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禁足都还不安宁2
凌君胤眼睛看着奏折, 可脑海里都是那天宴会上云瑶的样子，孤傲的, 冷静的, 聪慧的，机灵的，还有最后那有些凄凉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让她养成了这样多变的性子。
天已经昏暗下来，水灵扒着门框往里面看。
“你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冷声询问。
水灵惊呼一声赶忙站好, 埋下头：“奴婢…奴婢看小姐一直都不曾有动静, 想看看可起来了。”
“这都不用你操心, 小姐醒来自会有动静。”八斤斜昵着面前人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绕过她就要进内屋。
水灵赶忙就要跟上：“姐姐, 咱们一起呗。”
八斤不耐的回头瞪了眼她道：“你最好安分点, 有点规矩。”有点不悦的斥责。
看面前人站在原地不动了, 八斤才抿着嘴角转身向内屋走去。
水灵见人进了屋，伸长脖子往里面看，可脚底下倒是没有继续往里面深入。
八斤一进屋子，云瑶就翻了个身。
赶忙上前：“可是被奴婢吵到了？”单膝跪在踏脚上稍显自责。
云瑶抬起胳膊遮住额头，确实是被外面动静吵醒的, 不过，也该醒了, 放下胳膊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了。”八斤一边回应一边将云瑶扶起来。
云瑶揉了揉发胀的脑门, 睡得时间有些长了, 放下手又坐了好一会儿掀了被子下床。
等门帘掀起来, 水灵低着头正看着自己脚尖发呆。
“你怎么还在这站着？”八斤不悦的训斥响起。
水灵快速抬头，看云瑶出来赶忙凑上前就要扶着她另一边，八斤对她这个反应不知道为何有点不舒服，往前走了一步稍微挡住云瑶。
云瑶被水灵的举动也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水灵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尴尬的笑了笑：“奴婢只是想伺候小姐，并没有恶意。”
云瑶眉头一簇，这还真是一个奇葩，有她这么伺候主子的吗？面容有点不虞，不过念在对方也是好意摆了摆手。
“不需要你了，通知一下开饭。”八斤看向她淡淡吩咐。
水灵看了眼八斤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扶了扶身：“是。”一个字咬的很重，明显是不爽。
见她转身就走，八斤黑着脸还想说什么。
云瑶轻笑一声：“她到还不高兴了。”
“小姐，奴婢觉得她根本不适合做大丫鬟。”八斤跟着云瑶往外厅去。
云瑶回头看了眼：“哦？为什么？”
“虽然奴婢并不知道大丫鬟具体应该是什么样子，可是她如此散漫毫无规矩，这在咱们院子里还都好说，一旦出去了，那不是给小姐平添麻烦吗？”八斤看向云瑶很是认真的说道。
她没有故意说水灵是非，是真心的发自内心替云瑶想。
云瑶也是知道她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说别人一句不好，低了低眼睛：“不用急，她除了这性子其它的还都算合格，别的，都是可以慢慢教的。”
“是！”云瑶都这么说了，八斤也不会抓着不放。
进了外厅，九妈带着人已经端着吃食进了屋，将东西摆放在桌面上。
水灵立马又跳出来了：“小姐，奴婢给你试试菜吧？”一脸汕媚的看着面前云瑶。
云瑶好一阵愣，旁边的八斤气愤道：“怎么哪里都有你，谁需要你来试，你试过了小姐还能吃吗？”
“怎么就不能吃了？”水灵无辜的闪着大眼睛，“奴婢只是用公筷给小姐试试菜色，正好能替小姐看看这些菜安不安全，奴婢这可是舍身为小姐，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好像诚心恶心小姐一样。”最后对着八斤大大翻了个白眼。
九妈皱眉看着，如此没有规矩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云瑶反应过来却看的乐呵，抬手用袖子掩住嘴笑出了声。
水灵一双永远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瞅过来，笑的弯起：“小姐这么高兴，是准了吗？”
“嗯，准了！”云瑶带笑说道。
这个屋子里，最大的那就是云瑶，云瑶说什么水灵就听什么，至于别人？抱歉，她还真不屑，转身就冲向饭桌旁，拿起公筷，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状态下将每一个盘子里的东西都夹着往嘴里送。
嘴巴里的东西还没有咽下去就回头略带兴奋：“嗯嗯嗯，小姐，都好好吃，这个这个，尤其是这个，太香了，入口即化，肉嫩鲜美。”
云瑶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哪里像是一个伺候人的丫鬟。
八斤和九妈对视一眼，九妈见识多还能好一点，八斤那张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更难看了，都要扭曲到一起了。
水灵成功代替了九妈，站在云瑶一边，看她往哪个盘子瞅就给她夹哪个，最后，云瑶面前的碗都堆成了小山。
云瑶盯着面前的碗嘴角抽了抽，突然有点后悔让她伺候了。
“小姐吃呀，你就是太瘦了所以身子骨不好，你要多吃点，这人吃得多了精力就会旺盛，没事再多动动别总是睡觉。”水灵手上还没停，又夹了两筷子给云瑶，嘴巴也是喋喋不休。
一旁的九妈听得直皱眉头，就是八斤都瞪了她好几次了。
云瑶终于无奈抬头：“我够了，别夹了。”
水灵刚戳了一个狮子头拿起来，听到这句僵在半空，看了看手里的菜又看看云瑶，最后腼腆的一笑自己凑过去一口吞进了嘴巴。
“小姐，这个东西真好吃。”水灵完全一副没吃过饱饭的状态。
云瑶嘴角一阵抽搐，这奴婢要是放别人身边可能都被拖出去杖毙了吧？她能在自己身边好好活着，是不是应该谢谢自己宽宏大量。
云瑶索性移开视线不去看。
九妈喝道：“陈婆手下居然还有这么不知规矩的蹄子，放肆之极。”
自家小姐脾气好，可不代表是他们这些做下人得寸进尺的理由。
水灵一手还撑在桌子上，听到九妈呵斥把嘴巴里的东西吞下去，回头看了眼又看向云瑶。
“小姐，奴婢这不是夹起来再放回去也不能吃了，这还是要倒掉，不如奴婢吃了来的好。”没有理九妈，看着云瑶嘟囔道。
云瑶眉头一竖，对水灵这有些得寸进尺的放肆有点不满了，刚要说什么。
门外一声同传：“小姐，太子宫来人了。”
云瑶一愣看向门外，九妈和八斤也吃了一惊，这前两天下了圣旨，她们都觉得不过是太子爷一时心热，过几天冷静下来就将这件事淡忘了，没想到居然上门了。
云瑶起身，整了整身上衣服，即使自己千般不愿如今都是婚约在身，总不能坏了规矩。
九妈上前：“小姐可要换件衣服？”
云瑶抽了抽嘴角，这有点太夸张了，看了看九妈低头绕出桌子：“不用了”
水灵一直都盯着桌面上的菜，直到云瑶带着九妈和八斤离开都没有动。
突然一声提醒：“还不跟上。”九妈不悦的喝道。
水灵后背一僵余光扫过来，含糊道：“是！”
门帘挑起来，云瑶带人出了门。
门外，落尘带着两人侯在院子，见云瑶出现上前行礼：“属下落尘，太子爷身边亲卫，今日奉太子之命来给太子妃送些东西。”
如今的称呼已经成了太子妃，虽然是未来的。
云瑶怔了下盯着面前侍卫看了几眼，麦色肌肤显得十分健康，五官硬朗深邃，算不上那种十分英俊的男人，可是，绝对有着气场和英气，低下眼睛看向对方脚边放着的东西。
落尘没有再多说什么，抬手一挥。
后面跟着的人上前，托起箱子，落尘随手一推掀开，漏出里面的东西。
“这些都是太子爷亲自吩咐送来给太子妃的，往后若是有任何需要，只要让人前去宫门口知会一声便成。”落尘清冷说道。
云瑶抬头凝了对方一眼，自然知道，这都是那位主子吩咐过的，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凌君胤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低头再看箱子，里面珍贵的小玩意儿不少，也能看出来都是时下女子喜欢的东西，还有两匹锦缎。
“谢谢太子厚爱。”云瑶淡淡出声，侧头看向九妈，“将东西收起来入库。”
“是！”九妈俯身。
落尘抬手抱拳：“属下这就回去复旨，太子妃保重。”
云瑶淡然的看着面前侍卫，落尘低头转身，余光突然定在了一个位置僵了下，只不过也就这么一小瞬，转身快速离去。
云瑶瞥了眼还在面前的箱子，扯了扯嘴角：“真是无聊”一点都不稀罕的白了眼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小姐！”水灵吆喝一声，“这可都是好东西，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眼睛直勾勾瞅着地上那口箱子。
云瑶嗤笑：“高兴什么？再好的东西也应该我想要才成，不想要硬塞给我，我还要高兴？我有病吗？”
水灵嘴巴张着愣住，半晌才慢慢合上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云瑶已经绕过她进了屋，温热的空气让她深吸口气向主位走过去。
这人还没有坐稳，门外有人挑帘子冲了进来，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快去水墨轩吧，那楚姨娘不知道又想什么幺蛾子，一大早就去了水墨轩找夫人又哭又求，非要让夫人给她做主，让老爷抬了她的名分，这会儿，跪在院子里怎么都不肯走。”
云瑶端茶刚要喝，冲进来的青竹一通愤愤汇报让她茶杯用力摔回桌面，蹭的站了起来。
冷面看向青竹：“父亲可知道这件事？”
“早上她来闹，夫人只是想着不过是后院小事就没有通报老爷，之后老爷就出了府到现在也不曾回来。”青竹皱眉头说道。
云瑶冷笑一声：“她那个女儿都被禁足了还不知道安宁，侯爵府何其不幸。”
“小姐，老奴过去走一趟吧，你就别去了。”九妈上前压低声色。
她主要是生怕云瑶去了水墨轩不知道那对母女又算计着什么，到时候若是惹了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云瑶笑看向九妈：“这里是侯爵府，我的家，难不成本小姐都混到被一对贱奴压迫的地步？”一字一顿冷到极致。
周围几个人还都没有见过云瑶如此的样子，这也是云瑶第一次说出这般刻薄的话来。
“斗篷拿来，我倒要看看那对母女的脸皮有多厚。”
水墨轩，院子里已经清空了，只有楚秀跪在地上，旁边站着云筱雅哭的极为伤心。
屋子里伺候的张妈掀起帘子看了眼皱眉放下，转身往里面去：“夫人，这总不能一直让跪下去，府上奴婢家丁都看着，要是传了出去…”
“本夫人行的正坐得端，是她来逼本夫人的，难不成还成了本夫人的错？本夫人有什么可怕的。”秦梦岚冷冷说道。
面上没有多少明显的表示，心里其实已经气的不行。
门外突传说话声：“楚姨娘这是做什么？也不看看这都是什么时辰了，就算楚姨娘闲来无事时间多，可是娘亲身子一直都不是很好，你这样不是平白给她添堵让她不痛快吗？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姐姐怎么能够如此说话？可否能够公平一点。”楚秀还没反应云筱雅哭着反驳。
云瑶面无表情看向擦着眼泪的云筱雅，公平？她们两个人在侯爵府兴风作浪这么多年，现在跟她说公平？
“云筱雅，你我本就不是公平的存在，你有什么资格与我提公平？”她已经够仁慈了。
云筱雅愣神都忘了哭诉。
楚秀跪着转过了身，仰头委屈道：“大小姐有什么不满冲着奴婢就好，雅儿毕竟是大小姐的妹妹，奴婢人微言轻，可是她好歹是侯爵府的小姐，也是正经主子，奴婢也不过是被逼无奈，这雅儿已经赐婚给了三王爷做良妾，我这个做娘的…我这个做娘的如果还是奴籍，让她以后出嫁怎么做人？”
云瑶听言面不改色，冷淡道：“姨娘想得有点太长远了，毕竟，妹妹及笄还有五年，我都不着急她急什么？这是有多恨嫁现在就开始替自己谋算准备？呵，还有姨娘，太子抬得是良妾又不是王妃，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重要吗？”
这句话一字一顿可谓杀人不见血。
身后，九妈脸上漏出爽快，水灵两眼冒光看着言辞犀利的云瑶后背偷笑。
楚秀嘴巴哆嗦着都说不出话来了，瞪圆了眼睛。
云筱雅哭喊道：“姐姐非要将我们母女逼入死路吗？是，姐姐是嫡女，母亲是夫人，可是我娘那也是爹爹身边的人，就算…就算当年只是一个奴婢那也为爹爹生下了我，只不过是要一个该有的名分，难不成这都是错吗？”
“闹什么？”冷喝响起。
云瑶抬头看过去，秦梦岚一脸严肃出现在门外，双手端在身前赶忙迎了上去，道：“娘！”眉头轻蹙闪过心疼。
秦梦岚对着她慈爱轻笑作为安抚，转头再看向楚秀母女已经冷然一片：“本夫人已经明确告知于你，这件事本夫人不能做主，毕竟，老爷要怎么决定我无权过问也无权决定，所以，你只需要去找老爷就行。”
“奴婢求夫人替奴婢求个恩典吧，奴婢…奴婢也只是为了雅儿，都是为了雅儿，夫人也是做娘亲的，这再有几年大小姐也要出府嫁人，想必夫人是最明白当娘的那份心，奴婢只是想让雅儿出嫁的时候能够多点体面，这样…这样侯爵府也能多点体面。”楚秀眼中含泪，言辞楚楚可怜看似都是为了侯爵府着想。
秦梦岚嘴角紧抿着并没有说话。
云瑶担忧的看向秦梦岚：“娘”仰头，生怕对方心软就那么答应了。
秦梦岚对她笑了笑，她是没有办法做到最狠，可也没有办法圣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怜对方。
回头，面无表情看着那对母女：“这都一天了，你有这时间不如自己去跟老爷说这件事。”
“老爷…老爷根本不愿意见奴婢”楚秀低头哭诉道，眼中却被阴毒代替。
云筱雅噗通也跪在了地上：“夫人就算不在乎雅儿，也看在娘妻伺候了夫人十年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娘，说到底错的也不是我娘呀，当年的事情夫人也是点了头的，也是老夫人决定的，为何要让我娘一个人承担。”
“云筱雅，看来禁足都没有办法让你学乖，再有，这侯爵府后院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庶女插手管吧。”云瑶盯着云筱雅眸色已经冷到极致，一字一顿讥讽道。
云筱雅对上她的眼睛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咬了咬唇瓣：“雅儿并不是要管侯爵府后院的事情，只是心疼自己的娘亲罢了。”
言外之意，你云瑶都处处护着自己的娘，难道她就不可以？
云瑶笑了笑：“你如果真心疼你的娘，会任由她在这里跪一整天？这天多冷呀，这膝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可是最伤人的，估计，这往后你娘这双腿遇冷就会疼到钻心，你一个大孝女居然这点都不懂？”
云筱雅表情一僵眼中闪过痛恨。
楚秀抬头赶道：“这都是奴婢自愿的，雅儿也不过是无可奈何。”
“我不管你自愿不自愿，这里是水墨轩，你们母女乐意上哪里折腾都行，这个地方就是不行，要么自己起来滚蛋，要么本小姐叫人打的你们滚蛋。”此时，云瑶已经火冒三丈。
云筱雅和楚秀见云瑶突然发了狠都是一愣，眼中闪过戒备。
云瑶悠尔一笑，眼中可不见丝毫笑意：“怎么？这是真等着我找人打的你们滚？”她自认已经对她们够客气了，没完没了，突然一声冷喝：“来人，将这一对不懂规矩的给本小姐拖出去杖打三十。”
“你敢！”云筱雅蹭的跳起来喝道，目呲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