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法神

  银尘的身后，曼然间竖起一道金色的光门，那光芒组成的黄金的大门，六米宽，三米高，仿佛地狱的门扉一样，裹挟着让他身后所有的修士都两腿打颤的恐怖气势，慢慢开启。

  大门之中，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仿佛纳粹的铁蹄。一人多高的傀儡，和傀儡宗的呢些傀儡极其相似的傀儡，整齐划一地踢着正步，从大门之中列队而出。

  “傀儡复生！”白银色的光芒从银尘双手上亮起，成放射状注入那些其实只用一点点备用电源，根本没有安装核反应引擎的傀儡之中，那光芒带着银尘的意志，带着魔法的神秘，在瞬息之间就为每一具傀儡提供了可以连续工作六个小时的能源。这是真正的魔法，不讲科学甚至有点不讲道理的魔法，这种魔法的力量让这些傀儡，这些加布罗依尔的最高文明成就在寂灭的十万年之后，再次焕发出璀璨的光辉。

  傀儡宗的女人后退了，而银尘的身后的修士之中，也有人因为恐惧而本能地后退。银尘召唤出来的100傀儡，和傀儡宗的800傀儡相比，有了些许不同，可就是这点不同，让这些傀儡从笨拙的酐铁魔物，变成了令人胆裂的杀人机器。

  那真的是杀人用的机器啊。

  和那八百傀儡不同，这些傀儡的手臂上没有缠上锁链，更没有绑着刀剑。它们的手臂都是完整的，上臂和前臂，手肘和指头，都和整具傀儡浑然天成，表现出一股令人惊叹的整体美。然而和所有人的想象都不同，这100具从神秘的大门中走出来的傀儡，它们手中并没有握着任何一件兵器，甚至它们的手指也仅仅有三根。它们的每一根手指，都是一根粗大的圆管，泛着漆黑色的金属光泽，那每一根手指，都是一根机炮的炮筒。

  肩胛之上，两条弹链从从方形的供弹口伸进去，半截弹链暴露在空中，那黄澄澄的尖头的子弹，任谁看到都会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瘦削的傀儡身后，全部都背着一口巨大的铁箱，那铁箱之中，除了伸出一左一右两条弹链外，还有几根镔铁色的导线伸出来，插在傀儡的屁股上。

  扁平的头部正中心，一道道真红色的光束发射出来，准确地瞄准傀儡宗女子的全身上下一切要害。那女子的脸色已经白得像被福尔马林浸泡的一百万年的尸体，一点点血肉的颜色都没有了。她惊恐地闪身躲到了一具傀儡的身后，同时向着她能够控制的20具傀儡同时下达了杀死银尘的命令，她再也不敢将银尘这个诡异的男孩子留在世上了。

  镁光灯亮起，傀儡笨拙地转动上臂，“举起”刀剑，可是它们的敌人，却动作极其敏捷地抬起完整的手臂，三联装的加特林炮直接对准这些残疾的同类，一道道红外线瞄准光束锁定敌人装甲最厚实的部分——

  突突突突！

  轰隆隆！

  火光，爆炸，浓烟，纷飞的碎片，女人不时发出的惨叫，以及连续不断的高频射击声将地下空间填满。100傀儡分散开来，对着800残缺的傀儡展开了单方面的清除行动。女人在滚滚浓烟中声嘶力竭地喊着咒语，发射着罡风，可是她控制的每一具傀儡，都在暴雨般的穿甲弹之中迅速解体，根本没有一具傀儡可以走出三步的！

  三联装的炮管一起喷出长长的火舌，令人胆寒的高射速，高出力标准穿甲弹狠狠撕开对面傀儡的外层装甲，将里面的电路与传动装置，油路打爆。让那些可以接下分神高手全力攻击的钢铁傀儡彻底变成一团团不断爆炸的大火球。用神级宇宙轨道合金钢作为防护和限定装置的核动力装置，在爆炸和火光以及穿甲弹的三重夹击下依旧安然无恙，顶多就是从高高的傀儡的腹腔中滚落下来，砸在岩石地面上砰砰作响。这是星际战争中不成文的规定，任何武器与载具的核动力装置，都不会被敌方的火力直接瞄准，甚至会被敌方有意地回收再利用。这是防止核泄漏的人道主义做法，任何组织和个人都不得违背，否则该组织和个人也将不再置于针对核武器，化学武器尤其是生物武器的《战争法》豁免保护之下。

  因此爆炸和火光腾起之时，地下空间里并没有发生核爆和核泄漏，银尘的目的其实是救下这些修士，而不是不顾一切地向傀儡宗进攻。

  熊熊大火之中，银尘控制着的傀儡仿佛黑色的钢铁英雄，一个个身形如飞，步伐矫健地冲向敌阵。和傀儡宗女子用《残魂经》之类的鬼魅手段控制着的傀儡相比。靠着卡诺尼克尔文明中最具前瞻性的发明——数据互联智能自律系统来控制行为的傀儡，在协调性，反应反应速度和射击精度方面有着碾压般的优势。靠着秘法驱动的傀儡，实际上只能藉由操纵者，也就是傀儡宗的那位女子自己的判断和协调来行动，只能做到让傀儡前进后退或者转动手臂之类的简单动作。而被安装在胸腔里面12纳米制程芯片自主控制着的‘银尘的傀儡’，却是在各种量身定做的经过专业优化后的智能程序管理下做着几乎不逊于活人的精细复杂的动作，同时也可以调用诸如多功能武器包，红外瞄准，分布式多重战地现场判断系统，交互式协同作战系统等等各种强力的外置组件。这让100从战争空间里走去来的傀儡，仿佛脱胎换骨一样，不仅动作敏捷迅速，“枪法”精准非常，甚至可以自发地组成三才军势，协同作战，甚至出现了多路包抄，分割包围等等战术动作。尽管它们只有一种武器，就是三联装的速射机炮，每台傀儡六挺机炮，配置单一，却硬是被这些冷冰冰的金属造物玩出了一支活生生的军队的风采。

  这不是什么远程相对于近战的优势，这是战争理念的代差。100机枪手对阵800原始部落的勇士，其结果显而易见。傀儡宗可以控制傀儡，却并没有真正了解到这些傀儡的意义和价值，这每一具傀儡之中蕴含着的科技理念和宝贵的文明成果，十万年来，从来没有被风源大陆上的人认识到，从来没有，千年傀儡宗纵然是天下最恐怖的邪道，却也依然无法摆脱历史的局限，她们不了解傀儡，她们根本不知道傀儡们的设计理念，她们完全不会想象傀儡们应该参与的，是一场以机枪和火炮为主力的工业文明的战争，而不是需要使用大刀和长矛才能获胜的中古世纪的战争。她们错了，在给傀儡绑上刀剑的那一刻起，她们就注定无法真正了解这些她们视为门派基石的傀儡，无法真正使用它们，也无法真正拥有它们。

  三分钟，仅仅三分钟，100对800的战斗就以银尘一方的完全胜利而告终。800傀儡被打成无数片零件，然后被银尘丢到战争空间里，拼装成另外200具崭新的，换装了70毫米口径单管电磁重接炮的远程狙击型傀儡。

  地下空间里一片静默，只有火焰熊熊燃烧，却也在烧无可烧的情况下逐渐熄灭。银尘身后的傀儡们，仿佛很有默契一样不约而同地从扁平的头顶上升起一只小小的探照灯，齐刷刷地点亮，登时整个地下空间变成一片惨然的白昼。银尘沐浴在光中，身上更是升起一层层银白色的光芒，看起来如同神灵。

  “认输吧。”银尘的声音里满是暴怒之后重归平静的叹息“是时候结束这一场闹剧了。”

  傀儡宗的女子站在通向出口的大门处，形单影只，艳美的脸上是一片仓皇的死灰。那是被人活生生捏碎了信仰之后才会出现的表情。“不可能……这不坑能……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如此完美精准地控制这些傀儡，这不是真的，这些都是骗人的！”她失控一样地大叫起来，嗓音都撕裂了，而且还带着明显的哭腔：“你骗人！你这个骗子！你一定使用了什么别的手段！你一定偷学了我们傀儡宗的某些秘法对不对！甚至于你，根本就是一个千年老魔的画皮！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她的喊声如同穷途末路，然而在场的一切正道魔道或者邪道中，没有一人感觉到即将胜利的喜悦。

  穷途末路的感觉，在每一位修士心中慢慢泛起，如同病毒。

  是啊，穷途末路，不是修士个人的穷途末路，而是整个武道文明，整个神功世界的穷途末路。如果银尘的傀儡只有厚重的板甲，只有大刀长矛，那么这些修士们还不会感到什么不妥，可是银尘身后的傀儡，却是可以从粗大的管子里喷射出无数杀人暗器的，超越了武学极限的恐怖。

  哪怕是魔威阁历史上最强大的元婴大圆满的高手，也不可能像傀儡那样发射暗器。三联装机炮喷射穿甲炮弹的射速，是任何一个魔威阁的人都无法想象的，而那些穿甲弹的威力，对于返虚级别以下的人来说，那就是根本不可豁免的死刑。

  更不要说那精确到毫微米的瞄准，那如同最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矫健的身手，多变的战法和堪称完美无缺的纪律。所有在场的修士都知道，这一刻，天下亡矣，南北帝国亡矣，因为这世间再不会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和这区区三百傀儡抗争！

  “你错了，不是我控制它们，而是它们自己控制自己。”银尘轻声说道：“我不过是管理它们的人而已，我给它们下达命令，它们就自己根据智能核心的运算结果来安排躯体的行动。从具备灵智的方面来讲，它们都是圣器。”银尘停顿了一下，接着缓缓说道：“在我的故乡，这些东西都被认为是具备半智慧的，或者说它们是人制造出来的智能工具，而不是你们这群渣滓一千年来一直认为的，某种形式上的扯线木偶！你们所谓用活人的灵魂来沟通它们，强迫它们理解并且遵循你们的命令，这种做法本身，就是可笑的，荒谬的。因为它们有自己的语言，也就是卡诺尼克尔程序语言！你告诉我，一千年来，你们真正了解过它们吗？你们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它们如何构成？它们如何运转？你知道吗？你的那些师门长辈们，知道吗？你们不知道，那么你们还有什么资格声称自己拥有它们？你们还有什么资格为了控制它们去修炼《残魂经》？杀人夺魂？”他直到最后也没有提高声音，就用着一种很平常的，很平静的声调质问着傀儡宗女子，质问着傀儡宗，质问着这个世界千年来最穷凶极恶的邪道。傀儡宗的女子没有回答，因为她无法回答银尘抛出的任何一个问题。

  “银尘！你是说，它们是活着的？人造的活物？”万剑心的声音从银尘背后传来，语气里满是面对外星生物一样的恐惧。

  “不，它们是死的。”银尘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也变得激烈起来：“它们有智慧，它们甚至可以向人们表达它们自己的判断和计算结果，可是它们依然是死的！它们坏了可以修好，没电了换个动力装置就可以重新站起来，可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死了之后难道换一个心脏就能重新活过来吗！”他猛然转过身，冲着万剑心，冲着在他庇护下的173位强大的修士大吼道，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人，万剑心放心地沉默下来，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是的，这才是我真正要向各位表达的东西。卡诺尼克尔，这个可以制造出如此先进的傀儡的文明，它的子民用了几百万年才研究出了这样的成果。”银尘说着，用小手狠狠拍了拍一具傀儡手臂上冰冷的钢铁，用几近声嘶力竭的声音喊道：“而他们生产出这种量产型型圣器的唯一目的，仅仅是为了挽回人类那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的生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