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宁春

  果然，过了几日，流言不但没有消失，反倒是愈演愈烈。紫玉阁里满地都是陶瓷的碎片，二姑奶奶阴郁的坐在椅子上，玲珑也闷闷不乐的坐在下面。

  两个小丫鬟在打扫屋里的碎片，感觉到这压抑的气氛，拼命的缩着脑袋，加快手上的动作，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触怒了这两位祖宗，这些天已经有好几位小姐妹被打板子了。

  没过多久，徐嬷嬷就进屋来了，小丫鬟们见状赶紧离开屋子，还贴心的把门给关上了。

  二姑奶奶问道：“嬷嬷查出什么来没有？”

  徐嬷嬷摇摇头，对此事她也有些力不从心，这里毕竟是苏府，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束手束脚的，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来调查这事，她生怕一不小心又着了别人的道。

  玲珑冷哼一声，说道：“这还有什么好查的，肯定就是苏妙安做的。”

  “闭嘴！”二姑奶奶呵斥道。

  她现在为这事是焦头烂额的，偏偏玲珑帮不上忙就算了，还跑出来添乱。

  玲珑努努嘴，小声的说道：“本来就是，除了她谁还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们又没跟人结仇。”

  二姑奶奶听到玲珑的话，心里闪过一丝明悟，是呀，这府里可不就是有人跟她有仇吗，一想到这里二姑奶奶的整张脸就因为愤怒而扭曲了，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玲珑被二姑奶奶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往椅子里面缩了缩，有些害怕的说道：“娘，您没事吧？”

  二姑奶奶“嚯”的一声站起来，带着徐嬷嬷气势汹汹的出门去了。玲珑愣了一会儿，在金玲的呼声下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惠然居里，苏妙安懒懒散散的斜躺在软塌上，潘嬷嬷站在一旁向苏妙安汇报铺子的营业情况，正说着晴云满头汗的进来，说道：“小姐，二姑奶奶带着人去二姨娘的院子大闹，现在二少爷已经过去了，管家也派人去县衙请老爷了。”

  苏妙安皱皱眉，她之前让晴云把二姑奶奶回府的真实目的透出去，以及二姑奶奶在知州府发生的事情也透了三四分，就是为了让流言传的更猛烈，搅浑这一潭子水，看看能不能抓到几条大鱼。

  苏妙安问道：“知道二姑奶奶是为了什么事情去闹的吗？是不是与流言一事有关？”

  晴云杏眼圆睁，惊讶的看着苏妙安说道：“小姐，您怎么知道？”

  苏妙安没理会晴云的疑惑，反而问道：“我之前让你去打听二姑奶奶的旧事，你有没有打听到二姑奶奶是不是和二姨娘有旧怨？”

  晴云思索了一番，说道：“奴婢没有打听到她们是否有旧怨，不过奴婢倒是听一个老嬷嬷说起二姨娘进府那天，二姑奶奶跑到水月轩去大闹了一番，只是过去太久了，奴婢没找到原由。”

  苏妙安想着二姑奶奶和二姨娘之间肯定是有旧怨的，不然二姑奶奶怎么会在二姨娘进府那天跑去大闹，这不是明显给人添堵吗？

  苏妙安让韵书把披风和手炉拿过来，然后带着潘嬷嬷和白瑶去了水月轩。

  还没到水月轩就听到二姨娘的怒骂声，还有苏妙嫣的尖叫声，潘嬷嬷看着苏妙安担忧道：“小姐……”

  苏妙安没说什么，只是加快脚下的步伐，潘嬷嬷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苏妙安站在水月轩的门口，饶是她有心里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二姑奶奶和二姨娘现在是一点贵妇的样子都没了，二姨娘的发髻被抓散了，乱糟糟的，像一团鸡窝一样。左半边脸颊有些微肿，上面还有个红红的巴掌印，嘴角也破了，脖子上还有几道血痕，估计是被二姑奶奶抓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上面还沾了些泥，整个人狼狈不堪。

  二姑奶奶也没好到哪去，发髻散乱，白皙的脸蛋上有两道鲜红的血印子，还冒出了小血珠，妙安看着都觉得疼，右边耳朵上的耳坠也不见了，衣服上还湿了一大块，看着就像是一个疯婆子一样。

  二姨娘还想往前蹦，被平嬷嬷从后面死死的抱住，动弹不了，只能狠狠的瞪着二姑奶奶，嘴里骂着贱人，婊子一类的脏话。

  二姑奶奶趁机又踹了二姨娘两脚，才被徐嬷嬷拉住。玲珑没见过这种场面，早就被吓呆了，苏妙嫣也被吓住了，抱着二姨娘大哭，看见苏妙安过来急急忙忙的向妙安走去，中间还摔了一跤，白瑶连忙上前把她扶起来。

  苏妙嫣跌跌撞撞的走到苏妙安面前，紧紧的抓住苏妙安的双手，说道：“大姐，你快救救姨娘，小姑姑她疯了，要打死姨娘，你赶紧让人把小姑姑抓起来。”

  苏妙安暗道不好，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肯定会让二姑奶奶再次暴起的。果然苏妙嫣的话音刚落，二姑奶奶便几下挣开了徐嬷嬷的桎梏，几大步跨到苏妙嫣身旁，一把扯住苏妙嫣的肩膀，像拎鸡仔一样拎起苏妙嫣，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大骂道：“我看你才疯了，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姨娘一样下作。”

  白瑶怕二姑奶奶伤到苏妙安，连忙护着苏妙安后退了好几步。

  苏妙嫣被二姑奶奶打懵了，跪坐在地上，连手被石子划伤也没反应过来。

  二姨娘见苏妙嫣被打，几下挣开平嬷嬷的双手，尖叫着向二姑奶奶冲过去，破口大骂道：“苏茹，你这个嫁不出去的贱人，只能给人当填房的破烂货，你敢打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说罢一爪子挠在二姑奶奶的脸上，顿时二姑奶奶的脸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二姑奶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怒气更盛，一把扑倒二姨娘，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嘴里还互相谩骂着对方。

  苏妙安再次刷新了她对古代夫人的认识，原来打起架来跟市井泼妇也没什么区别。

  潘嬷嬷见苏妙安看着地上滚在一起的两人出神，赶紧咳了两声，说道：“还不赶紧把二姨娘和二姑奶奶分开，主子受伤了，你们也逃不了责罚。”说完严厉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下人。

  下人们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分开两人，把两人隔得老远，生怕一个不留神她们又打一起了。

  苏妙安也回过神来，见二姨娘和二姑奶奶还不消停，便说道：“还不快去请大夫，要是二姨娘和小姑姑脸上留疤了，仔细你们的皮。”

  苏妙安的话给两人泼了盆凉水，让两人稍稍清醒了些。二姨娘可不能让自己的脸留疤，她还靠着这张脸勾引苏国兴呢，她连忙让平嬷嬷把她扶回水月轩，又催促秀琴赶紧去请大夫，走之前她剜了二姑奶奶一眼，留下话：“苏茹，这事我跟你没完！”

  二姑奶奶也不甘示弱，扬起下巴回道：“哼！正好，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说完让徐嬷嬷把她扶回了紫玉阁。

  这场闹剧在两位主角离开之后也差不多散场了，苏妙安眼神犀利的扫过众人，说道：“这事我不想听到你们私下议论，否则打二十个板子，再卖出去，听清楚了吗？”

  众人不知是被苏妙安的眼神吓到了，还是怕被卖出去，都拼命的点点头。

  挥散众人，白瑶对这场闹剧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这就完了？”

  苏妙安扬了扬嘴角，说道：“没听到二姨娘和二姑奶奶最后的话吗？这事没完。”

  苏妙安的话音刚落，苏元思就带着人匆匆而来。

  苏妙安给苏元思见了礼，说道：“二哥是来看二姨娘的吧？二姨娘已经被平嬷嬷扶回水月轩了。”

  苏元思微微颔首，说道：“有劳大妹妹了，改天再亲自道谢。”说罢带着人进了二姨娘所在的屋子。

  苏元思一进屋就看到二姨娘坐在软塌上哀嚎，衣服显然是换过了，头发也重新梳洗了一番，但还是看得到二姨娘之前狼狈的影子。

  苏妙嫣坐在另一边的软塌上，虽然也梳洗过了，但那高高肿起的脸颊还是让她显得十分狼狈。

  两人看到苏元思进来，眼睛都亮了亮，二姨娘连忙起身拉着苏元思坐下，眼泪‘簌簌’的往下流，苏妙嫣也可怜兮兮的看着苏元思，脸颊上的泪痕还没干。

  苏元思看着两人这样心下一惊，说道：“请大夫了吗？”

  平嬷嬷连忙点点头，说道：“秀琴已经去请了。”

  苏元思屏退了屋里的其他人，然后才问道：“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跟小姑姑打起来？”

  二姨娘重重的将茶盏搁到桌上，气愤的说道：“谁知道那个疯女人是怎么回事？冲到我水月轩里来大吵大闹不说，还打了我们母女两。”说着又哭了起来。

  苏元思揉揉眉心，说道：“若是没发生事情，小姑姑怎么会来闹事？娘，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跟儿子老实说吧。”

  二姨娘听到苏元思的话，下意识的有些心虚，但看到苏元思想都没想就认为是她先找的事，心里就有气，冷哼一声说道：“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娘跟妹妹被人打了，你还在这儿追究你娘的责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