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这天，蕊蕊说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要我一起去尝尝。

  自打上次从林云宸那儿离开以后，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没见到他了，反正我也是闲着，跟着蕊蕊去吃火锅。

  吃饭期间，听蕊蕊说着她以前没来卿墨之前的趣事，她老家也是农村的，离我家的位置不算远，聊着天，一时忘了时间，等我们吃完以后，距离正常上班的时候已经过了近一个小时了。

  迅速赶回卿墨，我和蕊蕊都做好了被桂姐骂的准备，之前有个姑娘晚来了不到半个小时，被桂姐数落到哭，回来的路上我跟蕊蕊还商量了，到时候掉几滴眼泪，说不定桂姐能早点放过我们。

  一进卿墨，桂姐迎面走来，我不由自主的握紧的蕊蕊的手，等待着马上到来的暴风雨。

  “你去哪了？赶紧上楼吧，宸总都来半天了，你再不回来，这卿墨的房顶都动要被他给掀了。”

  出乎预料的，桂姐的并有骂我们。

  听到宸总的名字，心里一荡，我问：“桂姐，他来了？”

  “早就来了，小念啊，我跟你讲，宸总盘问了我半天这几天你都接谁的客了，我就知道你在宸总心里不一样，一会儿宸总要是问起这事儿来，你可要好好说话，知道吗？”

  拿起我的手，重重的拍了拍，桂姐的意思，我懂。

  见我点头了，桂姐又催促了一句：“别站着了，赶紧上去吧。”

  正要迈步，一直牵着我的手的蕊蕊，拽了我一把，回头对上蕊蕊的视线，我想了一下，问桂姐：“明少在吗？”

  桂姐眉头一皱，看了看我以及我身边的蕊蕊，缓慢的点头：“在。”

  拉上蕊蕊，我说：“跟我一起上去吧。”

  到了405，推开包间的门，一眼就瞧见林云宸大刺刺的靠在沙发的中间，他叠着腿，嘴上叼着烟，胸口的衬衫解开，大片的肌肉暴露。

  见我进来了，林云宸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我，没说话。

  “小辣椒来了，快，赶紧过来，因为找你我都折腾翻了。”

  明少率先开了口，他抬手对我招了招，示意我坐在林云宸的身边。

  拽着蕊蕊到林云宸近前，我松开蕊蕊的手坐下，蕊蕊也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明少的身边。

  “哎呦，你还给我带了个妞，行啊，没枉费我刚才帮你说了不少好话。”

  越过林云宸对着明少一笑，收回视线，抬眼瞧着林云宸。

  “宸总。”

  薄寡了瞅了我一眼，林云宸对我随口一问：“去哪了？”

  “吃火锅。”不敢有任何隐瞒，我连忙回答。

  “跟谁？”

  侧过身子，逼近我一些，林云宸的独有的气息落下来。

  眼睛往蕊蕊的身上瞥了一下：“跟她，蕊蕊，我俩刚回来。”

  深邃的眼凝视着我，他的目光让我觉得自己实话实说实在是个特别正确的选择，不然，以他现在的神色，一定能轻而易举的揭穿我。

  长臂一抬，压在我肩膀处：“上班都迟到，火锅看来对你很重要。”

  仰起脸，瞅着他的长长的睫毛，我摇头，往他身边蹭了蹭：“没有没有，还是宸总你重要。”

  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林云宸吸了一口烟，又缓缓的吐出，大手揉着我的头发：“还算是会说话。”

  继而，他看了眼蕊蕊，扭头告诉我：“以后带人的事，不要做。”

  看向蕊蕊和明少，这会儿蕊蕊给明少哄的挺开心的，既然明少开心，应该没事吧……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林云宸淡薄了加了一句：“明少不喜欢被安排，别往自己身上揽麻烦。”

  没说话，知道林云宸是为了我好，可蕊蕊，我也没办法拒绝。

  正沉默着，有人忽然问了一句：“宸总，听说你之前为了这个丫头，废了李哥的双手，是不是真的这么一回事啊，一向不喜欢的女人的你，这次动了真情了？”

  问话的人语调缓慢，听着像是简单的询问，可我还是从中感受到了点嘲讽的意味。

  搂着我肩膀的手，紧了紧。

  对于林云宸的回答，我莫名的期待。

  “真情？”头顶上传来林云宸讽刺的一笑：“跟我开玩笑呢？真情这种东西，老子八百年前就丢光了，她一个欢场的丫头，老子高兴就护着，要是不高兴，就算是你塞到我怀里的人，老子照样不稀罕。”

  这话说的随意，可其中蕴含的警告意味，让整个包间都陷入了短暂的尴尬气氛。

  “哈哈哈哈，”之前说话的人打着哈哈：“我就是随后那么一问，宸总的潇洒，大伙谁人不知啊，是吧？”

  众人纷纷应和着，这事算是过去了。

  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就是一个小插曲，绝对我而言，林云宸先前的话，确实让我不好受了，大概是因为，他清楚的说出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我不过是个欢场的丫头，对于外人而言，给钱就能任意摆弄的主，而林云宸呢，我虽不清楚他具体是做什么，可这么长时间的了解，明摆着他的身份要比我高出好大一截。

  人都该有自知之明，我清楚的同时仍觉得自己与林云宸之间的差别压抑的难受。

  后面的时间，我挂着僵硬的笑脸，有意无意的往自己的胃里灌酒，本就不胜酒力的我，很快眼前的事物开始打转。

  “傻的。”

  拦住我再次要去拿酒杯的手，林云宸捏住我的手腕，俯下身来在我耳边说：“醉了别再喝，趴我身上歇会儿。”

  “不了，”从他的手心抽回手，我赌气般的说：“宸总还没尽兴，我哪能先歇着了。”

  不知怎么的，心里明明清楚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和差距，却还是闹起了别扭。

  话音落，明显感觉到林云宸的目光有所变化，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的我心虚。

  躲开他的视线，我抿了下嘴。

  他没再说话，长臂一拦，强制性的让我靠在他的肩膀处，限制住了我的行动。

  临近凌晨，这些人喝的舌头都大了，说着什么合同尽快落实的话，各个都东倒西歪的。

  “今儿到这儿，散了吧。”

  林云宸从怀里摸出一支烟，接着将打火机丢给我，我握着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给林云宸把烟点上。

  他沉默的吸上一口，一双眼睛看着众人纷纷离去。

  明少塞了点钱给蕊蕊，让她先出去，看样子明少今晚是不准备带蕊蕊走了。

  我也正要起身离开，林云宸的手像是钳子一样捏着我的肩膀，让我动弹不得。

  “云宸，我先走了，车给你留下，明天别迟到了。”

  没了之前的轻佻，明少这句话说得很认真，接着，他看了我一眼之后，也跟着离开了包间。

  林云宸搂着我，抽着烟，不说话。

  烟雾缓缓上升，我仰起脑袋，透过淡薄的烟雾，昏暗的灯光，瞧着他的下巴问了一句：“老大，你不走么？”

  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他伸手，修长的手指弹了下烟灰说：“别吵。”

  没再说话，静静的等着他抽完烟，他抽的很慢，烟几乎是自己燃尽的。

  将烟屁股丢进烟灰缸里，林云宸搂着我站起身说：“走了。”

  跟着他出了包间，下楼的时候瞧见蕊蕊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瞅着我，林云宸似乎也看见了，他将手放在我的头顶，把我的脑袋转向他的方向。

  垂着眼眸，他对我说：“别瞎看。”

  离开卿墨以后，我站在他车的边上，扭捏的没上车。

  “跟个电线杆似的杵着做什么？上车。”

  见我没动作，已经坐进车里的林云宸，再次从车上下来，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

  “跟老子闹脾气？”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林云宸稍稍弯腰，另一只手指捏着我的脸颊说：“是不是欠收拾，赶紧上车。”

  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别扭个什么劲儿，原本林云宸跟我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今天他在包间说的话也都是句句属实，没有过分。

  可我，心里就是不好受，本想着今晚跟蕊蕊回出租屋的，抬头对上林云宸深沉的眼，还是钻进了车里。

  一路无话，回到林云宸的住处，我们分别洗了澡，他依旧习惯性的看书，我在一边陪着。

  过了会儿，林云宸将书放下，起身到站到落地窗前，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随后低哑的开口：“说说，今天在卿墨，生哪门子的气？”

  搅动这手指，我在沙发的位置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小声的回答：“没生气。”

  “过来。”

  按照他的命令，我来到他身边，林云宸转身，居高临下的瞅着我，手一伸，捏住我的脸说：“余一念，你这样的大傻子，被别人一骗一个准。”

  不明白他为什么蹦出来这么一句话，脸被他捏着，我口齿不清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脸被他捏的有点疼，正想说轻点，还没等发出声，口水因为不受控制，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啧，你怎么回事，老子秀色可餐的让你流口水了？”

  收回手，林云宸嫌弃的瞅着我。

  嘶溜一下，我吞咽着口水，去抽了张纸巾将嘴角和地面擦干净，不好意思的重新站在林云宸身边。

  这会儿他正看着窗外，一双如夜一般黯哑的眸子瞧不出情绪来。

  “觉得好看吗？”寡淡的音调，深沉又低哑。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座不夜城，确实好看。

  “想留下么？”不等我回答，他继续问。

  若不是我爸住院需要钱，谁要留在这儿，就是爬，我也要爬回家。

  “不想，”我讲出实话：“这里不是我家。”

  转头看向林云宸，或许有一天，我可能会有个想要留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