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看着林云宸清澈的眸子，我竟红了脸。

  窝在他的怀里，过了会儿，我叫了他一声：“林云宸。”

  他轻轻的‘嗯’，我想问问他，关于我们现在，究竟算什么，我们的关系，究竟该怎么定义。

  现在的气氛对于我而言太过美好，我不想破坏任何，踌蹴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问，我其实很怕得到一个让自己失望的结果，让原本美好的气氛都烟消云散。

  在我犹豫的时候，头顶传来了林云宸鼾声，他睡着了，手还在紧紧握着我，在他的胸口前。

  都说知足常乐，我想，我现在正是该知足的时候。

  早上醒来，林云宸还在睡，我起身去做好了早餐才叫他起床。

  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林云宸去洗漱，他带着满嘴的牙膏沫子跟我说：“余一念，一会儿跟我老子回家，去见我爸。”

  我在餐桌的位置正摆着筷子，听到他的话，手一哆嗦，抬头瞪大了双眼瞧他：“啥？”

  “明明听见了，还问。”

  转身继续去收拾，他留下我一个人在饭桌前惊讶。

  他说，要带我去见见他爸，什么意思？这是所谓的见家长吗？

  我摸出手机，坐在餐桌上开始搜索见男友的家长该准备什么，看了网友好多回答，我盘算着一会儿自己该怎么做才对。

  林云宸的爸爸应该说一般的物件都见过吧，我要是带一些太俗气的东西过去，老人家瞧不上可怎么办？

  要是他爸爸觉得我没气质，不如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儿懂事怎么办？

  摸了摸自己脸，万一他爸爸觉得我丑呢？

  我应该穿哪件衣服去才合适呢？

  脑子里不停的闪过各种信息，林云宸什么时候洗漱好到我身边，我都不知道。

  他抽走我的手里的手机，看了眼上面我搜索的内容，扬起唇角笑了：“小东西，见老头子没那么多讲究，给他两斤猪肉就成。”

  “啥猪肉，”我凑近林云宸问：“有什么要求吗？有特别定的养猪场吗？要黑猪肉么？”

  见我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林云宸伸手在我头上揉了揉：“不用那么在意，我爸没那难对付，他就是一普通老头，等我带你去了就知道了，先吃饭。”

  已经习惯了吃饭的时候不说话，虽然昨天见到林云宸跟大吴谈笑风生的样子，瞄了他几眼，最后还是没开口，两个人沉默的吃完了早餐。

  饭后，林云宸带着我买了些送给他爸爸的礼物，没什么特殊的，都是些寻常的营养品，之后他又买了些面包和牛奶，说路程会有些远。

  我们上午出发，天黑才到。

  林云宸的爸爸住在山区，我们拎着大包小包的走了好一段山路才到。

  大约不到100平米的平房，远处时不时的能听见羊叫，院子里养着鸡和鸭，看起来跟我以前住的村子有点像。

  在我们村，林叔叔这样，属于大户了。

  我跟在林云宸身后，他敲响大门，不一会儿院内手电筒的灯光亮起。

  “谁啊？”

  “老头，开门。”

  “兔崽子，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这父子俩的对话，有点清奇。

  能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门边上，林叔叔有些老态但沉稳的声音响起：“兔崽子，怎么不提前打电话，我好给你留门，正看电视剧呢，坏事。”

  暗自咧了咧嘴，抬头看了眼林云宸，这跟我想象中的父子许久不见，不太一样。

  “哪来那么多话，快开门，我带人来了。”

  林云宸嘴上说话虽然有点躁，但是我能瞧的出，他脸上的神色，是欣喜的。

  “儿媳妇？”

  林叔叔在外面问了一句，林云宸不耐烦的抬腿踢了一下门，惹得院子里的鸭子直叫。

  “不是，开门。”

  这句不是，让我心里有点落寞。

  “兔崽子。”随着林叔叔的声音变的清晰，大门被打开，我扭过头去正要打招呼，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

  下意识的低头避光，林云宸跨一步站在我面前：“着什么急，进屋去看，眼睛都让你恍坏了。”

  “一年下来口气倒是没小，”收了手电筒，林叔叔嘀咕似的说了一句：“确实不是儿媳妇。”

  随后他转身往里走，林云宸扭头瞧了我一眼，对我一笑，示意我跟上。

  屋里烧了热炕，暖乎乎的。

  放下东西以后，我率先规规矩矩的跟林叔叔打了个招呼，拘谨的不行。

  “林叔叔好，我是余一念。”

  林叔叔上下打量我一圈，冷哼一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不喜欢的时候，就听林叔叔说了一句：“这兔崽子哪好，你看上他什么了。”

  打听见林云宸和林叔叔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我就觉得林叔叔不一般，他的话总能出乎我的意料。

  我悄悄的打量着林叔叔，老人家看上去感觉年岁不大，穿着军大衣，他脱下外套以后，里面是一套很宽松的睡衣，打量一圈屋内的布置，很是整洁简单，感觉林叔叔，应该是个喜欢清闲生活的人。

  手指巴拉一下我们带来的东西，林叔叔看起来好像有些不乐意了：“每年都是这点东西，一点新意都没有，给我拿两斤猪肉也成。”

  别说，林云宸还真就说过拿两斤猪肉就成的话。

  “坐吧。”进了内屋，林叔叔吩咐了一句。

  我道了一声谢以后，坐在椅子上，屁股只挨了一个边。

  林云宸见我这个模样，笑着说：“大衣围巾脱了，你也不嫌热。”

  低头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他这么一说还真觉的热了。

  “哦，对。”再次站起身，开始脱大衣，林云宸接过去帮我挂好，随后自己也脱了大衣。

  “老头，弄点吃的，饿了。”

  林云宸靠在椅子上，手一伸，握住我的手，懒洋洋的对正在看电视的林叔叔说了一句。

  林叔叔冷眼瞧了下林云宸，翻了个白眼，没动作。

  处在中间的我有点尴尬，起身说：“那个，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等我一下。”

  没能我起身，林叔叔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起身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们这些城里的孩子，会做什么。”

  说完，他迈步去了厨房，我在原地为难的看了眼林云宸，小声的问：“老大，林叔叔是不是不喜欢我？”

  拉着我坐下，林云宸摸了摸我的脸，笑着说：“没有，他要是不喜欢你，大门你都进不来。”

  感觉林叔叔好凶。

  听见外面传来切菜的声音，我站起身，跟林云宸说：“我去帮林叔叔。”

  林云宸没阻拦，眼睛盯着电视‘嗯’了一声。

  到了厨房，我见林叔叔一脸严肃的样儿，小心的说了一句：“林叔叔我给你打打下手吧。”

  瞥了我一眼，林叔叔吩咐了一句：“添把火。”

  林叔叔用的是大锅，需要烧柴火的，这活我以前在家里长做，很顺手。

  坐在小板凳上利落的添火，之后又帮着林叔叔洗了菜，收拾鱼鳞的时候，林叔叔主动问了我一句：“你叫余一念？”

  有些紧张的应了一声‘是’，手上的刀差点刮到自己。

  “手脚挺利索，认识那兔崽子多久了？”

  继续收拾鱼，语调平和带着恭敬：“不到两年，以前我家里是农村的，这样的活没少做，所以就熟悉一些。”

  不知怎么，听说我农村的，林叔叔似乎对我态度缓和了不少，他主动问起我跟林云宸的事儿，我一样都没隐瞒，实话实说。

  林叔叔看上去似乎并不在乎我在夜总会上班的事儿，他问我是不是喜欢林云宸的时候，我轻轻的点头，林叔叔冷哼一声说白瞎个姑娘。

  感觉他特别不待见林云宸。

  饭菜做好，我到屋里去放桌子的时候，林云宸正趴在火炕上一脸的享受。

  “余一念，来，躺会儿，解乏。”

  抿嘴一下，我推他一把：“快起来，吃饭了。”

  饭桌上，林叔叔先是问了点林云宸工作的事儿，说着说着，林叔叔突然来了一句：“阿泽，出来了吗？”

  脑海里瞬间闪过监狱里，那位叫泽哥的人。

  “还没，”吃了口鱼，林云宸眸子暗淡：“上次带着余一念去看他了，在里面称王称霸，一时半会他还不想出来。”

  “哦？”疑惑的一声，林叔叔看了我一眼，继而又问道：“你带着姑娘去看阿泽了？”

  “是。”

  “阿泽怎么说？”

  “没什么，夸了两句，说余一念不错。”

  之后，饭桌上陷入了一段沉默。

  这个泽哥，给我的感觉不一般，我知道他是林云宸的兄弟，但没想到，林叔叔也知道他，还知道他入狱的事情。

  “快吃，吃完了滚去睡觉，别吵我看电视。”林叔叔放下筷子擦擦嘴。

  “老头你怎么这么急，那电视剧有什么好看的，家长里短，别看了。”林云宸往嘴里塞着饭，说话也一点都不客气。

  “兔崽子，你是老子我是老子？叫你痛快就赶紧，一会儿桌子给你掀了，屁你也别想吃！”

  我大概知道林云宸的脾气像谁了。

  吃完了饭，我主动提出刷碗，林叔叔也没跟我客气，点头叮嘱我早点休息，而后又凶林云宸明天赶紧滚蛋。

  他对待我们两个的态度，好像我是女儿，林云宸是外人。

  晚上趴在被窝里，我好久没有睡过这样热炕，盖这么厚实的被子，主要是，身边还有林云宸。

  “老大，我们明天真的回去吗？”

  扭过头看着林云宸，我问了一句，刚才林叔叔可是撵他了。

  “老子开了一天的车，就睡一宿多亏，甭理老头说的，住着，什么时候住腻了，什么时候走。”

  我抿嘴笑，调整了下姿势说：“你跟林叔叔脾气真像。”

  “扯，谁像他，脾气太臭。”

  顿了一下，林云宸的手探进我的被窝掐了我腰上的肉：“啧，嫌弃老子脾气了？”

  我一边躲一边笑：“没有。”

  闹了一会儿，林云宸跟我都累了，毕竟无论是开车还是坐车，都是个体力活。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