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妖鬼

  一整个白天很快过去，宏伟的玉弓山庄已经化为一片废墟，没有幸存者，食物也早已经在火海之中被焚烧殆尽。

  随着午后，天空逐渐放晴，纷纷扬扬的雪花也终于消失不见。

  让江远稍微苦恼的是，自己的衣服被烧坏了，而整个玉弓山庄也被大火焚烧过，根本找不到存留的衣服。

  他不得不从两个小女孩身上撕下一些布块，暂时遮住私处。

  塌陷的地面露出了一条地道，似乎就是莫冷口中的逃生隧道。

  江远在里面发现了一些金银珠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自己并不打算离开，便也暂时不管它。

  在山峰之中，江远找到了一头正在冬眠的灰熊。轻易杀死灰熊之后，倒是弄到了许多肉块，架在火堆上烤熟之后，味道到也还尚可。

  这一整天并没有外人到来，昨夜玉弓山庄放出的求救信鸽，估计也早就被黑翼天妖捕食。

  峡谷之处江远也前去看过，石桥整条都已经消失不见，只能看得见对面的峭壁。

  跳跃这条峡谷对于江远来说并不难，即便抱着两个小女孩也一样。

  随着太阳一点点西垂，橘色的余晖洒在群山上铺满的白雪上，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

  当天色变得黑暗的时候，寒风开始在群山间扬起，周围的气温变得阴冷起来。

  一堆篝火在废墟一个避风的大坑里引燃，两个小女孩缩在火堆边。

  而江远则再度进入幽之形态，在这片依然能从积雪中看出大块焦黑的废墟里游荡。

  这个夜里的一切动静，都能让两个小女孩眼中惊惶，聚精会神。

  “思妍......”陈茵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小声说道，“我害怕......”

  昨夜的一切，早已让两个小女孩吓得六神无主。即便白日到来，一切都如同梦境般烟消云散。

  但是随着再度入夜，心头的余悸再度泛了上来。

  李思妍没好气地说：

  “白天你不是说自己不害怕吗？”

  陈茵弱弱地回答：

  “我怕义父不高兴，所以我......我撒谎了......”

  李思妍沉默了一会，说道：

  “其实我也是......”

  陈茵站起身来，趴在大坑边缘，望向了再废墟之中游荡的那个黑色身影。

  如同一团黑气组成的人形，没有双腿却能在暗夜之中漂浮，一双狰狞的爪子垂下，深邃的黑暗之中能够看到两点白森森泛着寒光的眼睛。

  李思妍也站在陈茵身边，望着飘来飘去的黑影。

  陈茵的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我不该对义父撒谎......他会不会生气？像杀死卓先生和章师兄还有他父亲一样，还有其他人一样，杀死我们？”

  昨夜自己的老师、同窗、还有一些认识的人，就死在山庄门下，死在自己身边，被一个浑身火焰的巨大怪物，如同杀死蚂蚁一样杀死。

  那样的场景，让陈茵只觉得如同是在做梦一样。

  但是当看到在深夜废墟之中游荡的黑影时，却又明白过来那不是梦。

  杀死那些人的，就是自己的义父。

  “你在想什么？”李思妍说道，“他们看到的义父的秘密，自然该死！”

  陈茵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可是......我们也看到了.......”

  “我们不同！”李思妍回答道，“我们是义父的女儿！我是绝对不会出卖义父的！即便是死！”

  陈茵用力点点头：

  “我也是。”

  顿了顿，陈茵又说道：

  “可是......义父就那么杀了他们......”

  昨夜身边死去人的惨状，依然让陈茵无法忘怀。

  李思妍望向黑暗中的影子，一双美目之中泛起崇拜的光泽：

  “陈茵，你别傻了！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是什么？穷村子里的黄毛丫头，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有干不完的苦活。甚至......甚至我们还被卖掉，就像是养的牲口一样卖掉！”

  说到这里，李思妍的眼中闪过怨恨，但是随后又暗淡下去：

  “也不能怪他们卖掉我......少了一个没用的女儿，少了一张吃饭的嘴，他们也能够有钱吃饱饭......对于被人贩子带走的女孩来说，能被卖到人们说的青楼里面，过不知廉耻的生活，其实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而偏偏我们是最不幸的，竟然被卖到船上，用来作为河里妖鬼的诱饵！

  我当时好恨，恨这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别人家的女儿能够过小姐的生活，被人宠爱，为什么我不能？为什么我的命会是这样？我恨自己为什么会被那样卖掉？

  直到义父出现，他收下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命彻底改变了！你看现在，我身上穿的这条貂裘，还有这根玉簪。这样贵重的东西，以前我都只敢远处看看，连摸一下都不敢。而现在，它们就在我的身上，就像是......做梦一样！

  人们都叫我们‘小姐’，对我们恭恭敬敬。我们住大房子，可以不用整天干活而去念书学武，还可以到处玩。陈茵你说，这一切是谁带来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这些都是义父带给我们的！

  义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怕，但是却依然对我们很好！所以我早就决定了，我这一辈子都要做义父的女儿！绝对不离开他！我的命也是他的！无论他要吃了我还是让我做任何事，我都听义父的！

  而那些看到义父秘密的外人，他们都该死！即便义父不杀他们，以后我长大了有能力了，也会去杀了他们！老师又如何？师兄又如何？他们自己该死，怨不得别人！”

  陈茵望着李思妍，这个漂亮的二姐一时间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她才发现两人即便整天在一起，自己也依然未能彻底了解二姐。

  两人重新回到火堆边坐下，怔怔望着噼啪炸响的柴火。

  随着夜更深，两个小女孩挤在一起取暖，相互依偎。

  大坑之外，寒风在山林之中呼啸，但是有外头那个游荡的黑影在，两个人的心头安心不少。

  沉默了半晌，陈茵吞吞吐吐地问道：

  “思妍......你想念.......爹娘吗？”

  李思妍柳眉一竖，沉声说道：

  “陈茵！现在只有义父和你我，还有大姐和小弟，我们才是一家人！你说的......他们都把我们卖了，早就不是我们的爹娘！还想他们干什么？”

  陈茵缩了缩脖子，有些话却没有说出口。

  她其实很想自己的亲生父母，即便他们曾将自己卖掉，她还想念自己的亲哥哥。

  陈茵也曾想过自己长大后有机会能去找他们，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如果不好，是否自己到时候有能力帮助他们。

  但是自己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她从小到大都没能出过村子，只记得村名。但是却连村子属于哪个郡县都不知道，更别说具体在什么地方了。

  她不停地回想着人贩子当初将自己带离时走过的路，但是毕竟时间太久了，她又不熟悉地理道路，以至于越想却越记不清，变得模糊一片。

  这让陈茵很伤心，不禁低声地抽泣起来。

  身边的李思妍也开始哭了，陈茵不知道她为什么，但是随着她一哭，自己的哭泣变再也压抑不住。

  ......

  江远在黑夜中漂浮游荡，在这片曾经金碧辉煌的山庄而如今沦落成满目疮痍的废墟里。

  黑暗此时对于他来说却亲切无比，白森森的眼睛在再黑的环境之中也能够清晰地看到一切，眼中看到的并非是影像，而是生气和死气。

  杂物对于他来说并不在是阻碍，因此无需看到。

  他曾来到一堵残存的矮墙面前，当他朝着矮墙撞上去的时候，自己的身躯竟然能够毫无阻碍地穿透墙壁而过，而墙壁却丝毫无损。

  他也曾朝着正上方抛起一片碎石，当碎石如同大雨落下时，却没有一粒能够触碰到他，全都穿过自己如同没有实质般的身躯，然后掉落在地。

  但是当他想要触碰到物体的时候，却能够清晰地触碰到，他能够撕开墙壁，抓起任何想要抓起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起了昨夜自己曾经杀死过的四只影子妖鬼，自己这个时候的情况与它们很像，但是却比它们还要厉害。

  影子妖鬼在物质和虚幻之间的转变十分生硬和分明，而自己却能够处于一种介于虚幻和物质之间的诡异状态。

  当然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还需要活物和战斗来测试。

  这一夜过得尤为平静，在这片只有寒风呼啸的山庄废墟之中，除了三个人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活人或者妖鬼。

  昨夜从东面山峰爬过来的妖鬼闹的动静很大，但是今夜却寂静无声。也不知道它们是在昨夜已经尽数葬身，还是处于其他目的而不再出现。

  这让打算猎杀妖鬼的江远不由得一阵失望，他甚至想要直接飘过山峰，前去那闹鬼的深山古刹之中探寻。

  但是江远却打住了这个念头，他想起了昨夜从古刹方向飞过来的那道滋生出强大怪婴的黑色流光。

  那东西，妖邪异常。

  如果什么都不知晓，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当江远在幽之形态和正常人之间转化时，倒是发现了幽之形态另外一个好处。

  那就是幽之形态不会摧毁自己的衣服，自己的衣物在进入幽之形态的时候，能够被浓郁的鬼气包裹在身体里面，而不会掉落出来。

  当自己退出幽之形态的时候，能够控制自己的变化从衣服里面开始，当回到正常人的时候衣服便也都穿在了身上。

  空等了大半夜之后，江远的视线落在了大坑之中两个小女孩的身上。

  幽之形态有一个被动技能就是附身，他很想试试，幽之形态内的附身，是不是也和妖鬼附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