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选一选二
钟离看着赵子健那有些扭曲的表情，嘴角也跟着一抽。
这倒不是她故意让他们穿成这样子的，实在是他们只有布票，而很多人为了省点银子出来，选择自己来做衣服，有一就有二，这种风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书院里面蔚然成风。
“为什么我们不能是学生？只是因为我们会工匠吗？但是这也是我们给自己赚生活费的一种手段而已。”
有人不服气的站了出来，他虽然不知道赵子健是谁，但是能够让这么多大人物作陪的人，想必地位不会低下，可越是这时候，也越是展示他们气节的时候。
生活费？
赵子健有些茫然，但是又似乎心里面有点了解，不过他还是将视线看向了旁边的钟离。
钟离朝着赵子健弯弯唇角，轻笑着摇摇头。
“四王爷不会当真以为他们全部都是……咳咳，是庆阳王拿着本地的赋税来养着吗？实话说，听大哥说，光是边城的赋税养这里的将士们都有点困难，何况他们？不然大哥也不会最近将将士们一裁再裁，实在是，养不起啊！”
赵屹焱闻言，马上知道钟离要做什么，不由朝着赵子健点点头。
“没错。”
言简意赅。
赵子健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心里面倒是酸溜溜的。
不过只是一个异性兄弟而已，赵屹焱何德何能能够让钟离为他这样背书？甚至不惜用上一切机会？
羡慕，嫉妒！
“之前说富商们有帮忙也是对的。但是他们能够提供的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比如膳食房的人来我庄子上买菜，我也会收百分之五十，仅此而已。所以更多的东西则要他们自己来制作，凭本事赚钱，没有什么可丢人的。而在边城书院里面，要是养不起自己的话，才是最最丢人的。”
魏老先生看着赵屹焱那不敢置信的表情，不由轻轻地摇摇头。
谁说不是呢？自己之前也说这样下去会耽误了他们学习的时间，但是却被钟离给拦住了。
他给自己讲了一个富家人吃鸡蛋的故事，一个鸡蛋竟然能卖到五两纹银，也算是高价了！可那些豪门大户，那些大官们竟然毫不知情。
一个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看起来支微末节的东西，而另外一个则是因为他们脱离了百姓。
所以，就算是他们将来能够入仕成为朝廷的一员，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究竟要怎么治理地方？
再加上钟离让他忽想起来当时在庄子上钟离带着家里面的孩子下地干活的场景，以此来教育他们，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故事，让他们虽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是还是能够体会到百姓们的辛苦，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也就是，品行！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再说，我并不觉得他们这样有什么苦，技多不压身，就算最后从这里出去没有考上秀才举人，可他们还有一技之长，照样能够过得很好。”
钟离话音刚落，就见远处几个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手里面还拿着铁锹。
赵子健忍不住傻了眼，茫然地环视一周之后开口。
“该不会，他们是去种庄稼吧？”
钟离耸耸肩，摊摊手。
“有何不可？自己种植的东西才好吃不是么？如果这些菜和粮食吃不完的话，就会卖给山下的人，到时候拿了银子之后也还会用给书院。而他们每天这样辛苦也能拿到辛苦费换取生活中需要的东西。”
赵子健心中叹服，不由自主的转头朝着钟离比了一个大拇指。
他不是对种地的人有什么意见，毕竟当初在钟离家里面的时候，他还亲眼见到钟离也下地干活过。
转了一圈之后，他对这个奇怪的书院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然后听说前面的测试已经开始了，他提议过去看看。
毕竟他可不相信，这么奇怪的书院，招收学生的时候会跟其他书院一样。
他兴致勃勃地过去，钟离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只见一个屋子里面，学生们正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开始写答案，而另外一个屋子里面，却已经有人开始口若悬河地进行答辩。
赵子健忍不住转头看着他们。
“这里的招收学生都这么……随意吗？要知道很有可能会出现泄题事件。”
一直站在旁边的郭老先生则摇摇头。
“不，不会的。这些题目一共两份，每天一换，所以他们拿到的都是不同的。只有经历过第一轮的，才会有第二轮的面试。而且这些题目都是之前的学生们集思广益出来的，需要谁或者不要谁，都是他们自己来定的。”
我去！
赵子健就算是再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在心里面骂娘。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里面正对学子们进行考核的人开口。
“那个，你们不是要告诉我，前面站着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先生吧？”
钟离弯弯唇角，这有点像是前世大学里面的辅导员，帮助先生处理一些日常杂事，这些杂事虽然有些繁琐，但是却能够锻炼他们的各种组织能力等等。
而还没有人开口就听到那边正面试的房间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不，你们怎么能提出这样的问题？你们这样太过分了，我要去找山长，这怎么能算是问题？”
赵子健带头朝着那边走了过去，钟离无奈地跟上。
走近了之后就听到上面“先生”平平淡淡的声音。
“有什么过分？为什么不能提出来？在敌军来犯的时候，你是要自杀还是要做俘虏这样的选择题都答不出来，学院干嘛要收你？”
“这，这根本就不是考核内容。”
学子脸色一变再变，还在为自己辩解。
而旁边站着“监考”的两个人也跟着摇头。
“虽然你的笔试成绩是这几天以来最好的，但是还是不行。这里是边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且面对这样一道选一选二的问题打不出来还想要去找山长，面对问题不知道解决反而想要退缩，不合格。”
已经有两个人表达了意见，第三个人二话不说，直接朝着那个学生做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学子看他们是来真的，脸色涨红一片之后飞快地点点头。
“宁死不做俘虏，我选择自杀，我选自杀。”
结果，他原本以为自己守住了文人的气节，却不妨刚刚请他离开的人嗤笑一声，看着他的视线满是嘲讽和讥笑。
“哼！自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父亲母亲养你这么大，你竟然只想到了自杀？果真愚蠢至极。”
学子被三个人用鄙夷嘲讽的眼神看着，哪里还能站得住？
他脸红脖子粗地跟他们争论。
“为什么不？士可杀不可辱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与其被他们折辱，还不如一死了之。”
“一死了之？一死了之生你养你盼着你成才的父母亲怎么办？你学了这么多年要报效天启的志向怎么办？简直愚不可及！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卧薪尝胆的道理吗？难道你就……”
最开始说话的“主考”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将人怒骂一通。
学子从最开始的惊慌到后来的强硬再到最后的强势，最后还是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晕倒在地。
“哎，晦气，晦气！就这样一点点气都受不得的人，还怎么能做大事？难道不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叫医大夫过来，赶紧把人弄走，没得碍眼！”
站在外面旁观了一切的赵子健眼睛里面闪动着精光，只是，他的目光却看着里面的三个人。
他不由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而其他人想要进去，却被他转身一阵挤眉弄眼给阻在原地。
钟离倒是耸耸肩，心里面没有什么负担，毕竟让赵子健吃吃苦头也不错。
这三个人她知道，可是学院里面的风云人物，光是凭借着那三寸不烂之舌都能够把人给说晕过去，威力可想而知。
“你是谁？这是考场，哪里是你能进就进的地方？”
“主考官”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赵子健，忍不住皱皱眉头，说话半点不客气。
赵子健呵呵一笑，朝着他们拱拱手。
“在下不才，听了刚刚三位对这位兄台的试题，心里面有些想法。”
主考官皱眉看着赵子健，只是猛然想到今天书院里面好像有人说皇帝的四王爷会在今天拜访学院。难不成……
他眼中闪动着精芒，只是面上却分毫不露地朝着赵子健摇摇头。
“想法谁没有？但是这里是考场，还请这位公子赶紧出去，莫要耽误其他考生考试。”
而赵子健却笑着摇摇头，高高地抬着下巴笑道。
“不着急。我只是很想要知道，如果你们是刚刚的那个考生的话，你们会选择投降还是选择做俘虏？”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对视一眼之后，几个人唇角都带上了一抹赵子健看不懂的笑意。
只是接下来，他就懂了！
“敌人还没来，干嘛要选择？如果他们真的攻到我们这里，如果战场形势已经一面倒向地方的情况下，当然是做俘虏，如果势均力敌，或者己方形势比较好的情况下，肯定要冲上去，砍死一个算一个，至于自杀，如果被俘虏之后要对天启做什么不利事情，又不能传递情报的话，自然要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