有些好奇的问：“其他小院住的是师兄师姐？”
楼清霄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事实，最后还是说道：“其实吧，这座山峰，加上你才一共四人。这里只有掌门，玉湮，和我。掌门和玉湮都不住这，所以，这小院中，只有你和我……”
“不是吧？！”沙璃环视了一下山峰，又看了看洛玉湮和楼清霄，“这么一大座山峰，居然没有几个人？掌门一脉呢？山门弟子呢？”
看到下巴都要惊掉地上的沙璃，洛玉湮只好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横断峰人少，怪就怪山门的规矩。横断峰只有掌门一脉可以居住，这也是对掌门的一种尊重和待遇。掌门一脉可以分为洛姓弟子和普通弟子。至于洛姓弟子中，无论是洛祖师爷的血脉还是赐洛姓的弟子，都可以永远居住在横断峰。而普通弟子突破甲字辈后，则要离开横断峰，寻找新的住处，指导新弟子。
从上代掌门那里，洛姓弟子就只有洛玉笙和洛玉湮了。而掌门一脉最后一个住在这里的何伶渊，也早就成了师叔辈，游历人间去了。掌门有两位试剑童子，与掌门一同住在山门大殿之中，近日据说也下山试练去了。皇权特派的钦天使是特殊的存在，所以楼清霄也住在这横断峰中。
“真乱。这么说横断峰只有洛姓弟子可以永远住下去呗，结果这一代就剩谪仙和掌门了，掌门还没有收徒，也就没有人来这住是吧。”沙璃高度总结。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洛玉湮点头。
“那你们不闷啊？这山上加上那什么童子，才一共五人，掌门还在山顶待着，你们俩怪不得那么好……”沙璃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喂喂！臭丫头，我和玉湮关系好不是因为这个好吧！”楼清霄抓狂了，“只是一个住处而已，不是禁地啊，平日里大家都是爱去哪去哪的，横断峰灵气足，很多师兄弟都愿意来这里修炼的。再说，要是真没意思，那就去别的地方小住两天也可以啊，没人规定不能走动的啊！”
“是吗？我还以为这都是禁止的呢。”
楼清霄无语：“修者的道路是修其心为其正，在追求自身飞升成仙的同时守护天下正道苍生。本就是前途漫漫的清修之路，再这么灭人欲的话，百年后估计就没人选择这条路了。”
“正如清霄说的那样，修心而求豁达，是返璞归真。”洛玉湮补充道。
“完了，境界不够，听不懂了……”沙璃满脑袋糨糊。
“就是修炼归修炼，玩归玩。这回懂了？”楼清霄努力让自己靠近沙璃的思路说话。
沙璃嘿嘿一笑：“懂了！”
楼清霄凑近沙璃，神秘的说道：“山门可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什么无欲无求啊，艰苦清修啊，山门里好玩的事情多着呢！要不我也不能来到这里后，再也不想回朝廷当什么破官儿了。本公子会带你好好见识见识的！”
沙璃用力点点头，两人就算是达成了协议。
“谪仙啊，我和萝卜条住这里的话，你在哪里啊？你不会也住在大殿里吧？那也太远了。”沙璃问道。
洛玉湮说了句跟我来，就向着小路深处走去。花香迎面袭来，清淡而不浓烈，绕过这片小竹林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清澈的湖水碧波荡漾，周围种满了辛夷花，湖心还有一座飞檐小亭。精致的小宅院坐落在花海之中，恍如仙境。
“洛家的小院，这周围有阵法，普通弟子是进不来的。”洛玉湮说道。
沙璃幼小的心灵再一次受到了伤害。想起了自己小竹屋，顿觉心酸。“谪仙，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多没意思啊，我和萝卜条一起搬过来住吧……”
楼清霄怔愣：“这个不太好吧，之前也没这个先例……”
“萝卜条你之前肯定也来过这里吧，我们对于谪仙来说也不是外人了。”沙璃踮起脚尖，把胳膊勉强搭到洛玉湮肩膀上，完全是称兄道弟的模样说道，“谪仙，之前是不是没有人提过搬过来一起住？”
“这个确实没有。”
沙璃另一只手扯过楼清霄的袖子，把他拽近点。“所以嘛，不是不允许，而是没人问。谪仙，那我们搬过来，你肯定会同意的吧？”
洛玉湮笑意不减：“一个是我的好兄弟，另一个是我的侍婢，当然同意。”
楼清霄万分惊喜，沙璃学着药酌的样子嘴角下撇表示苦闷，这回真是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