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节 赛西娅的眼泪
一片光明的大殿之上祝歌颂唱,突如其来的金铁坠地声打断安详的祝祷,一根巨大的长矛从大殿正上方的台阶滚落,米迦勒一脸错愕地站在台阶之上,满脸不可置信。“乌列,你怎么会……”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天使长呆呆地看着乌列身后平放的一具空壳。
那是姬雅的身体,失去了灵魂的姬雅仍旧十分漂亮,像个美丽的洋娃娃,可是从姬雅长大的瞳孔中再也找寻不到一点生气。这一刻米迦勒才真切的体会到拉斐尔所谓的制造是怎样让人心惊的技术,没有灵魂的姬雅不过是一具精雕细琢的空壳,拉斐尔不愧是天界最具创作才华的天使,姬雅身上每一道肌肤的纹理都极尽细致栩栩如生。
站在台阶下的大天使并没有意识到米迦勒的震惊,显然他对于毁坏掉拉斐尔的精美作品没有半点歉意,刻板的天使此刻心里想着的全都是那个宁可自折双翼也要叛离天界的天使“米迦勒大人,原谅我没有听您的劝告,现在已经证明这个名为姬雅的少女的确是拉斐尔制造的产物,我认为我们必须立刻找到真正的赛西娅,只有这样才能在混沌觉醒之时把我先机……”
乌列一脸认真严肃,将姬雅送去用圣炎净化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他并不在乎米迦勒会为这么个拉斐尔创造出的悖逆万物存在之理的东西对他生气,姬雅无法承受圣炎的力量就是拉斐尔制造出邪恶之物的最好证明。不过乌列现在并没有心情追究拉斐尔违反天界的规定私自仿造人类,更大的危机在潜伏着,天界对万物秩序的掌控时刻会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战。乌列自认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天使,何况他从未把自己跟拉斐尔之间的种种矛盾看作是个体之争,他只不过是维护天界的法度而已。
最初的呆滞过后,米迦勒风一样从高耸的台阶上席卷而下,近距离察看姬雅过后这个曾经鲜活的生命留下的印记似乎更加清晰,米迦勒依然记得姬雅现在毫无神采的瞳孔曾经绽放出怎样的活力,那木然的脸孔之前闪耀着动人的光彩。
“乌列,你是为了证实我的话才把她送去接受圣炎的么?”天使长背对着乌列站立。一身耀眼的银色战甲配上火红的宽大斗篷,除开之前掉落在地的金属长矛,米迦勒此时穿戴了踏上战场所需的所有装备。
不等得到回答,天使长又继续说道,“即使她是不被神所承认的,可她依然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我们受命维护天地间的秩序,可是不代表我们拥有随意干预的权力,既然她已经存在,就不该夺去她生活的机会。”
乌列怔愣地看着天使长的背影。这是他第一次从米迦勒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不再是终日无所事事只在战斗时才打起精神的懒散天使。这一刻的米迦勒像是终于承担起了自己应尽的责任,站在一个秩序保护者的角度发出感叹。
某个瞬间,即使理智告诉乌列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但是心中却像是被打开了一个缺口。第一次,严谨刻板的大天使为了自己所做的理所当然的事儿感到一丝迷惘。“难道维持根本的秩序有什么不对么?这个孩子不过有着跟人类一样的外表,实际上连完整的灵魂都不具备,根本不能称作是人。”
摆摆手打断了乌列解释的话语,米迦勒缓缓从地上捡起自己掉落的长矛,长矛尖利的顶端依旧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像是要凸显它和它的主人曾经的荣光一样,但手持着长矛的身影却显得有些疲惫。这是乌列第一次感到米迦勒在准备战斗之时露出疲惫的样子,以往这位天界的战神只要手握武器就无往不利。永远没有疲惫虚弱的时候,如同他锁掌控的力量一样,生生不息狂烈燃烧着的生命之火,米迦勒对战斗的热情一如他所代表的火焰。
最后看一眼躺在地上了无生气的空洞躯体,姬雅的身体似乎还保持着接受圣炎时的姿势没有改变。少女空洞的目光仿佛聚焦在天空中的某处,只是米迦勒知道,再也没有人可以找到姬雅注视的地方了,拉斐尔放在姬雅体内代替灵魂的东西已然在圣炎降临的时候消失不见,或者已经回归它本来的主人了吧。
米迦勒向乌列隐瞒的远不止真正的赛西娅,也就是安夜的下落这一件事,还有最为重要的,也是他不愿让姬雅作为赛西娅的代替品接受圣炎的重要原因。拉斐尔告诉他,放在他亲手制造的姬雅身体中替代灵魂让姬雅得以活动的正是一滴赛西娅的眼泪。
不是人类莎拉或者安夜的,是还是天使时期的赛西娅流出的眼泪,四翼天使充满爱与绝望的一滴眼泪,放在其他天使或者恶魔手中或者平平无奇,可是得到这滴眼泪的偏偏是拉斐尔,还有亲手毁掉赛西娅的路西法。
“知道我是怎样得到它的么?”拉斐尔瘦小的身体中似乎洋溢着超乎寻常的热情,“那是赛西娅为了路西法流出的眼泪,你知道这滴眼泪代表着什么,在被路西法亲手毁掉之前,赛西娅几近破碎的身体中孕育出了这滴泪水,没有这滴眼泪赛西娅就不是完整的赛西娅!”风之天使的语气像是在重复一个古老而又威力无穷的诅咒。
米迦勒紧紧握住手中的长矛“没有眼泪的赛西娅不是完整的赛西娅!”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天使长再不犹豫,随着身后宽大的披风轻轻扬起,高大的天使一瞬间化为空气中一道圣洁的光消失无踪。
大殿中重新响起纯真的祷歌,乌列怔怔地看着脚下逐渐涣散成沙砾的姬雅,不明白米迦勒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似乎自己对于寻找赛西娅的执着伤害到了某些重要的东西,但乌列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他也不明白,自己一切都按照法度和规则行事,怎么会有这样无措的感觉,好像一个凡是遵从教导的好孩子却被告知因为太过依照教导行事,所以被降下太过听话的罪,如果遵循法度也算是一项罪名的话。
魔界中的狂风不知何时完全停止,时间仿佛也随着空气停止流动而一同停顿下来,相比之前骤起的狂风,魔界中现时的安静反而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铜宫一片焦黑的废墟中,两个高阶恶魔静静对立,阿蒙安静地站在一团漆黑的焦炭之上,从焦炭的外形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曾经是一头体格健硕的魔兽,外貌酷似人界灭绝已久的恐龙。但阿蒙现在已经没有心思理会脚下的焦炭曾经是体格多么雄伟的大家伙,他的情况并不比变成焦炭的魔兽好多少,长时间的战斗不仅毁坏了大半个铜宫,他自身对魔力的负荷也已经到了极限。
好在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对手情况应该也不比他好多少,塞共是一个实力强劲的恶魔,但是他选错了对手,在来自黑金宫殿的暴风裹挟着大量房屋碎片和恶魔袭来之时阿蒙就有了心里准备,没有在第一时间设立保护自己的结界,阿蒙选择了静静等待。
在飓风袭来的瞬间,积攒了几乎体内剩余的所有魔力,阿蒙对塞共发起了绝地一击,这一击并没能把塞共解决在当场,但还是很好地破坏了塞共的结界。这是理智和疯癫的对决,从一开始阿蒙就没想过要保护铜宫,他的目的只是阻止塞共或者其它家伙达成目的。
作为七十二柱魔神中排位相当靠前的恶魔,阿蒙常年被小莫囚禁在铜宫后面的湖底,其中多少因为阿蒙力量的强大以及不可控,但这也给阿蒙带来了得天独厚的条件。没有人知道囚禁他的那个小小的空间是完全用黑晶岩建成的,只能勉强让恶魔转身的小小空间偏偏用上了魔界最能阻隔魔力的材质,可就是在这样的材质建造的空间中,阿蒙仍然察觉到了外界的蛛丝马迹。
魔界中能够穿透黑晶岩的力量的只有那位大人,阿蒙被囚禁刚好让他得知了路西法的动向。
这个常年被*之王幽禁在湖底的恶魔从最初乞求赛西娅放他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再回去,拼尽一切努力只为获得自由的权力,因为一旦等到路西法脱离封印,整个魔界势必天翻地覆,被封禁在湖底的他可能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魔王的力量吞噬殆尽,即使常年被囚禁,阿蒙也不希望以这种无声无息的方式死去。
因为阿蒙最后的舍命攻击,塞共的结界没能抵挡住路西法席卷整个魔界的飓风,在大风过境之后,焦黑的铜宫废墟之上留下了两个高阶恶魔伤痕累累的身体。、
距离阿蒙十几米之外,外表跟阿蒙一样变成类似木炭的还有塞共,相比刚潜入铜宫之时这位恶魔的身体消瘦了不少,在龙卷风袭来的时候塞共由于没有有效的自保手段,体内仅剩的一点魔力也被狂风汲取,汇入半空中旋转着的飓风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