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一章全都错了
莫知言怀孕后或许是脑子不好使了些,所以那时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燕熙时会心颤,她那时没想通,有着莫知逸说了那番话后,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有什么感觉却说不上来了。
那就是她好像很久没有见过燕熙了,对,是好久好久呢。他可是凌霁贴身的侍卫,从来形影不离,可为何从韩煜护送父亲回乡开始就不曾见过呢?
原来,他奉了凌霁的命令暗中护送父亲和韩煜,可寡不敌众,终究是能救韩煜却救不了父亲。
在所有人眼中,凌弘的死应该是最不值当的,在莫知言的心中亦是,他有个很好的正妻为他打理所有大小事物,有个关系很好的金城伴他讨论人生,就算坐不上那个高位,但是拥有这些小幸福才反倒是真幸福,可他偏偏丢弃了这些。
是为了她,还是凌霁?
就算他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从没有人责备过他呀,为何要听太上皇的话帮着凌霁呢?而且是用生命在帮衬着。
很久之后莫知言才醒悟过来,只有凌弘自刎,纳古斯才会更加相信严继究,才会真的倾尽整个草原兵力攻进帝都,而且还在没有将凌霁拿下的情况下便贸然进了皇宫里,这些都是因为凌弘的牺牲啊。
可他牺牲的是生命啊!换做莫知言自己或许都不愿意这么做,可他做了,还无怨无悔。
凌弘为了莫知言爱的凌霁的江山,而自刎,这……情,莫知言还不起。
太上皇愿意用凌弘的命来帮凌霁,这般苦心,已不能不说他这个父亲是爱着凌霁的,但凌弘的命也是命,而他愿意拿去牺牲,那么他怎么会爱自己的儿子呢,他不过是为了凌霁能稳坐江山而已,那么就可以说,他只是为了万世的江山,他爱的更也是这个江山,而不一定是特定的某个儿子。
她也很清楚,棠倪燕是活不久的,严继究是听太上皇的,也确实帮了他,但是棠倪燕没有帮他,不仅没有帮凌霁,而且还做了不少坏事,这样的事做了别说是凌霁,就是太上皇也不可能放过她。
严继究在这样的事上也绝不会再帮着她,因为严继究一个孤家寡人,有没有女儿已经没有什么关系,凌霁就算因为棠倪燕的事撤了他的职,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凌霁不是会过河拆桥的人,也绝不会向外坦诚棠倪燕与严继究的关系,那么严继究永远都会是功臣,而且会是个清白的功臣,他依旧能回乡然后颐养天年,有没有一个当皇后的女儿来歌颂他的丰功伟绩,对他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人最重要就是活着,身后名拿来又有何用,他只要之后的日子过的舒心就行。
现在棠倪燕还是皇后,但是不出几年她绝对再当不了。
有一点莫知言算到了,有一点却没有猜对,棠倪燕是当不成皇后,但没有用几年,六个月后,凌霁便找了个罪名赐了她死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当莫知言来到莫知遥宫里看到她的时候,莫知言就知道今日她是带不走她了,也可以说她根本就不想和自己走。
莫知遥的双和宫在皇宫里算是仅次于皇后寝宫最大的宫了,莫知言都没敢要这个宫,而凌霁给她赐了这个宫住,原本该是最辉煌最富贵的宫殿,今日不知为何却静的出奇,宫门与院落竟是不见一人,莫知言一路行去,衬着夜色与雪色,竟自觉这堂皇的宫殿竟萧条的如冷宫荒山般。
寝宫的大门虚开着,里面的烛火不旺倒也不会暗的视线不清,该看见的都能看的见。
轻轻一推,殿门便自行往一边开去,冷风夹着雪花霎时滚进大殿里,几处烛火虚晃了晃,倒没有熄灭。
莫知言跨进门的一瞬便见到了等她许久的莫知遥,最高规格的昭仪服衬着摇曳烛火让莫知遥的脸像是镀了一层金辉,发间的金步摇闪出万丈的光,黑眸如深夜,红唇似嫣,长发若是散着的话会像黑绸一般流泻而下,轻柔而且顺滑,但是她妆发齐全,长发按着规格一并收盘于顶,因着发油梳过,格外服帖,一丝不乱。
一切全都齐全,一切全都符合身份,高贵典雅,大气婉约,真正是个昭仪的样子,但是那一脸的淡漠清冷,却将这一身的华贵美艳驱散,像是不能被世间拥有的绝艳,只能感受到刹那,却无法永恒。
莫知言停住脚步看着她,站在寝殿门口,只跨了那么一步,没有在外,也没有往里走。
“也不留个人照看着吗?”整个双和宫里一个人都不见,很显然是莫知遥遣了所有人下去,莫知言知道这个问题其实是废话,但是,她就是不知为何还是想关心的问一下。
莫知遥抬眼看她,唇边是带着笑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换了话题“你来的有些迟,外面怕是战事都已经定了。”
莫知言没有笑,瞧了瞧殿里发现真是没有一个人,又将目光调回了莫知遥身上“总要穿戴整齐了才能见你。”
“姐姐真是给面子。”莫知遥又是一笑,伸手拿过桌边的茶盏,也不管那茶是不是已经冷了,吹了浮沫,就这么喝了一口。
莫知言终究站在门口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莫知遥喝好茶,茶盏也没有放下,怔怔的拿着茶盏轻轻地道“做了这么多,我终究是输了。”
“我真希望我们之间没有输赢这件事。”莫知言闭了闭眼,淡淡叹了声“知遥,姐姐早就和你说话,要用手段得到的男人,那不是真的爱。”
这句话激了莫知遥,拿着茶盏的手紧了紧“你的男人你连手段都不想用,那么你真的爱他吗?”
莫知言一怔,无法反驳。
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不想挽留呢?怎么会不想努力呢?若是真的这么无关紧要,这么任其随便,那是否是真的爱他呢?莫知遥说的对,她真的无话好说。
寒风夹着雪花吹进殿里,吹的人眼中生疼,莫知言满目的痛,声音压的很低“我们以前是否对你保护的太好了?”
“你是想说我变成了温室里的花吗?”莫知遥干笑两声。
“爱护是应该的,但是我想说是否太过了,让你……。”让你经不起风浪,经不起伤害。
确实保护的太好了,爹娘的疼爱,身为姐姐的自己和大哥也从小对她过分的保护,让她养在了深闺,置于温房内细心呵护,从未吃过苦的莫知遥入宫后受到了那些磨难自然心里承受不了,一个帝王的爱不爱可能伤不了她,但当奴隶一样折磨并不是她能接受的。
当一个千金小姐沦落至此,一个家人当宝细心呵护着的人,到了宫中没有受到应当的优渥待遇,反而还要遭受那么恐怖的经历,心里必然产生不平和扭曲,也必然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当初她也心疼她的遭遇,毕竟是她代替了自己经历这些不幸,可是如今,这般的结局,都是她的不愿放手所造成的,是她自己一步步将自己逼到如今这般境况的啊。
“我们都错的太离谱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她真的不该,真的不该啊。
莫知遥手中的茶盏徒然落地,惊的雪花与寒风又猛了猛,烛火也晃的更厉害“是,错的是你,该死的是你!”
“知遥?”莫知言心中一痛。
“为什么你的命生来就比我好!父亲疼你爱你,全府上下都围着你转,对于你的不辞而别,父母哥哥从没有怨过你,连我当初都心甘的为你进了宫。”莫知遥的声音突的拔高,脸色也异常难看,激动的情绪让双肩都微颤了起来“沫离衷心对你,冷轻然为你可以去死,韩煜为你倾尽所有,丰佑为你起兵造反,凌弘爱你连江山也不要,皇上为你什么都能忍受,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这么幸运,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莫知言心中巨痛,说不出话来。
莫知遥的目中徒然跌落一滴泪“为什么到最后输的是我!?”
莫知言上前一步,声量放的尽量柔和“你以为你什么都没有吗?父亲爱你,姨娘疼你,哥哥怜你,静忠爱你爱到为你进宫当了……内侍,有几个男儿能做到这样的事?还不够吗?你从来没有发现你得到的,总想着没有得到的,当然什么都发现不了。”
莫知遥将脸一偏,不想听,莫知言再上前一步“我觉得自己欠你太多,就想用所有补偿你,可是这却让你越要越多,怎样都无法满足了。”
莫知遥豁然抬眼“那是你亏欠我的。”
“是啊,我是亏欠了你,但……还清了。”莫知言心底苦涩“就算之前没有还清,今日我也该还清。”
“跟我走吧。”莫知言说的很柔,怕她不同意,怕她……
莫知遥笑着摇了头“走?走去哪里?走到哪里都会有太上皇的人,走到哪里都还是在皇上的江山里,走到哪里都还是活在这样的人生里。我累了,总是得不到,总是求不得,让我变的不像我自己,你随便我吧,让我有尊严一点,去的也有尊严一点,让我早些投了胎,下辈子好不过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莫知言急急而言“皇上没有打算要你死的。”
“太上皇不会放过我。”莫知遥理了理用金丝绣的长袖,坦然笑着“我为了除你求了他,他答应帮我了,可我太执拗,想要全心全意得到皇上的爱,而糊涂的帮了草原的忙,却不知这一切全是太上皇的谋算,计算了他的江山,他又怎么会放过我?”
莫知言心中一急,想话的大声,看着她,又忍了“所以和我离开。”
“离了这的我,和你带着一副尸体是没有区别的。”莫知遥始终坐在自己昭仪的高椅上没有动过,眼里是平静的光,其实莫知言在最后这一刻还为自己着想,她已经心足,再无它求。
莫知言还要再说,莫知遥抬手止了她的劝说“别劝我。”
莫知遥目中的决绝让莫知言绝望的闭了眼。
“姐姐别在为我哭,也别在为任何人哭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