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辽阳雪夜
十冬腊月，大雪纷飞，辽阳府到处都是皑皑白雪，积了足足有三尺来高。正值寒冬，街上少有行人，除了一些商贩和赶路的行人，家家都关窗闭户在家围着火炉取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本来就少人行的街道变得更加寂寥。
辽会老街上，挨着水运码头左数第三家门脸儿是一家茶馆儿，茶馆儿前高高的挑着幌子，上写着往吉祥三字。由于挨着水运码头，平常人就很多，来回来去的买卖家儿，走访的上货的，往吉祥都是他们的必经之地，渴了进去吃碗茶水，饿了烙饼馒头各样的小吃都是有的。这一下了雪，可不得了了，这场雪又大来势又快，很多路上的行人赶不及回家上路，怎么办呢？张三招呼王五，咱们往吉祥喝口茶吃些瓜子，等雪小了再行吧，一招呼就走，光是躲雪的就一大波人，更别说那些附近的老客了。往吉祥里面热闹之极是人满为患。
店里中央放着几个火盆，供客人们取暖，几个老客点了一壶茶，要了几盘儿点心，围着火炉喝茶吃点心和店中掌柜的聊着天儿。正聊着，只见店门被人一推，风雪一阵，一个十六七岁孩子扶着一位看似年过花甲的老者进来。老者把外套一脱，那孩子伸手接过，替老人掸去了衣上的雪花，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含含糊糊的说道：“行路之人途…途经此地，身上甚是寒苦，望…店家行善心，给碗热茶喝吧…”那店家不屑瞧了他一眼，说道：“哼，你这老丐讨饭怎得讨到这里来了？”那孩子赶紧堆笑道：“店家，我爷爷不是乞丐，我们是走街串巷卖艺变戏法儿的。”围着那个桌子坐着的其中有一位老客，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穿着大厚的棉衣，裹着个皮帽子，身材甚是肥胖，是这一带杀猪卖肉的屠户。那屠户说道：“还会变戏法儿？怎么个变法儿？倒露两手儿给胖爷瞧瞧？”那掌柜的也道：“就是，这里这么多客人，你们爷儿俩变个戏法儿，给各位老爷观赏观赏，权当是付了茶钱如何？”
那老者一笑，说道：“那就献丑了，不到之处，各位官人莫怪。”说着，从少年包袱里取出一只青瓷碗，用手摇了三摇，左手在上面一抚，众人再看时，那碗里是一升清水，还有这一条红色小鱼在里面左右游着。
店里一下就沸腾了，客人们连连叫好儿。那店家说道：“行啊老头儿，有些门道，你能变鱼，倒自己变碗热乎饭出来吃啊。”那老者干笑了几声，说道：“都是些障眼法儿，不是真的能变东西。”那店家斜了他一眼，说道：“过去坐吧。”老者点头道：“叨扰了，叨扰了。”说着便携了那孩子到一旁坐了。
掌柜的从后堂拿了一壶热茶，往爷儿俩面前一放，说道：“自己倒。”老者点头称是，那店家回头有做到人堆里，和那几个老客聊了起来。
只听得桌上一瘦弱书生说道：“南朝自岳飞一死，又还有何人能挡得住我大金这数十万骄兵悍将？依我看此次海陵王完颜亮擅亲自率兵攻打宋国，必将大获全胜。”那屠夫问道：“岳飞？总听人言道有这么个人，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只听得一旁桌椅上一个满脸麻子的汉子说道：“岳飞你都不知道？当真是孤陋寡闻！虽然这人当年屡次率兵攻打我大金，但不得不说，这人的确是一代名将啊！”
那书生拿起面前的茶杯，文绉绉的抿了一口，说道：“这位兄台所言一点不错，岳飞字鹏举，是个用兵如神之人，比之三国时期的诸葛孔明，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那屠户言道：“你们为何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叫岳飞那厮再怎么勇猛，不照样被我大金所灭？”那书生连连摇头，说道：“兄台此言差矣，那岳武穆的确是位神人，只可惜不是生在我大金土地上，否则凭他之能，可保的我大金社稷长存不衰。说道这岳武穆之死，其实并不是被我大金所败。”
一旁的店家问道：“既然这个岳武穆如此了得，除了我大金国有此精兵勇将，还能有谁灭的掉他？”那书生叹道：“正所谓天妒英才啊，害死这位将领的不是别国，而是与之同朝为政的秦桧。”
那屠户言道：“既然他们同朝称臣，又何以自相残杀呢？”那书生说道：“兄台久居俗世，不知官场狡诈啊。”一旁一位客人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炒南瓜子喝着香茶，听他这么一说，嘴里没忍住一口茶直径喷了出去，落在火盆里呲呲作响。那人笑道：“书生，听你这意思，仿佛做过官一样，怎么，你是哪年那月哪里的金榜提的名？没在朝中弄个大官儿当当？那完颜亮没把女儿许配给你做媳妇儿？”那书生满脸涨红，哼了一声，也不回头去看他，说道：“粗俗之人，你怎么知道我没中过？只是我李某人自视清高，不愿沾染那些势力权贵罢了。”众人皆笑。
那屠户头问道：“李秀才，你倒是往下说啊，后边如何了？”那姓李的书生听人称自己为“秀才”，登时大喜，连连应道：“好，好。”说罢用手整理了整理衣襟，咳嗽了两声，说道：“当时那岳飞率兵与我金兵对垒，骁勇善战，连续攻破建康、襄阳等六郡，所到之处，当真是尸横遍野，寸草不生啊。”那掌柜道：“别国的兵将，你便是要吹嘘，也得有个限度啊，你直接说后来他是怎么死的就成了。”
那书生说道：“是了，就因为这岳武穆，连连高捷，那南朝的宰相秦桧担心他功劳大于自己，便在宋高宗哪里巧言令色，使得高宗皇帝当夜连降十二道腰牌，召回岳飞，后来，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其处死。呜呼，好在那高宗老儿昏庸无道，当时岳武穆正打算率兵攻打燕京，要不是这老儿从中阻止，我们今天在场的各位，恐怕就不会在这里悠闲的品茶了。”
那少年随着老者在一旁吃茶，本来仔细的听着一干人等在讲话，后来听到高宗处死岳飞之时，拳头攥的咯咯作响，待要猛拍桌子泄气，手却被老者从空中截住，那老者微声说道：“往事已矣，还脑他作甚？”那少年那拳头一收，坐在一旁自顾自的生闷气。
只听那屠户说道：“什么叫做‘莫须有’？”那书生笑道：“妙就妙在这个‘莫须有’上，莫须有，莫须无，可能有，可能无，这老儿就凭借着一个可能有的嫌疑把岳飞给杀了，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这老儿当真是糊涂的紧。”
正说着，只听得那老者哈哈大笑，说道：“你只道高宗皇帝赵构是个顶糊涂的老头儿，可依我看来，他确是老奸巨猾之极呢~”
那书生转过头来，看了看老者，说道：“老先生，这何以见得呢？”老者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是安静地在哪儿吃着茶。
（我是击卖，快要过年啦~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