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法神

  “好！”这一次，连徐权都不多说些什么了。其他魔道更是见风使舵，纷纷站在了银尘后面，仿佛瞬间就成了他的小弟一样。

  无论正道魔道，如今都唯银尘马首是瞻，两次将这二十人从死亡边缘就过来，就算不感恩戴德，心里至少是服气的。这不，连个什佰这个家伙也彻底的不吭声了。

  二十人整了整队，点起了四只火把，舒缓了一下还在砰砰砰乱跳的心脏，慢慢转过那向左的拐角，银尘跟着过去，刚刚转过去，就听到万剑心一声惊呼：“都停下！”

  二十个人几乎站成了两行横排，脸色阴郁地看着前方长约百米的走道，走道尽头是一扇富丽堂皇的大门，在走廊两侧的夜明珠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先遣队的人看到这扇大门和大门两旁疏疏落落的六颗夜明珠之后，没有什么发现财宝的惊喜，只有满心的戒惧。

  “碧油惊心？！”徐权看了看走道里的情况，脸色黑中带绿：“还好咱们也不是全无准备……”

  万剑心将要上前的银尘按了回去：“易阳子，玄灵子，玄虚子，你们不是带了解毒药丸了吗？”

  “是！师叔！”三位年轻小伙子声音响亮，接着易阳子给每个人发药丸，而剩下两个则一个张开折叠弩机，另一个在弩箭上挂上小瓷瓶。

  银尘接了药丸，想也不想扔进嘴里，他知道这是解毒和防毒一体的药丸，对付别的什么毒未必见效呢，可是对付碧油惊心一定会很有效。

  另外一边徐权命令着魔威阁的人做出同样准备，显然，魔威阁的财力比铁剑门强多了，他们居然准备了不下两三倍的弩箭和药丸。

  当然他们是没有折叠弩机的——这可是银尘亲自设计的高端玩意，比这个厉害的就只剩下定装火药铳枪了。

  此时这条走道里，顶头一扇门，两边的墙壁上嵌入了六颗夜明珠，只照亮了门前大概十米的距离，剩下的走道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用火把一照墙面，才能看到那光秃秃的灯架。

  问题就出在这灯架上面。

  夜光珠虽然是名贵的东西，但也不是稀世奇珍。通俗地说就像高档木地板一样，属于价格昂贵的装潢材料，而不是古玩。夜明珠是巨官大富专门用来炫富撑门面的装饰品，而所有撑门面的东西都不会只撑一半门面的，就如同两扇对开的大红门，不能一边是红木大门一边是猪圈样的木栅栏门，那样就不成体统了。这百米走道也是一样道理，要么两边全部装上夜明珠，要么就是一水儿的灯架子，哪有用夜明珠装了一小半走廊，剩下改用灯架子的道理？

  可这“半壁夜明珠”的装修风格，在风源大陆上源远流长，直到现在不少大户人家还在采用。为何？还不就是为了那天杀的碧油惊心么？

  碧油惊心不能用来当照明灯，因为贵，烧得快，用不了几次就得重新填油，而那歹毒的药油炼制起来相当麻烦。因此真要在走廊里安装照亮的东西，还得另想办法。而碧油惊心除了贵以外，还有一大缺点，就是怕火，易燃，平常时候一点火星就能点燃，而点燃的时候，相传在毒光范围内，遇着火把火折子就会直接爆炸。

  因此有碧油惊心的地方，只能靠着夜光珠照明，而最省钱的办法，就是一半走廊用夜光珠，一半走廊用碧油惊心。

  这么一来，江湖上所有有点见识的大门派弟子都知道，半条走廊的夜光珠，那摆明了就是拿碧油惊心做文章了。

  “这种布置是老规矩了，专门骗那一见宝库大门都什么都忘了的瘪三。”张白生吐沫横飞地给李小萌解释着：“看吧，待会儿我们肯定熄了火把拿灵光玉进去。”

  果然如他所说，四把火把都熄灭了，火折子也被小心翼翼地包好。银尘挥手打出三个冷蓝色的光球，浅蓝色的散发着冷气的光芒照亮的大半走廊，铁剑门三个人拿着弩机，笃笃笃地射那些墙上的灯架子，后面的人都紧张地看着。

  箭矢穿透了灯架，刺入墙里，箭矢上挂着的小药瓶破碎开来，飘出一股半液态半气态的物质，这种物质和那被射穿了的灯架里面流出的黑色液体一接触，立刻产生了剧烈的反应，散发出一团像是火又像是光芒又像是气体的橘红色微光。银尘大法师手中出现了一根闪光的针，随手一个暗器手法打过去，那根代表着光系验毒魔法“驱邪术”的的针芒刺入了橘红色的微光里，紧接着就变成一道白乎乎的光芒，在蓝色冰光下慢悠悠地漂浮了一阵，消失了。

  “安全。”银尘暗自点头，这些土生土长的江湖武士们也不是什么愚昧的土著，他们也有一套自己的方式来解决各种问题。那些小瓷瓶里的东西显然是某种中和药剂，能够将碧油惊心的毒素化解。

  队伍开始慢慢前行，小心翼翼地朝前挪动，万剑心要求银尘提高光球的亮度，大师直接给他换了一个光属性的，带着净化毒素功能的炽芒光球。

  金色探照灯般的强光照亮了整条走廊，每一条石板上的细微纹路和裂缝都清晰可见，然而所有人，包括银尘大法师的脸都在这一刻黑了下来。“卧槽！双色线？！”徐权的声音在雪亮的走道里孤零零地响起，狼嚎一样。

  被照亮的走到离，百米距离内横着十二根线，不用探照灯一样的炽芒魔法照射，根本不可能用肉眼看见，十二根线横贯走廊，两边连着两侧墙壁里的机关，其中六根线离地只有脚踝高度，另外六根离地三尺，拦住腰腹。脚踝线是白色的棉线，而腰腹线是红色的丝线。

  双色线，代表着这短短的百米甬道中，暗藏着两套机关，一套是碧油惊心，而另外一套，说不定就是化骨毒云或者泰山压顶（从头顶落下的巨石）之类的歹毒机关。

  不过风源大陆上，这种能够存在千年的机关，都是靠绳子拉动或者杠杆扳动生效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太精密的东西，毕竟这世上的弹簧都是手工制作的，不能太精细，也没有什么产量可言，齿轮，摩擦片之类的机关都是最高精尖的圣器了。

  因此，只要小心剪断十二根线，这里面的机关都不会被发动。

  这次，易阳子和个什佰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前去破除机关。易阳子身上依然顶着一堆保命魔法，个什佰也从队伍里领了几件只有卸岭力士才会用到的土造装备。两人走之前，居然各自从银尘那里领到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剪刀。

  两人交替前进，如同拆弹一样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走过百米长廊，到了那宝库门前。个什佰看着那门，悻悻地吐了口痰，扔掉剪刀，从背后抽出那几乎有他三分之二高的大板斧，运转神功，眼看就要砸门了。谁知那易阳子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细细的铜制尖刺，仿佛手持暗器的魔道人士一样，一脸坏笑地走到那铜门之前。

  那铜门的样式很普通，虽然刻着花纹，却委实不怎么美观，不像是千年之前的帝皇重器，反而和千年之后土财主家的后苑门差不多。那两扇对开大门上挂着一把古董级别的大锁子——千年之前结构接单的杠杆锁。

  “咱是正道，不偷不抢，可是……投了魔道的大官们，没人信啊……”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下来，低低的哑哑的，仿佛嗓子里塞了许多沙子。江湖上几乎谁都认识他这个用剑的好汉易阳子，可是，有谁会知道他是“锁子杨”的独生儿子？有谁他妈的还记得住那个名震乡里，最后被含冤灭门的锁子杨？！

  他将那大号飞针一样的家伙伸进锁子眼儿里，那一根光溜溜的铜针，就在那一瞬间，变成了钥匙。

  一秒钟，只一秒钟，那锁子就卡塔一声开了。

  “这年头，小偷毛贼再厉害，能比修锁匠更会开锁吗？”他愤恨又得意地想着，回想着年幼的自己跟着高大的父亲走街串巷，帮邻里街坊打锁子（造锁，他们家是锁匠兼职铜匠），修锁子，帮助忘带了钥匙急得快哭了的老婆婆撬锁开门（都是街坊邻居熟人，不吭能有毛贼冒充滴），直到那一天……

  易阳子回忆着，心不在焉地捏着铜针一阵乱捅，靠着手指上传来的反馈本能地移动着铜针的位置，将所有的齿牙靠着巧劲一起挑开。卡塔一声，硕大的锁子打开了，紧接着易阳子一声惨叫。

  他被锁子砸到脚了。

  “我***！还敢咬小爷的脚！”

  身后传来个什佰没心没肺的笑声。

  ……

  金色的大门后面，就是藏经阁。

  千年前的混沌时代，藏经阁并非寒山寺专属，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藏经阁，里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门派所有的神功典籍，这些典籍大部分都是图画，很少有文字记载的高档货，但凡文字典藏的神功，那都是需要相当悟性和知识的。

  除了各种神功典籍，还有许多字画文玩之类，而且大都是“软彩”，瓷器，药材，神兵，灵宝之类都没有。说穿了就是专门储藏书本文墨之物的储物室或者干脆叫做古代图书室也好。

  先前对发型的这个藏经阁占地广大，完全可以充作后面大部队的临时营地。这座藏经阁只有一层，是个边长八十米，高三米多的扁方形空间，其中石柱林立，地上纵横交错地开着水草，一座座方锥形制的软橡木书架疏疏落落地散布在地面上的沟槽水网中间，仿佛一棵棵长满神功典籍的圣诞树。这藏经阁乃是门派重地，必须同时具备防水，放火，防盗三维防护。因为同时要防水和火，所以寻常的在门口竖起水缸的做法不能使用，只能用地上纵横交错的水网隔离火势。而为了减少损失，也不能使用一排排的书架，只能做成这种一堆一堆的书架，每一座书架上放置的秘籍，都有一本手抄副本摆在相隔很远了另一座书架上。为了防水，那书架也是特制的软橡木书架，最能吸水防潮，还如同船一样，遇到大水就能漂浮起来，也不倾覆，确保上面的书不会沾水泡湿。算上外面那天杀的几重机关，整个藏经阁的设计可以说滴水不漏，就只是太浪费地皮了而已。

  二十个人一进入到这低矮又广阔的，被头顶上的夜明珠阵列照亮的藏经阁，就很自觉地分散开来仔细搜索。他们搬开已经散架了书架，从一堆木头里面揪出一本接一本的蜡黄色的小册子，就着亮银色的夜明珠光芒仔细辨认上面的笔画，甚至有几个胆大的弟子开始坐地修炼，尝试着运行这些埋藏千年的神功。搜索，阅读，试验，评估，二十个人面对一堆堆或薄或厚的典籍，进展缓慢。他们没有一个人提起典籍分配的问题，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权限。这些宝藏要统计出来，报告给真王和尊王世子，由他们二人商议决定这些书的命运。

  “现在应该算是安全了吧？师叔？”有些胆小的李小萌向万剑心低声问道，他们四个人都在围着一堆书翻看，书堆最上面放着一盏银尘变化出来的台灯。

  “应该吧。”一玄子在自己妻子面前似乎充满了表现欲，没等万剑心答话就抢先说道，正道之中，虽然也有辈分之别，但气氛相对自由，私下里抢话开玩笑都是平常。

  “师叔，我觉得魔威阁人应该不该动什么心思，这边真王看着呐。”一玄子合上一本书，将它放在旁边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列书中间，同时朝着不远处聚在一起的一堆人努努嘴，那一堆黑袍子正在地上翻着另外一摞子书，看起来像是小学生们在挑漫画。

  “他们翻不起什么浪来。”万剑心肯定地回答到，同时很懒散地一屁股坐下来，慢慢伸开两条长腿，如同民工挑《火影忍者》一样举起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翻了几页，扔到一边：“说起来，要不是真王爷背着任务，必须弄到一堆劳什子的秘境宝藏，这些神功典籍全部送给那些魔道家伙也没问题，这些神功嘛……什么破稀世珍藏，连咱们铁剑门每年抄录起来送到各大城市贩售的《万霞剑法》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