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心所想
等到思音从马车里出来，抬头一看，封玄扬也正好从树林深处走出来。
看到他的时候，思音和挽秋都呆了一下。
此时的封玄扬一袭宝蓝色长衫，腰间系着黑色宽边镶金线的腰带，那只翠玉笛还挂在腰间。乌黑长发依旧是松松散散的，以前是在头上随意插了根木簪，现在则是用一条月白色的缎绦系着，下面散落的头发依旧柔软地垂在肩头。
都说人要衣装，虽然不完全符合，却很能说明衣服的重要性。
挽秋觉得刚才那个道士装扮的封玄扬就已经很俊俏了，现在才知道，没有很俊，只有更俊。现在的封玄扬绝对是迷倒一片闺中少女的潇洒公子。
这也是思音第一次见到封玄扬穿道袍以外的衣服，不过在她看来，他还是那个以除妖为原则的道长，不管穿什么，他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正气是不会改变的。
挽秋笑盈盈招手：“公子，既然已经换好了，我们这就上路吧！”
如果不是大白天的，封玄扬刚才就不会搭理她，早就乘风而去了。现在倒也不想那么多了。
几个人重新上车，车夫鞭子一甩：“驾！”伴随着车轱辘转动声，马车继续前行。
丫鬟自觉坐在了外面的车辕上。车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挽秋取出些点心放到车里的一张小几上，“二位吃点东西吗？”
封玄扬没说话，上了车就靠在那闭目养神。塑神丹的效力还没有完全吸收，要好好运功融合到体内才行。
思音轻轻摇头：“多谢，不必了。”
挽秋也不多让，笑了笑：“相逢就是有缘，思音姑娘不必太客气，估计今天晚上才能到云溪，希望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到达，不然的话，就要在车里过夜了。”
她黛眉微蹙，模样要多柔美就有多柔美，连思音都忍不住赞叹了。
过了一会，大概挽秋觉得车里太肃静了，又开口说道：“对了，思音姑娘，怎么没有见到那位薛公子？”
“他回家去了。”思音没有多想，随便回答着。
“那太可惜了，他可是很擅长音律的人，他能听懂我的琴。本以为他和姑娘你是朋友，能够再见见他呢！”
“我们不算是朋友，萍水相逢而已。”思音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解释。
挽秋拿着丝帕的手轻轻搭在鼻尖，遮住了唇轻声笑了，“思音，你也不要太过在意我的话，那薛公子我看不像一个平凡人，似乎是有来头的，他既然能带着你去醉云楼，当然是因为你在他心里很重要。否则，哪个男人逛女支院还带着女人去啊！”
思音低头不语。
挽秋自觉说着也没劲，也就打住了话头。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晚霞落下最后一抹红艳光辉的时候驶进了云溪城。
云溪是一座人口不太密集的小城，近些年因为往京城的人逐渐增加，这个去京城必经之路的小城也渐渐繁华了起来，比起原本就人潮拥挤的大地方，还是冷清了点。
赶着城门关闭之前，马车摇晃着进了城，坐在车里，挽秋微微撩开布帘，透过缝隙看看外面的街道，转过脸来，“思音，你们打算住哪里？”
思音习惯性看向封玄扬，自从坐上车，他就一言未发。
大概是看出来了吧，挽秋笑笑又说：“我这次来云溪是看望一个朋友的，可能还要去京城。所以今晚我会住在朋友家里，如果你们没住处，就跟我去吧，我朋友也是好客的人。”
“不必了，”封玄扬这才睁开眼睛，经过一天的休息，他的精气神也好了，脸色也红润了，眼睛里的光芒又回来了，“我们有地方，就在这里放下我们就可以了。”
“那……好吧。”挽秋拍了拍车厢板，赶车的人听见，吆喝着停下了。
二人跳下马车，挽秋从车里探出身来，冲他们摆了摆手帕，“你们一路小心，有缘再会！”
“多谢！”思音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车帘放下，挽秋揪着帕子，漆黑的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这才吩咐丫鬟：“走吧。”
“是。”
车轱辘转动，缓缓离开。
走在街上，思音左看右看，这条街是云溪城里最繁荣的一条街了，店铺林立，人头攒动。即使是夜幕即将到来的时候，人还是很多。
“道……封玄扬，你觉得这里会有冤吗？”她问。
封玄扬微微侧头看了看她，今天她换了一件桃粉色裙衫，鹅黄色的腰带，可能是挽秋的主意吧，她平时只是随意绾起不加任何饰物的长发，今天破天荒用一条同样鹅黄色丝绦点缀，衬得那张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白皙。
那张脸……黑眉弯弯如同柳叶，唇色淡淡如同桃花，眉眼鼻子脖颈无一不精致得恰到好处。即使没有什么生气，也是漂亮的。很难想象，这么一张脸如果会哭会笑会伤心难过，会是什么样子。
封玄扬心里突然感觉很憋闷，他想起了自己最难以忘记的往事，而眼前的这张脸，像极了当年的那个人！那个……明明是祸害一方的妖却比人还要漂亮的……
收回思绪，他定了定神，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什么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不是吗？只要让思音活起来，他便有了报复的人了。
想到这他站住脚，转过身，对着思音露出一个微笑，“去找个休息的地方吧！”
思音愣住了，自从记事以来，封玄扬从来没对她笑过，也没对别人笑过，仿佛他的人生里只有冷漠，当然，面对那些妖魔，他倒是有过如同夺命鬼一般的冷笑。
今天……怎么了？她有点弄不明白了，只能点头：“去哪里？客栈？”
“好。”封玄扬薄唇勾起一个微小的幅度，伸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声音轻柔，“乱了。”
“哦。”思音继续发傻。不明白他今天是不是生了病。
但他心里清楚，他……要改变报复的方法了，既然自己是伤了心，为什么不以其人之道还治之人之身呢？
他不会再让她身体受苦了，反正她也不会痛，他要一点点蚕食她的感情，等到她有血有肉的那一天，再狠狠的伤害她的心，那样一定会很痛快吧！他们……也会很痛快吧！
他已经不是道了，那么做好人和做坏人，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