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上驴肉
十三还是没有搞懂村子里的事情。
有点太玄幻了,一群人飞檐走壁、踏空而行,有点像是传说里的神仙啊。
“难道几年不出来,江湖改行变戏法了吗?”
十三想要重新回去看一眼,只可惜……找不到路了。
他也不算是个路痴,就是有些时候一遍记不住而已,如果能够多走几次的话,就可以了,可这荒山野岭,到处看起来都差不多,只能作罢。
不过……包子很香。
里面有香菇、萝卜、包菜、肥猪肉,他吃得满手都是黄澄澄的油,意犹未尽的不停的舔着手指头。
就算是以前在大城市里头,他也没有吃过这等味道的包子,绝对是自家做才舍得用这么多的好料,而且在那样小村子里,如此用料包子甚至是奢侈品了。
两个包子下肚,刚才撞鬼的想法也烟消云散。
“爱女…”
十三有点不懂,既然是爱女的话,为什么要独自埋在竹林里,孤苦伶仃连个伴都没有。
不过回想起来,那些年他也埋过几个朋友,比起那座孤坟更加可怜。别说找个竹林那种还能纳凉的地方,基本上是就地挖个坑埋了,随意点的还只是用石块堆起来而已,更没有墓碑刻字,现在要去找的话,恐怕都找不着了。
“哎,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活着,还是挂咯…”
那些人之中有他的朋友、也有仇人。
仇人挂了当然是喜开颜笑,朋友的话…这回出来估计还得靠他们。
既然重出,必然还是要走江湖这条老路子,十三以前认识的朋友也都是在江湖中活跃的人,若是可以借着他们的影响力、资源,再次出人头地可比年轻时一步一步踏上去轻松多了。
只是……
“怎么找到他们呢?”十三抓着花白杂乱的头发,全然不管手上还有油渍和口水。
虽然刚才慌不择路,不过他现在正行走在一条大路,只是不知道哪条路可以通往大些的城镇。
十三现在的想法就是先到大城市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以前的熟人在做什么。
目前看来只有这个打算比较好,好歹以前认识百来号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的名字还在江湖中滚动把?
正发愁的时候,十三听见远处传来个声音,似在唱歌,声音还蛮浑厚的。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驴肉…”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十三咕噜吞了下口水,不过转念又有个新想法。
大侠们虽说可以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可是你见过哪个大侠在马路上施展轻功蹦来蹦去?
但凡赶远路都得有个坐骑,还得是那种能够千里奔袭的好马,所以烈酒、怒马、奇女子——此三物乃是大侠闯荡江湖之标配,缺一不可。
十三神叨叨的念着:“…驴和马都是四条腿,都可以坐上去,省着走路的气力,所以骑驴和骑马也没有什么区别吧?如果有的话…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啊。”
思考间,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胖子走来,他手上牵着条看起来病怏怏的小毛驴,路过十三的时候只是侧面瞄了下,便直直的走过去。
“胖…前面的小兄弟请留步!”十三组织了下语言,喊住牵着驴的那个人。
“嗯?”胖子回过来,看到落魄乞丐般的十三来到自己面前,礼貌道,“大叔你好,你是在叫我吗?”
大…大叔?甘林…
十三的笑容一下冷掉,正准备发火时,看到垂落在眼前的一撮白发,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已然不是当年的大侠。
“呵呵…对啊,是我。”
十三敷衍小小,上下打量着那个胖子,见他一身粗布打扮,又看他憨厚的笑容,胖乎乎的脸上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胖脸农夫依旧礼貌的笑着:“大叔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吗?”
十三努力习惯着“大叔的称谓”,下巴甩了下毛驴:“你的驴卖吗?”
“卖呀,我本来就是要把驴牵到前边的镇上卖掉的呢。”
“那好,几多钱?”这个消息让十三很开心,如此就不用多费口舌,他也很干脆的在身上摸索起来。
早些年逃命的时候,他身上还带着几贯钱,虽说不多,想来买匹毛驴是足够的。
胖脸农夫笑道:“两百八十八。”
“通宝?”十三眉头一皱,他估摸着自己只剩下百来文开元通宝,现在只能试试看能不能砍价了。
胖脸农夫补充道:“金。”
十三的动作一顿:“哈?”
“两百八十八两金。”
十三虎躯一震,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毛驴道:“这头看起来半死不活的驴要两百八十两两金子?!你当我是山上的野人吗?!”
不仅贵的离谱,还有零有整?
胖脸农夫上下扫了好几遍,单纯道:“你不是吗?”
“甘…”
十三抬手就准备把胖脸农夫拍飞,内力刚要聚起时,又把它给强压下去,心里不停念叨:“不动气…不动气…当大侠不能随便杀人。”
压住心里的怒火之后,十三换上和蔼可亲的笑脸:“小子,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胖脸农夫抚摸着毛驴,怜惜道:“当然不是啊,我这毛驴可不一般,城里头的人可稀罕了,就算多要一百两都有人抢着要呢。”
“你…确定?”十三的脸有些控制不住的抽搐。
“当然!”胖脸农夫的神情不仅得意而且非常骄傲。
十三看着那头与一般毛驴没有任何差异的毛驴,无言以对。
他记得当年一斗米不过五文钱而已,一两黄金足以兑几千文钱。胖脸农夫说这头毛驴值两百八十八两黄金…那岂不是等于十几万斗米?
“甘霖凉啊!”
待十三回过神来,那个胖脸农夫已经不见踪迹,气得他狠狠把边上的树锤出一个窟窿。
曾经何时,少年鲜衣怒马,一日看尽长安花。
十三有些想他花了五千贯买来的汗血宝马了。
……
沿着胖屠夫离去的方向,十三来到了个稍大些的村子,这里有场不大不小的集会
游走的小贩也聚集这里,兜售从各地担回来的生活用品、细碎物件,引来附近的不少村民前来采购。
此时是中午时分,有些稍远的人也差不多在这时候赶到,十三走进村子时正是集会最热闹的一阵子。
他在人群中体验到多年未有的拥挤,顺便贪婪着吸着人气,虽说味道有点不太好,但这里的气氛,让他感觉自己从孤魂野鬼又变成个人!
“卖茶咯,卖茶咯,清热解火的凉茶哟。”
人群中担着茶摊小贩路过时的吆喝引起了十三的注意,十年来他几乎都是接雨饮露,今天终于可以尝尝其他滋味的水啦。
“来一碗,多少钱?”
“十两。”
“便宜!呐,全给你啦。”
“谢谢您咧!”
十三蹲在泥土路边喝着凉茶,继续享受重回人士的兴奋感。
这碗凉茶其实就只有两片叶子而已,他却是一口一口、慢慢的品着,仿佛是在喝着千金万两白银的极品好茶一般。
一匹两万八的驴,一碗十两的茶。
这两件事让他回想起在隐居的时候,偶尔会那些碎金子让山脚下村民去给他买些油盐之类的杂物。
碎金子并不算太多,几钱几两都有,足够买上不少东西。
每次村民买回来的杂物,十三拿的也不多,剩下的全都留给那些村民,也算是劳务费。
起初,那些穷得铜钱都没有几个的村民,得到这样的恩惠时,欢天喜地比过年还开心。
后来,村民就没有那么高兴了,那时十三想着他们可能只是习惯了这样的不公平、占尽大便宜的交易。
再后来,村民们拿到钱后,反而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住的摇头叹气。
现在想来,怕是物价上涨,十三给的金子已经不够他们爬山涉水,到外头买来这些东西的原价,却又是敢怒不敢言,所以山脚下的村民才会全部搬走把。
回想起当年的殷实生活,十三感叹道:“身无分文难行路啊。”
尽管物价上涨的厉害,他倒不觉得奇怪,虽说是江湖人,生意还是做过的。
寻常人眼里,江湖侠客们混迹江湖总是一副不用为钱发愁的样子,然而没钱的话如何能在俗世里活下去,只不过大侠们赚钱的法子和路子,与他们不太一样而已啦。
……
“哎哟!!那个王八蛋把我家的老母鸡给偷了啊!!!”
“夭寿(语气词),被发现了!好烫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