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去,真精彩。”未等薛蟠开口,杨圳化身为忧郁的文艺青年先感慨上了。与冯渊的经历相比,他觉得自己平淡到无一丝波澜的人生简直弱爆了。“我怎么就没经历过这样值得人一生回味的事情,唉!”
“这事好办,只要你与家里的老太爷说不打算科举了,想当个商贾巨子,保准你下半辈子比这还精彩。”薛蟠嗤笑。平平顺顺的还不好,杨圳纯属没事闲的。又转向冯渊笑道:“相遇既是有缘,冯公子若不嫌弃就认下薛蟠这个朋友,我们以后互相帮助可好?”
冯渊和众人正指着杨圳皱成梯田似的脸大笑不已,听了薛蟠的话只能边呛笑边点头,其他人也在大笑的同时摇头晃脑的表示算我一个,年轻人心灵纯净易于交往,只消一起大笑一场,就可以成为相处甚欢的朋友了。
几人笑够了,边聊天边听着茶楼中央争论的话题。那边好些人因为一本书中某句如何断句才正确争论了好长时间,却一直相持不下,偏偏两边的道理都能说得通,这样就更加难办了。
薛蟠听了一会儿不禁开始蛋疼,在古代读书最让人抓狂的不是需要背的书论车算,而是古代没有标点符号,所有的字句都紧紧的挨在一起,这么念是一个意思,那么念又是一个意思,念到最后变成两只蚊香眼也弄不懂写书之人到底是嘛意思。难怪好些读书人都精神兮兮的,经常如此会得心理治病很正常好么,坑爹的玩意儿。
标点符号他必须懂,但薛蟠却有些不敢拿出来。他听冯渊说了与甄英莲的过往,猛然发觉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宝钗和薛姨妈的人生改变了,他还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他重活一世,对这个世界的走向心知肚明,若是连自家人都整不明白安排不好,干脆挖个坑就地掩埋算了。听到冯渊和甄家三口这些本应悲剧的人,因他的举手之劳完全扭转了人生,变得如此幸福,他突然觉得心情好好,成就感满满有木有。
但是同时他又有些担心,红楼好歹算是个与神话沾边的世界,好多女孩儿的命运都是既定的,已经写在那个什么地方的薄命司册子里了。
冯渊就算了,地府也不缺他一个屈死鬼。甄英莲可是副钗册上有名的重要女配之一……对了,还有自家妹子宝钗,她是女主之一,可这辈子别说与贾宝玉这位男主角有所牵扯了,连见都只见了一次,话都没说过半句,这样真的没关系么。
还有黛玉,她之所以离开贾家,好像也是因为自己跑到林如海面前通风报信的结果。
薛蟠想到这里突然冷静下来了,红楼被他折腾得面目全飞可不是一年两年了,连凤姐上个月都生了儿子,孙绍祖也被水澈指派去了大西北,想必这辈子与迎春是无缘了。改成这样如果真有神仙的话早就跳出来与他这罪魁玩命了,怎么可能忍到现在。
更何况,他还有杀手锏呢,薛蟠奸笑。水澈身为顺应天命的真命天子,一代人皇,难道还斗不过警幻那个不入流的小仙么,听她担任的职务也知道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那些神神鬼鬼的到底有多无聊才会弄出这么个职位。
警幻该不会是个成了精的狐狸吧,才会专好弄些淫邪之事。贾宝玉*时顶多十一岁,勾引未成年人是犯法的,相信水澈应该不介意收妖才对,就这么愉快的替他决定了。
“墨岩收妖的水平如何?”激情过后,薛蟠懒洋洋的躺在水澈的腿上,任他抚弄自己的头丝。想起前些天在遇到冯渊的文会上想起的事,他挑眉笑问水澈,问完自己先绷不住,呵呵笑个不停。
“收妖的水平?我以为你早就见识过了。”水澈闻言邪笑,在薛蟠的腰上掐了一把。有蟠儿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他哪还有精力收拾其他妖魔鬼怪。
薛蟠被掐的身上一麻,差点□□出声,嗔了不正经的家伙一眼,打算继续调笑,却在看到他眼下的青黑时心疼的翻身把人抱住。
在恩科考试之前他们就没再见过面,考完了水澈日常工作之余还得关注阅卷的事情,凡是入选的卷子最终都要由他阅览,安排名次,再加上上皇时不时的参与帮倒忙,水澈忙得黑眼圈直挂了半个来月还没有消散。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榜,两人这才有机会见一面,不说水澈如何思念,连薛蟠长时间见不到人都跟走了魂似的。看到水澈眼睛下明显的青黑,他虽心疼也只能把人抱到怀里轻轻拍哄着,与其说些多休息之类水澈明显办不到的废话,还不如抓紧时间哄他多睡一会儿。
但凡世间之事都有得有失,无人能够例外,别人只看到水澈身为帝王如何睥睨天下了,却无人能明白君临天下需要付出怎样的艰辛。
水澈感受到爱人的心疼和呵护,心里一片安宁贴烫,把薛蟠抱到怀里紧紧相拥,满足的轻呼一声沉沉睡去。两人原以为殿试之前应该不会太忙,能腾出好几个相见的日子,因此虽彼此都有一肚子的话要倾述,还是决定先满足情|欲,再好好休息把精神补足了再说。
但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计划没有变化快。就在水澈回宫的第二天,早朝时上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头栽倒,速度之快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来得急收回去,就这么笑呵呵的倒在了地上。没有推金山倒玉柱的气势,围观党们也不肯配合,连点表情都没有,怔怔的样子怎一个呆字了得。
众人虽不会认为一代帝王会以如此不雅的方式与大家开玩笑,但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一时间大雄宝殿内静得针落可闻,都傻愣愣的看着平躺在地的前皇帝陛下,连个反应都欠奉。
最终还是水澈第一个醒过神来,大叫一声父皇扑上前去,想把人扶起时却突然想到某次与薛蟠无意中闲聊到的急救常识。蟠儿说过如果有人突然栽倒,极有可能是脑中风或内脏出血引起的,这时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找大夫前来处理,千万不要随便移动病人,否则加重了病情救不回来是要摊责任的。
这会不会是蟠儿在给自己提醒,毕竟他早就说过上皇快要不行的话,蟠儿肯定是怕他冒然施救出了事会说不清楚,才拐弯抹角的提点自己,真是个小傻瓜。
水澈心如电转,回想完毕后立即高声让人去传医正过来,同时红着眼圈装出担心父皇却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扎着手守在一旁,同时还不忘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向几位老大臣求助。
我应该肿么办?求指点。嘤嘤……
大臣中不乏精通医理的,见皇上不知所措赶忙上前表示,皇上不动上皇的决定是对的,在病情难测的情况下,权威人士没有到来之前的确不易擅动。众位朝臣听到后纷纷附和,并大赞皇上实乃仁孝之主,为救上皇不遗余力。
朝中大臣头次思想这么统一过,大家同时明白了一件事——上皇这次是彻底完蛋了。年轻人经这样一倒都未必能恢复过来,更何况是年老体虚的上皇,今后整个天下就要独属于皇上一人了,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朝臣们放任上皇躺在地上,都想尽办法往皇上身边凑,好像重病的是水澈一样。其中态度最为谄媚就要数原先上皇死忠的那些老臣,他们边努力堆起讨好的笑容,边在心里报怨自己眼神不济。
原先看着上皇挺欢实的,应该还能扑腾很长时间,他们之前又支持过其他皇子怕被报复,这才舍弃新帝转投到上皇麾下,现在主子躺平了倒也省心,他们可就惨了。这位四皇子从前看着挺蔫巴的,登基后也是好性儿,但谁知道他是不是属王八的会缩起头来装孙子。往后头顶上没了人压制,就算是王八冷不妨伸出头来咬人一口也是挺疼的。
太医来的挺快,不只是医正,整个太医院的所有大夫都一网打尽,被大内侍卫背着一溜烟往早朝的大殿上跑。水澈见太医们进了大殿,挥手免去跪拜,示意他们先以病人为重。
医正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见上皇躺平连点反应都没有,皇上和大臣们都坐在地上守着,知道今儿这事很难善了,弄不好就得是国丧。但愿皇上能有些好生之德,在表现悲痛之时不要演过了,让他这老子给上皇陪葬才好。
众目睽睽之下,太医们也不敢再报平安脉开补药了,立马让上皇清醒不难,唱平安歌也容易,可万一报了平安后人死了,他们的责任可就大了去了。
“哎呀,险得很,幸好没被挪动过,否则真是福祸难料了。”医正人老成精,打眼就看出上皇自倒下后就没被动过,虽这样做没错,但放任帝王倒在宝殿上却有些不像话,能震摄住众人不扶起上皇的唯有皇上一人而已。他说完后看了水澈一眼,心说皇上唉,老夫都向你示好了,若是上皇蹬腿了,求放过我老人家一命,你看成不。
水澈被他一眼看得差点笑出来。心说这老头子真是越活越精了,当初所有兄弟都在尚书房读书,谁想躲懒了装病都指定医正来诊脉。这老头诊过脉后无论真假,都只一味的掉书袋子,直到把人听晕了也弄不明白皇子到底病了没有。
靠他这手绝技,兄弟们逃过了不少难熬的日子,就连他出宫后想装病时也全靠医正打掩护。
对自己有功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的,水澈让出上皇身边的位置时对医正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表示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有一百种表现悲痛的方法,杀太医太浪费,大可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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