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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法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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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九章 另一个可能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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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文青松魂不守舍地答应了一声,神色大异于平时,尹山峦觉得不对劲,正想提高声音喝他一声,却被尹凰舞拍了拍肩膀。

  尹凰舞稳住了尹山峦,用十分温柔的声调问文青松:“那樱释玄是不是来见雪儿的?”

  文青松仿佛在睡梦中被电击醒了一样,猛然跳起来一头撞在门槛上,他顾不得疼,赶紧跪下来说道:“师父!弟子知错!那樱释玄如今已经拜入鬼厉名前辈门下,作为文明圣殿弟子……”

  “果然……”尹凰舞转过头,看了一眼尹雪梨,看到自家的“女儿”脸色绯红,眼睛里却噙满了泪水,这两个女人,都看过银尘给她们的”幻象水晶“,砍到了营救尹雪梨的”另一种可能“。

  银尘将这个给她们寄过来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四卅之日,田万载于乱战之中和银尘的“深情对望”,那一刻,田万载的眼睛里只有无尽的托付,以及被宿命压迫着的深深无奈,银尘估计到,如果田万载不肯回头,那么整个黑山庄包括樱释玄在内,都将迎来穷途末路,都将被胜利者书写的历史彻底抹杀,而那颗水晶球,可能就是世间能记住樱释玄的唯一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不能辜负樱释玄的那种痴情,那是一个满身罪恶的人决心赎罪时才有的痴情,因此他不能隐瞒,只能将“另一种可能”告诉尹雪梨,毕竟如果隐瞒下来,对文青松有利,可对于樱释玄和尹雪梨两人都是不公平的。

  尹雪梨看过水晶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见任何男人,连陆青云都不见,认认真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才惊觉自己和文青松长久以来积攒下的所谓的“感情”,在樱释玄那血肉模糊的躯体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那血肉模糊的躯体不是水晶中中了碧油惊心腐烂的躯体,而是在北辰星的刑架上,辗转挣扎着的躯体,其实,没有银尘的水晶,尹雪梨也大体知道樱释玄的内心,魔道之间,就算是师徒情分也很淡的,樱释玄会为了魔心先生的一个命令如此拼命吗?很难想象。

  而她对于文青松,真的只有一种同门情谊一样的感觉,那感觉很淡,绝没有见到樱释玄那时的怦然心动。尹雪梨知道自己可能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是她不知道如何拒绝文青松,她不知道怎样才能不伤害到自己的文四哥。

  她此时还没有明白过来,自己,可从来没有答应过文青松什么,他们两人之间,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约定。

  尹雪梨的心思,尹凰舞最清楚不过,因为在痴情这一项上,她经验丰富,虽不敢自比真王赵光怡,宗主银尘,却也敢傲视人间大多数的鸳鸯情侣,何况这总事情,旁观者清,虽然樱释玄曾经袭杀过铁掌帮的长老,算是在正道之中犯下过很大罪孽的人了,但是如今,铁掌帮都快变成“奴才道”了,谁又能计较得那么精确了?

  尹凰舞相通了这些关节,便站起来,施施然走到了文青松面前,轻声到:“私下里的问题,我待会儿和你解释,你先说正事。”

  文青松此时也已经调整过来了。他可很少听过尹凰舞前辈如此温柔的语气,以前在振南帮中,尹凰舞前辈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对谁都冷冷淡淡的。

  “鬼厉名前辈就是寻常来拜访一下,还有……他也不知道怎么顺手拿到了李云龙给前辈您的信。”文青松从口袋离掏出一只信封。

  “李云龙给我?”尹凰舞有点吃惊地指指自己的鼻尖。若是李云龙给尹山峦的,那多半就是真王赵光怡写来叙旧的,可是给她——林彩衣想拖着她去逛街啦?可是现在她不是和杨紫依在一起执行非常重要的任务么?哪有时间?

  尹凰舞接过信封,一看到上面那冰蓝色的“火封”脸色就一正,那冰蓝的封印和寻常信件中的火封完全不同,是银尘专有的手段,是真正的“冰封”,这说明这是银尘亲自给她下达的什么指令。

  当然,不会是太紧急的指令,否则直接用傀儡信号传输到万剑心那里了,也不会使用送信这种寻常的方式了。

  尹凰舞拆了信,快速浏览了一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宗主看来还不知道,雪儿自己,早就出师了,去教别人也可以的,何况就在教导别人的耐心方面,比我这个当师父又当娘的好多了,这样吧,这次就当她的一次试炼吧。”尹凰舞心里盘算了一下,就转过身来,对尹雪梨道:“雪儿,让你去潘兴城玩几年,你可愿意么?”

  “玩?”尹雪梨不敢置信道,紧接着又有点害怕:“潘兴那可是南国都城啊,我现在不是还背着通缉令么?”

  “早撤了。”尹山峦道:“赵光怡兄弟明面上的不敢来,暗地里施展些手段很容易的,何况朝廷如今正忙着秋季的藩属国朝贡呢,哪有闲工夫再翻我的旧账?他们可不敢在藩属国面前丢人的!”

  “雪儿你靠着宗主给的假身份和易容术就可以蒙混过关了,何况如今南国,连像样的边关都没有……”

  “凰舞你这话可扎心了啊!”尹山峦笑道,笑声中多少含有些悲愤。尹凰舞白了他一眼,没再吭声了。

  “若是去了潘兴能帮宗主做点事情,也好在这里闲着吧……”尹雪梨稍微考虑了一下,才说道:“只要爹爹和娘亲舍得我出远门就好。”

  “宗主那里应该不会亏待你,何况,在他身边做事,学到很多东西的,年轻人就该四处闯荡。”尹山峦首肯道,从风波亭里出来之后,他担心最多的,除了全天下读书人的命运,就只剩下自家女儿的终身了,他虽然知道女儿可能喜欢上了那个黑山庄小子,可是立场不同,无法成事,如今那小子被鬼厉名劝得改邪归正了,过上几年,也许自己最大的心病也能解决了,此时,他巴不得让女儿和那小子一起到宗主那里谋点事情做。他是天下“书之圣手”尹山峦,可不是老夫子孔宏开,他知道女儿养在深闺中其实并不好。

  “放心好了,我会十分十分想念你的。”尹凰舞温柔地笑着说道。“那好吧,我就去总之那里看看有没有新奇好玩的东西,到时候带给你们一旦点。”尹雪梨说着就要离开了,她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女孩,潘洋城事件之后,又染上了许多江湖习气,感觉都快变成另外一个林彩衣了,她朝着父母二人摆了个抱拳礼,算是告辞,就先尹凰舞出去了,尹山峦看着女儿出门时候的背影,感觉只看到了一团昂扬的元气。

  “我和文青松说点事情,你们继续。尹凰舞说着便带文青松到了外面的大厅里,而此时,受到通报的鬼厉名,正带着樱释玄穿过大厅。

  文青松和樱释玄对视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名为牺牲的伤痕,此时文青松才知道,樱释玄此次遇到鬼老,似乎并不如他随口说得那样轻松。

  半日后。

  斩鬼烈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无论是家族事业还是城市公务都交给了别人,自己则拿着鲁飞龙私自埋藏下来的银条子到处招聘师傅,嚷嚷着要开学馆,让许多拜见他的外地人都以为他犯了疯病。尹雪梨代替尹凰舞,和鬼厉名樱释玄一起前往潘兴城,一路上抱怨着文明圣殿的规模太小了,要是真的能像神剑门一样“人多”,说不定能在潘兴城周围的小地方建立一个据点,到时候放置一个风灵宝器,就可以“空蝉”到潘兴,也省得“将大好的性命浪费在路上”,却没有发现同行的樱释玄只有悲哀地苦笑。

  尹雪梨不知道,鬼老和樱释玄选择坐马车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樱释玄重伤未愈,根本受不了空蝉的压力。年轻的樱公子一身干净黑袍的下面,满满都是北人留下的伤痕。

  同一时刻,文青松独自离开血阳城,前往东海某处,那里是血阳城商贾们的一处重要口岸,也是血阳城宗族会渗透最深的地方。他离开的时候还脸色灰暗,但是神情已经舒缓了很多。

  “兔儿不吃窝边草”,尹前辈的教导却是打开了他一部分心结,也让他暂时把和尹雪梨的感情放下,虽然他自己爱尹雪梨到死去活来,可是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并不需要得到她,只需要她能够幸福。文青松此时只能祈祷,樱释玄投靠文明圣殿是真心的,不是因为田万载那个无君无父的家伙的某种密令。

  他此时不会知道,田万载手里的樱释玄,早在见到鬼厉名之前,就死在了田万载的某种密令之下,和鬼厉名在一起的樱释玄,不过是另外一个穷途末路的鬼厉名而已。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如同不可挣脱的宿命轮回。

  【南国潘兴城·崇王府·潇湘馆】

  当林绚尘昂首阔步,仿佛正宫娘娘一样领着紫鹃走进潇湘馆院子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片黯然的冷清。

  前来凑热闹的姐妹们,都一个个散了,怏怏地躲回自己住的院子,等待明天到来,毕竟下午的时候,林绚尘就得去见外客了,这可能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机会。

  被姐妹们多动过的一应物品,全部好好地收回到了原处,连那景泰蓝的茶碗儿,都好好洗净了规整到红木镂花的小橱子里去了,一应痕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定点不存,仿佛那样的热闹,从来没有出现过。

  林绚尘看到这样一幅干净体面,素雅幽深的景象,只觉得一阵恍惚,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股无名的感伤来,那感伤是冷的,微凉如同夏夜的晚风,却绝不像她以前感受到的那风刀霜剑一样的刺骨的寒意,仅仅是一种旁观一样的冷。

  “奇怪了,我几时有过如此旁观者也似的感觉了,等等,旁观——”林绚尘了心里慢慢转过一丝柔软的伤怀:“是呀,旁观,如今的我,可不就是这座园子的旁观者么!既然已经许给了银尘哥哥,那么我和这园子,这王府中的姐妹们,也已经是不同命运的人了吧?不同命运,便不同行,不知道哪天就要搬出去,好好和银尘哥哥一起住了,为他穿衣煮粥,扫雪沏茶,我那一手音律词法,也终于有所托付,有了知音了啊,如此归宿,便是真正羡煞了旁人,对一众姐妹们来说,那真是真正真正的超脱了。既然超脱,那么着园子里的一切事物,不也是旁观了么?”

  林绚尘默默地想着,又回忆起自己芒种时节的那一首《葬花吟》:“今时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奴知是谁?”“如今的奴算是超脱,可是这满院子的姐妹中,能像奴一样超脱的,还能有谁?!龙倩儿?王雨柔?还是那从教坊司里来的,好歹软磨硬泡着进了着王府的柳梦仪?她们或许能在二哥哥的庇护下幸福一生吧?或许吧?可是赵月诗,赵香兰这样的小妹妹怎么办?她们是二哥哥的本家妹妹,不可能嫁给二哥哥呀?那么她们将漂泊去何方?她们真的也能遇到自己心仪的哥哥吗?很难吧!银尘哥哥和赵二哥哥这样体谅女孩子的好哥哥,可是很稀有的呢!舅父就不是一个体谅女孩的人,否则那么漂亮的马夫人怎么能伤心得上吊了呢?”

  暗自想着这些的林绚尘,心里一阵黯然,定下终身大事的欢悦与解脱,又去了不少,走路的样子也又变回原来的莲步轻移了。她慢慢走到潇湘馆豪屋的中心,站定了,很虔诚地环视着屋里的一切,像是祈祷,又像是告别。

  紫鹃跟着她走进来,神色凝重。从老太太那里回来的一路上,她的心情就没有好过,一颗心儿在肚子里,擂天鼓一样咚咚响着,五脏六腑真是比那十五个吊桶大水更甚了。她担心的不是自己,或者说她眼里根本没有自己,她担心的,就是眼前这个娇小美艳灵秀又柔弱的小小主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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