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水中情
思音拽着那莲心奔出去百里路才停下脚步，慌乱中也不知到了哪里，更不知道封玄扬和薛流云跟过来没有。
刚才的情形容不得多加考虑，那两个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不忍，这才出手。
在一片树林里停住，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思音这才把莲心松开，后者盘坐在地，紧闭双眸，面色惨白。
此时莲心体内的两颗内丹已经开始相融，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思音也没有打扰他，在一旁席地而坐，靠着一棵树，抬头看看，天边已经出现一抹鱼肚白了。
当红日东升，林子里的小鸟开始叽叽喳喳飞出去觅食的时候，莲心的脸色才恢复红润，也睁开了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对思音说：“多谢你救我。”
思音摇摇头，“没什么。不想看你死而已，能修成妖已经是不容易，另外我猜你也不想浪费了她的内丹吧。”
莲心微微怔住，略顿了顿才道：“姑娘说的极是，你……也是妖？”
这次换思音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莲心苦笑，“虽然你身上的妖气很淡，不过好歹我们也算同类，还是有感觉的。”
他猜测面前这姑娘肯定是有自己的故事的，否则一个能变成人形的妖，身上的妖气不该这么少，几乎难以察觉。他也不便多问。
思音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方手帕递过去，“擦擦吧。”
莲心是一个极单纯的妖，生平没怎么和别的人或同类接触过，猛然有人对他这样照拂，他心里很是感激，非常激动地接过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还没问姑娘的名字？”莲心擦完汗，觉得这手帕再归还也不太好，索性揣了起来。
“叫我思音就可以了。”思音更是没有平常人的礼貌和拘束，直言不讳：“我知道你叫莲心，她叫若水，你们为何会在此？为何会被猎尘找到？”
莲心长叹一声，“思音姑娘如果愿意听，我就说给你听听吧。”
两人重新坐在地上，伴随着鸟叫虫鸣开始了对往事的追忆。
自从莲心有了思想开始，他就认识了若水，那大概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他是一株红莲，她是一尾鲤鱼，同在一个水塘里，她每天都在莲花边游动，围着他转，他则用莲叶为她遮风挡雨。
时间久了，他就习惯了她的陪伴，他喜欢她，想一直这样在一起，所以他们在能够幻化为人的时候，都没有着急变化，依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在水塘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水塘边来了一个男孩子，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快要淹死了，她救了那个男孩，然后变成了一个小姑娘的模样。
“多谢你救了我，我叫付云度，你呢？”
她想了想，笑了，“我叫若水，于若水。”
从那天起，男孩经常会来这里跟她见面，同时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她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幻着模样，陪着男孩一点点“长大”。
直到有一天，付云度跟她提了亲。
“那你呢？你不是喜欢她吗？”思音听到这里，不由得问道。
莲心点点头，苦笑道：“是啊！就在我知道他们即将成亲的时候，才第一次变化成人，无论我怎么劝说，她都不听，才造成这种结果……”
“莲心，莲心，你的名字是那时候取的吧！”思音忽然想起来。
“是的，因为我喜欢她，可这喜欢，终究只是一厢情愿，我的心，她不要，这苦涩的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
苦涩？思音懵懵懂懂，不管是什么滋味，她都体会不到，忍不住又问：“莲心，什么是喜欢？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莲心有点怪异地瞅着她，“竟然还有不懂爱的……”
他手一晃，指尖出现一株美丽的红莲，递给了思音，“漂亮吗？”
思音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点头：“漂亮。”
“喜欢一个人，就是把他当做你手里的花，小心的拿，轻轻的碰，怕她伤了、坏了、蔫了。无论怎么看，他在你眼里始终那么漂亮，永远不会看腻。你会为了他的开心而开心，他难过你会比他更难过，无论他怎么对你，你都甘之如饴，无怨无悔，哪怕为了他去死都在所不惜。
看到他，你会脸红心跳，既想看他，又怕他知道你在看他，为了他什么事都可能去做，哪怕是他下一刻就会杀了你，你也甘愿。”
思音还是盯着手里的花瓣，平静无波的双眸没有一丝波澜，“脸红，心跳。”
她从不知道脸红心跳是什么感觉，在人间这么多年，看到的大都是平淡的夫妻，偶尔有一些，也都如莲心一般苦涩，或求之不得，或生离死别，可能爱一个人就是一种苦涩的煎熬吧？妄想在苦涩里熬出甜来，到最后都是痴人说梦。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默了一会，忽然间，这林子里传来一阵笛声，声音很近，离得不远，这笛声幽怨缠丨绵，如泣如诉，连鸟儿都不叫了。
一曲终了，又传来一阵掌声，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啧啧，臭道士你吹的笛子真不错，去京城卖艺估计够你活一阵子了。”
莲心吓了一跳，以为是猎尘他们追来了：“思音，这里危险，我们走吧！”
“没事，是和我一起的。”思音示意他不要紧张，扭头看着。
不一会儿，从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两个人。差不多的身形，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样貌。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养尊处优的翩翩佳公子，一个是冷淡如水的世外隐逸人。
封玄扬的一身正气无形中散发出来，加上一旁满身鬼气的薛流云，他们俩在一起，基本无论妖还是鬼都会退避三舍。
莲心也不例外，之前在落月湖边，因为当时情势紧张，担心着若水，又要防范猎尘，这两位离得又远，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现在猛然看到，只觉得心魂一颤，不由自主想往后退去。
思音抬起胳膊拦住他，“别怕，他们都是我认识的，不会伤害你。”
虽然这么说，她也不太确定。薛流云那家伙看起来闲散惯了，想必不会管闲事，而封玄扬就不同了，他素来最讨厌妖不过，不知道会不会轻易放过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