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白水
白水城位于白水江畔，此城僚属广元府管辖，是个很普通的小县城，平民人口不足三万。
不过，此城却是蜀国的西北门户，毗邻阴平、武都、汉中三郡。
汉中现在是独立状态，武都则属于秦国，而隔着阴平郡就是吐谷浑和吐蕃，地理位置可说是极为重要，故而此地整整有四个护城，驻扎了将近两万的蜀军。
从护城的传送阵出来，即便白崖两人出示了青城弟子的身份牌，依然还是接受了一番很严格的盘查。与益州内地护城的松弛军纪相比，让人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
“师弟，我们要从哪里查起？”走出传送阵，孟甜便忍不住问道。
“找六扇门问问就知道了。”白崖不假思索地回道。
“找六扇门的人询问？”孟甜顿时为之讶然。
“呵呵，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是梅洵师伯的意思……”白崖笑着回道。
梅洵刚开始跟他这么说的时候，他也感到很惊讶。
侠以武犯禁！
六扇门在很多宗门武者看来，那就是一只惹不起又不能一掌拍死的苍蝇，一般来说都是躲得远远的。
实际上，很多时候都是心理作用，六扇门本身存在的意义既是为世俗服务，同样也是在为仙武宗门服务。只是宗门武者自身的力量太强，所以总是视而不见，反而将其视为约束自由的麻烦。
仙武宗门在世俗间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这是数千年传承积蓄下来的底蕴，但对于地方上的控制，朝廷的公家体系自然有天然优势。
神州世界太过浩瀚，人族居住地不过只是其中的一隅。
别说寥寥无几的宗门武者，就算是一支军队离开了城池，有时候都会悄无声息地覆灭在野外。如果不去仔细调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们遭遇到了什么。
邪宗魔门倒是好一些，他们的传承弟子大多会在宗门里留下魂牌、魂珠等物，一旦陨落还能知道大致方位。而名门正派就没有这个便利了，他们的门派宗义就不允许对门人弟子使用灵魂上的控制手段。
这时候就必须利用到朝廷的公家体系，比如说传送阵和远程交通方式的登记资料。
特别是传送阵，进出传送阵都要实名登记，普通人登记户籍，而宗门武者则使用身份牌。
白崖当年在凉州进退两难，就是因为没有户籍，不得不在酒楼打工，结果还是被血刀门的王鹏掳走，才出了凉州城。
当然，宗门武者使用的身份牌类似于佛门度牒，除了质材特别，上面并无详细信息。
比如：白崖的青城身份牌就只刻了“清都观箓坛童子清远”，所以普通百姓无法从这上面了解到仙武宗门，只有少数公门人士知道内情。
仙武宗门不能介入朝廷地方，本身不能去察看这类公家资料，所以只能通过六扇门。事实上，青城会知道那三名弟子在白水城附近陨落，同样也是六扇门的反馈。
白水县城是个小地方，没有六扇门的驻地，这三人失踪的消息是由地方的捕快通报上去的。
“官府的捕快？他们怎么知道这三人失踪了？”孟甜好奇地问道。
“这跟那三位师兄弟的功德任务有关……”白崖叹了口气说道，“那三人会来这么个小县城，本身就是为了解决这里的一件功德任务。”
原来白水城在最近几个月里不断有人失踪，其中甚至还有几队护城的官兵。
他们都是在城外的山林里失踪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白水城县衙组织过几次搜救队伍，但进入山林的人太少就会事故频出，反而搭进去不少搜救者。如果让护城的军队进入，却又找不到任何线索。
本来他们可以向郡府求助，但官僚系统的效率大家都懂的，所以平时碰上这类事情，蜀国的地方县衙宁愿找仙武宗门设立在世俗的机构求助，青城功德法事坛的功德任务基本都是这么来的。
这一次同样如此，只是结果大家都没想到，接下功德任务的那三人居然也失手了，这其中可还包括了一名真正的青城弟子。
但凡能够提前被青城收录门中的意境弟子，除了白崖这种异类，绝大多数都天赋出众，而且是很杰出的那种天才。
比如：那个十几岁就踏入了意境，视白崖为偶像的小师弟纪南。
这样一个意境武者竟然也毫无声息地就陨落在了此地，可见情况确实有些诡异。
“这么危险的啊！”孟甜吐了吐舌头，神情终于凝重了起来，“既然如此，梅洵师伯为何不派一个势境的师兄过来，我们两个能应付得来吗？”
“呵呵，我们两个难道就比势境的师兄差吗？”白崖自信地笑道。
这倒不是白崖盲目地自大，他的真气雄厚，法器又多，加上现在修炼了八卦封甲和三易归藏步，碰上势境武者也不会全然没有抵御能力。
如果再算上孟甜的各种阵法……尽管两人正面硬肝的武力没有势境武者强，但在处理复杂局面时，他们并不比单独的势境武者差多少。
何况，白崖身上还带着沉眠晋升中的道婴桃偶，危机时刻完全可以将其唤醒，这就相当于多出一位势境武力了。
“照你这么说，梅洵师伯的安排倒也合理。”孟甜回头想了想，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
“好了，我们走吧，还要去一趟县衙。”
六扇门在白水城没有衙门，临时的办公地点一定会放在县衙，毕竟他们跟世俗联系更多，属于公门性质，而不是一个仙武组织。
……
“在下六扇门宁明成（龚震）……”
“清都观白崖（麻姑观孟甜），见过两位官人。”
白崖和孟甜到了县衙，门房显然已经得到过通知，看了一遍两人的身份牌就放他们进去了，并在捕快房的皂班见到了临时来此办公的两位六扇门公差。
令人惊奇的是这两人中的领头人宁明成并不是捕快，而是一位仵作，另一个年轻些的皂衣公差龚震才是捕快。
“两位莫吃惊，六扇门的人手一向不太充足，不像地方官衙的皂壮两班那么多人，所以每个人都所学颇杂，平时都是身兼多职，一个人当好几个用。”
宁明成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笑容，让人心生好感，但在白崖看来，这人笑得有点假，像是戴了副面具，让人无法得知心中的真实想法。
不过，白崖倒是无所谓，公门中人大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就这样了。
“我等来意，两位应已知晓，不知两位可有关于本观走失门人的消息？”
白崖说得好像是普通百姓来报案，寻找走失的亲人，实际上双方都明白这是仙武宗门寻求六扇门的协助。
“消息吗，倒是有一些，只是此事已有六扇门接手，两位若要自行寻找失踪者，那就必须在我俩的监督之下。”宁明成友善地笑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白崖如果想要六扇门的消息，那就必须带上他们两个一起行动。
白崖微一皱眉，有两个专业的六扇门捕快帮忙，自然对找寻线索有帮助，只是也有很多事情会不方便。
比如：失踪的三位师兄弟万一遭遇的是敌杀，那么有这两人在，他们就无法寻仇了。
不过，他很快就舒展开眉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线索，万一需要动武报仇，那也完全可以延迟一段时间。
“……某观宁兄身手矫健，不知在加入公门之前所学何处？”白崖淡笑着问道，“当然，若是不方便说，便恕某唐突了。”
“无妨，既然要两位带上我们出城搜寻，自然要交个底的，免得成了累赘。”宁明成微微眯起眼睛，朝旁边沉下脸的同伴摆了摆手，笑容不改地说道。
“在下曾在药王谷修炼过一段时间，加入公门前还在成都的法学馆进修过。旁边这位龚兄曾在公梁剑门修炼，是一位意境剑客。”
“哦，失敬失敬！”白崖惊讶地一挑眉。
如今的仙武宗门，除了外来的佛教之外，前身基本都是诸子百家中的一脉。
比如：青城就属于道家，药王谷则属于医家。
像宁明成这样，既学医又学法，就比较少见了。难怪具体职务是仵作，外派之后却又是领导者。
至于另一位龚震倒是不起眼，公梁剑门是蜀南靠近大理的一个小宗门，门中只有剑道比较出名，在南派剑术中叫做滇越拔剑道。
白崖也将自己两人的武道特长说了一遍，并特别交代孟甜是一位阵法师，约定明日一早出城，去三个青城门徒失踪的地方搜寻线索。
做完约定，宁明成两人终于将六扇门已有的消息和盘托出。
原来白水城这边的事情越闹越大，已经引起了六扇门的注意，就算没有三个青城门徒失踪的事情，宁明成他们还是会过来查看。
他们在白崖到来之前，就审察过案情资料，有了一个基于线索的臆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