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怀王寿宴
景颜望着王松阴晴不定的脸,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让人提起的部分,心中竟有了一丝慌乱。
她自己也有秘密,如果这个秘密不小心被人戳穿,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王广和与发妻情深义重,但在宁氏死后不久,就娶了续弦季氏,且看上去似乎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一切,这让王松心中着实难受。
“我虽是女子,但也听闻骠骑将军与其长子在沙场英勇奋战的事迹。夫君心善,不愿与那些人计较,但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你越是柔弱,他们越会变本加厉,今天是栽赃,明天就有可能直接来取性命。”
景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高,缓缓的淡淡的,仿佛是在说着与自己毫无干系的话题。她观察着王松的表情,内心之中竟然升起了淡淡的关切之情。
但很快,她就发现王松的嘴角在一点点的上扬,最后竟然兀自笑了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轮椅的把手,仿佛是在感叹:“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啊。”
“你想明白了?”
王松再次抬起头时,弯弯的眉眼再一次征服了一切,景颜仿佛觉得有数万道阳光在他的笑容中铺展开来,他又成了那个温柔至极的王松,只是有某种东西已经在他的笑容中慢慢变质。
“我记得上战场之前母亲对我说过,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首先要对得起国家。所以我不顾一切,就算废了双-腿也要取的胜利。可是我在保护国家的时候,谁在保护我的母亲?”
“我以为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季氏至少会知道收敛,我待弟弟妹妹全心全意,她至少会在府里给我留点余地,看来我错了。当年我保护不了母亲,那曾经属于母亲的一切,今后我都会牢牢把握,再也不会让小人夺去!”
景颜点了点头,她甚至有冲动想要上去握住王松的手,因为她觉得此刻王松是如此的孤单,这个年长的夫君在自己眼里,似乎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孤立无援、苦苦挣扎的孩子。
王松收起了方才的表情,重新打量起景颜来:“景大人派你过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景颜苦笑,她毫不掩饰地道:“除了利益,还能是什么?王家和景家结盟,便是朝中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你我之间合则生分则死,我会助你取得家业,也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行动。”
这算什么,真正摊牌了吗?王松心中抽-动了一下,当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这个女子的时候,也曾有过幻想,希望她能够与自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但他到底是个明白人,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应该提早掐死在摇篮中,当下点了点头:“夫人今后有何事,都可让我去办,我身边的阿成是个信得过的人,如有需要也可差遣。只是夫人说的不要干涉,恕我做不到,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两人看着互相的眼睛,默契地笑了笑。
立春一过便是初八,皇上为怀王选定的寿宴之日便是今天。
皇族宇文氏经历多场战争确立了政权,当皇帝坐稳位子的时候,时年已过了不惑,怀王为了皇室根基的稳固一生未娶,深得皇帝信任,给予他多种特权和无尽的财富,可在皇宫中-出入无碍,当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一次怀王的寿宴办的极其奢华,几乎拿出了当初给太后办寿辰的架势,整个怀王府绵延数十里都张灯结彩,甚至在树枝上都缠上了绫罗丝绸,远远走来便觉得如入仙境。
驿站过路的旅客都可以吃到免费的饭食,百姓免去一切劳作五日并给予补贴,在家中为怀王祈福,怀王府前的整条街都铺上了红色的缎面地毯,仿佛红色的海浪。
怀王是皇帝的兄长,且立有大功,上了年纪之后敦厚的性子慢慢变了,开始喜爱这些奢华之事,家中的资产积累了几十年,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但这一切都不足以让怀王真正高兴起来,因为无论有多少财富,无人继承便无法传下去,最后还是交给国家,这让对财富十分痴迷的怀王来说简直是一个定时炸弹。
所以在举办寿宴之前,怀王便在家族之中选定了一个男孩来继承家业,皇帝更是十足的高兴,当时就封那人为世子。只不过当今怀王世子还未在平京露过面,对于世家小姐来说,这个富得流油运气爆棚的家伙,便是一个梦想中的如意郎君。
“上次我去街上给小姐拿订好的书册,就听见掌柜的在说,那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和兵部侍郎家的小妹,为了在街上一睹怀王世子的容貌,当街拉拉扯扯,被好些人看了去呢!”
听着初晴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些话,景颜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白梨推了推初晴的手,吐了吐舌头。
“你们两个,好啦,怀王如何,这世子如何,都与我们无关,我只想知道这次寿宴能不能平安度过。”
白梨梳着景颜瀑布般的长发,有些忧虑地道:“那天我看见二少夫人在大夫人房里说了两三个时辰的话,出去的时候天都黑了,还有那二少爷,虽然生的一副好样貌,却总让人觉得提心吊胆的,这次寿宴,我看小姐还是不要去的好。”
“不要去?”景颜放下了手中的点翠明珠羽毛簪子,“不去的话便是最大的笑话,以后所有人都会说王家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上不了台面,这不是给了季氏可乘之机了吗?”
初晴点了点头:“小姐说的是,咱们还是得去,多加提防就是了,我相信小姐不会吃亏的!”
景颜淡淡地笑了笑,她倒是不在乎对方耍什么花样,只是不知道王松会做出些什么。
“对了,上次让你给赵妈妈送的东西,可曾送到?”
白梨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已经送到了,赵妈妈禀告了老爷,还给了我这个。”
白梨伸手过来,是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条。景颜打开看过,眼角扫了扫便丢入了一旁取暖的火盆。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怀王的寿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正说着,含玉缓缓推着王松进了内室。
自从含玉进来之后,几乎时时刻刻黏在王松身旁,刻意让他们夫妻之间疏远,还有意无意地在景颜面前提到夫人让大少爷纳她为房的事,景颜都一概忽略,仿佛听不懂一般,这让含玉很是气恼。
但她仍然不放弃,仿佛王松的轮椅就是自己荣华富贵的桥梁,一刻也不愿意松手,等到了内室面对景颜的时候,其他丫头婆子都自觉避嫌,她却趾高气昂地站着,仿佛已经成了地位不可撼动的姨娘。
“真是不要脸,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初晴小声嘀咕道。
“她也算是努力了,让她去吧,”景颜淡淡道,“反正也没多久了。”
正巧这时候外边有人来报,说是季氏安排好了马车轿子,让大家都去王府门口候着。
于是含玉径直推着大少爷走了,景颜带着初晴和白梨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