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符

  女子便闭上眼睛，任凭眼泪从两腮滑落。

  张子明看到现在的安然，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安然，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张子明自语着。安然睁开了眼睛，说：“师傅，我感觉轻松多了。”

  老主持面如秋水，念着《金刚经》走开了。

  张子明走个过去。

  站在安然跟前。

  身穿着灰色长袍的安然微笑了一下，忽然又低下头，双手合十，说：“施主是来拜佛的？”

  张子明说：“你就这样离开我了？”

  安然施了一礼，道：“小尼是法号若静，你这个施主要是没事，就请吧。”

  张子明走到一边的香案，在里面的功德箱里放了一百元钱，请了一炷香，说：“我来烧香。”

  若静便拿起火把，给张子明把香点燃。张子明在菩萨像前跪下，说：“观世音菩萨，这这辈子还能跟安然相聚吗？要是可以的话，我就给你磕头了。”

  说完，张子明连着磕了几个头。

  法号若静的安然眼睛里似乎有泪，可是终于没有落下。

  张子明心情沉重不愿站起，就那样直直跪着。安然敲了一声木鱼，说：“时辰到了，你走吧。”

  张子明说：“什么时辰，是你和我分手的时辰？”

  安然终于把眼睛闭上，不再说话，木鱼声如秋雨一样敲打着张子明的心。

  张子明站了起来，走过去，说：“你喜欢这样的生活，那就在这里吧，我会常来看你，今晚，我要一个人在苦厄桥上看水了。”

  木鱼声急了起来，有两滴泪从安然的眼角边滴落下来。

  到了静虚庵的大门口，张子明回头看着里面的烟雾袅袅，感觉仙境一般，安然的身子一直对着张子明拜过的菩萨像，长跪不起。

  本来来一趟省城很不容易，现在时间很晚了，能去哪里？茫茫红尘，似乎没有我张子明的家。袁雪个滔滔倒是在这里。张子明一想到滔滔瘦弱的样子，心里就难受起来。给袁雪打电话，却收到提示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想给安岳打个电话问一下现在袁雪住的地方，可是又怕安岳知道什么。那种小人，张子明实在不敢走的太近。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我的。这世界不过是微尘，微尘也是世界。我也是微尘。打车到了文殊，经过苦厄桥，张子明叫司机停车，走了下来。

  凌晨时分，秋雨淅沥，张子明仿佛听见了安然敲击的木鱼声。安然就这样远离了红尘，每夜与青灯为伴，诵读超尘脱世的经文，而自己却要在这样的红尘里勾心斗角。实现着别人眼里所谓的光荣。

  张子明的心从没有这样的平静过。放下一切就能成佛，可是自古至今又有几个人真正的放下？自己就是一个俗人，当然有俗人的愿望。看不破的就不要看破了，看破又如何？安然是看破还是忏悔什么？至少自己现在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张子明感冒了。在古台招待所的床上躺了三天。

  薛松想叫张子明住院。张子明不喜欢医院的那股味道。总感觉那是死人的气息。

  巧玉也来看望过几次。给张子明煲了鸡汤。张子明浑身没劲。巧玉就用汤勺给张子明一口口喂着。

  要是安然知道自己感冒，也会这样疼自己的么？巧玉说：“你是不是心里在疼一个女人？”

  张子明没说什么，只说：“这鸡汤真香。”

  巧玉附在张子明的胸前，说：“能叫你心里很疼的那个女人一定很了不起。”

  张子明不再说什么，抱住巧玉的脑袋，说：“我很累啊。”

  薛松知道巧玉来看望张子明专门在门前溜达，不让任何人进来。跟警卫战士一样。这是事后张子明听崔慎之说的。

  有几个局长听说张子明病种，也赶过来看望。薛松遵照张子明的吩咐，都没让进来。进来的没几个，有财政局的副局段连坤，坛子镇党委书记杨书田，瓦赫镇党委书记魏国才等。都是薛松请示子明后才进来的。

  财政局的副局长段连坤给张子明送了一块手表，劳力士的，价格不菲。张子明没要，说：“你这是叫我犯错误。”

  段连坤的意思很明显，不能总是代局长。

  张子明安慰说：“这件事情，我跟惠书记说一说，应该没问题。不过，盯着的人很多，你也知道我的难处。”

  此时张子明刚刚喝完巧玉带来的鸡汤，感觉精神不错，便坐了起来。

  段连坤圆脸，平头，一看就是个老板的神态。

  张子明去财政局检查过工作，当时段连坤跟财政局局长在一起，张子明第一感觉，这个段连坤气场很强。

  现在看来当时自己的感觉不错，可是工作和为人怎么样，张子明不清楚。

  不过，既然是第一副局长，说明业务能力和水平还是可以的。六个副局长里面，杨晓慧排在第四名，可是肖本路却用劲一切手段，想把杨晓慧转正。就算是肖本路的相好，也没这个必要吧。一想起这个事情张子明就全身冒冷汗。

  短暂的沉默之后，张子明说：“连坤啊，你的业务能力和工作水平我是知道的，可是阻力很大，你知道为什么吧？”

  段连坤说：“不知道啊，请县长给点个灯。”

  张子明说：“肖本路想把杨晓慧扶正，还跟我打过招呼了，你说我怎么办？”

  段连坤说：“哦，我早就该想到，当时肖本路当县长时，很看好杨晓慧，想把排名往前一下，可是老局长一直顶着压力，这件事情就没动。”

  张子明说：“肖本路和杨晓慧的关系你们知道吗？”

  段连坤说：“这个真不知道，只知道肖本路很看重杨晓慧，杨晓慧还不到四十，会打扮，嘴巴甜，容易讨领导的欢心这是真的。”

  张子明也只能给段连坤点到这里了，说：“要是没有来自肖本路的阻力，你的事情还好办，可是肖本路的能量你也知道，上次刘书记又来给他撑腰，他就更猖狂了。”

  段连坤低着头，没说什么，站了起来，说：“谢谢县长。”

  张子明说：“你谢我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帮你。”

  段连坤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张子明说：“一切还是要靠自己啊，连坤，知道吧？”

  “知道了，知道了。”

  段连坤走后，张子明感到一阵兴奋，他为自己忽然冒出的灵感而兴奋。

  大病初愈的第一件事情，张子明就是迎接市教育局的检查小组。按照牛市长的部署，今年要在全市范围内对中小学生的食堂统一标准，有的学校没有食堂，有的也只是个样子。可是有的政府为了能拿到跟多的补贴，就搞了一些小动作。所以市教育局专门成立检查小组，对全市所有学校进行摸底。

  来古台检查的是于曼珂和一个德育处处长。

  现在的于曼珂变样子了。在张子明看来，于曼珂变得性感了。

  裤子瘦的已经不能再瘦了。腰越来越细了，这样就显得屁股很圆很大了，头发倒还是那个 样子。

  本来在办公会上决定是有主管文教的副县长出面接待的，可是张子明见到上面的通知后，就决定亲自接待。

  通知上写着，这次检查小组的组长是杜一凯副市长，副组长是市教育局局长宋石泉，副局长刘紫超，然后是个区县的教育局局长。

  说是检查小组，其实很有实力。杜一凯是刘丙辰眼前的大红人，刘紫超是刘丙辰的妇人。这样的检查小组还叫小组吗？叫委员会也差不多了。

  虽然这次来古台的只有于曼珂和德育处处长老赵。

  张子明叫古台县教育局局长李希成介绍了古台的学校及设施情况，然后按照检查小组的规定 ，从这里面抽两所学校重点检查。

  老赵也是在圈子里呆久了，知道怎么回事，听完李希成的介绍，说：“张县长在这里，看来你们古台比较重视这次检查，我跟小于怕了好几个地方了，有些累了，就不去看了，到时候，小于就辛苦一下，在检查通知单上画上对号就行了。”

  张子明说：“赵处长既然不舒服，希成你就好好陪着吧，放松一下，该报销就报销，到时候我签字就是了。”

  老赵就笑起来，说：“张县长会安排，我的爱好希成知道。”

  于曼珂看着薛松拿过来的学校名单，犹豫不决 ，说：“点那一所学校呢？”

  张子明听见了，也知道，其实她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是现在这种场合，放松归放松，自己是个县长不能跟她这个科员直接说什么。

  “就这两所吧？”于曼珂在名单上圈了两所学校。

  薛松接了过去，说：“我这就通知学校的校长，别的工作不干，专门打扫卫生，要不怎么叫市里的领导满意呢？

  于曼珂一直没放开，眼睛四处漂着，就是不看张子明的脸。

  张子明都看在眼里，说：“薛松输的没错，赶紧打电话吧。”

  李希成跟老赵窃窃私语起来。老赵说，“好，就听你的，先找个塘子泡一泡，泡完之后抱一抱，抱完之后干一炮。”

  虽然声音小，可是张子明他们还是可以听到的。听到之后就故意装作听不到。于曼珂的脸红的厉害，拿出手机来，看着什么。张子明说：“小于的手机没开机吧，还看什么呢？”

  老赵跟李希成站起来往外走着，听到张子明的这句：没开机吧，就笑起来，说：“还是张县长水平高，没开机吧，就跟我们一起洗一洗吧。”

  这样会议室就只剩下，张子明和于曼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