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陌路不相识
“她一向就是这样的性子。”陆衍北也不知道是在跟许晚晚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许舜阳也告诉过许晚晚,让她少插手管。
是好是坏,都是他们之间的造化。
可许晚晚性子单纯,本就是爱憎分明的性格,喜欢的就会护着,不喜欢的就恨不得剥皮抽筋。
比起那个女明星,她当然更喜欢白夏。
许晚晚一度是很反感厌恶陆衍北,总觉得他跟过去那个疼自己的大哥哥不同了。
也破口大骂过他,现在过了一个多月了,当事人都平静了,她这个局外人自然也没那么多心思管了。
只是许晚晚对陆衍北,心底总有个疙瘩。
“你既知道她是这种性子,干嘛还要这么做?”许晚晚板着脸,“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女明星跟她是好友,你们这么做,不是双双在她身上插刀吗?”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倒是心宽,也不怕她怀了孕会情绪过激想不开。”
“她想得开的”陆衍北格外笃定这一点,“她肚子里有孩子,就算为了孩子,她也会迈过去。”
“所以你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才这么肆无忌惮的跟其他女人厮混?你在利用一个快要当母亲的女人那唯一一点点的坚韧?”许晚晚简直无法相信陆衍北的脑回路竟然如此清奇,“怨不得乔伊说你就是自私自利没良心的怪物,现如今看来,你的确是狠。”
“对一个身怀六甲,还是怀着你自己骨肉的女人也能这么心狠手辣,你是人吗你?”
“我从没有说过我是什么好人”陆衍北凉凉看了许晚晚一眼,“我也从未要过你们拿我当成重情重义的人。”
“我跟白夏的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管。”
“错了就该纠正,而不是将错就错下去。”
“你!”许晚晚气急了就想上前揍人,只不过想想自己那为负数的战斗力,又退却了,只恶狠狠道,“你快滚!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想白夏也不想看到你。”
“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别来刺激一个快要生产的孕妇了!”
她赶陆衍北走,陆衍北还真就决绝的走了。
站在原地的许晚晚气的心脏都绞着疼,都说男人狠起来就无情无义的彻底,六亲不认。
如今她是彻底见识到了,男人冷血起来有多么不近人情。
许晚晚愤恨的用力跺了跺脚,无意间一瞥,看到了身后侧的人影,不由得一僵。
白夏是来楼下送东西给许晚晚的,她落下了外套,手机也在外套口袋里。
她刚好因为小腿抽筋起了床,田婶说要下来送东西,白夏觉得房子里闷想出来透透气,就说自己下楼来。
远远的就看到了许晚晚似乎是在跟人争执,慢慢的从公寓楼里走出来,才看清跟许晚晚说话的人是谁。
白天见到他时,他是在店内给人过生日。
没曾想,晚上还有幸能看到他。
她走近,恰好听到他说,“错了就改纠正,而不是将错就错下去。”
旁人或许不懂,可这话白夏是懂的。
她跟陆衍北的开始是个错误,他现在想要拨乱反正了。
她曾经享受过的一切,都不是给她的,那份真挚的感情,真正的归属人是苏婉儿,而不是她。
白夏已经明白了陆衍北的意思,他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
她懂的,一直都知道陆衍北是个怎样的人,她看的比谁都清楚。
陆衍北这个人只对自己放在心坎上的人好,哪怕那个人捅了他一刀,他也不会真的生气。
那么幸运,她曾经是那个被他搁置在心坎儿上的人。
那么不幸,她现在才发现,那个位置的主人不是她,她不过是个意外出现的过客。
来的匆匆,走的狼狈。
“白姐姐,你……”
白夏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笑,慢慢踱步走近,“你怎么这么粗心,将外套落下了。”
许晚晚接过了外套,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摸不准白夏到底有没有看见陆衍北。
“白姐姐,其实刚刚……”
“刚刚怎么了?”白夏反问,眸色清澈,似是真的不解她在说什么,许晚晚一噎。
没看到吗?
“好了,天很晚了,你快些回去,自己走夜路当心点。”
“嗯…”许晚晚情绪不高。
白夏站在路灯下目送着她离开,许晚晚不放心的频频回头。
许晚晚一直到很久以后都还记得这个晚上,白夏站在路灯下送她走时候的身影。
她那个时候还不懂得她觉得奇怪的地方是什么,后来自己经历过一遍才懂。
有种放弃叫心如死灰,白夏那个时候大抵是落寞失落的。
许晚晚走后,白夏在路灯下站了很久,视线落在刚刚陆衍北站过的地方。
素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肚子,眼底渐渐沉寂下来,许久,她只轻嗤了一声。
似自嘲,似苦笑。
一日复一日,月月光阴消散。
肚子八个多月大的时候,白夏要起身就很艰难了。
夜里常常会脚抽筋,睡的很不好。
好在孕吐反应没了,不像先前吃了就吐。
原本瘦削的脸有了点肉,身子丰腴了些。
她不常出门,一出门就会将自己裹成个粽子。
白夏变得开朗了许多,其余的人也安下了心,觉得她总算是走出了阴影。
只有白夏自己知道,她从没彻底走出来过,只不过是刻意淡忘了。
偶尔一个人待着,思绪放空的时候,白夏也会想起来,去年盛夏,他们初相识,然后步入了婚姻殿堂。
去年深秋,他们还在一起。
隆冬时,他出差了,在过年的那天回来了。
这人就是奇怪,她与单君遇的过去,现在想想,好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
可与陆衍北的点点滴滴,她不用细想,都还记得当时她说过的话,陆衍北的神情。
不过是一个春去冬来,她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云端重新跌落泥沼,这次,她是任何挣扎的力气都没了,任由自己被慢慢的吞噬淹没。
日子虽单调乏味,好歹风平浪静。
她的生活很规律,不过就是常常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仔细想了想,缺了什么呢?
约莫是缺了一个嘘寒问暖的人,缺了半个心脏,缺了占据了七情六欲,主宰了她喜怒哀乐的那部分魂魄。
不能想,她告诫自己不能再去深想。
怕深想后,那股蔓延在四肢百赅的疼痛会复发,她怕她会窒息。
所以不是走出来了,而是选择性的遗忘,她是个懦夫,一直在逃避一个已经成为现实的事实。
偶尔,也会去看看邢森的三叔。
她知道了邢森的三叔名为邢宣誉,那个叫囡囡的女人,本名姓韩,叫韩惜媛。
不是特别清楚他们之间的故事,不过听说那个韩惜媛跟邢宣誉以前也挺相爱的,最后闹到了这种结局。
邢宣誉终身未娶,膝下也没有子嗣。
白夏还挺羡慕这种感情,至少忠贞不渝。
都老了,什么都记不得了,独独记得跟她有关的那部分。
白夏还问过邢森,是不是她跟那个韩惜媛长得真的很像。
邢森迟疑了一会儿,说,“的确很像,我第一次看到你,还几乎要错认你就是三叔口中念的那个囡囡了,不过三叔都这么大年纪了,再怎么想,你也不可能是韩惜媛。”
很像韩惜媛,可惜没有韩惜媛那么好的命。
她还没有过那么喜爱她,喜爱到忘记了一切还记着她的人。
陆衍北没主动说要离婚,也没找律师来找她,孕期期间,夫妻不能离婚。
她也就等着,等到他亲自送来离婚协议书的那天。
从最亲密到行途陌路要多久?
不过一个转身的瞬间,就能分道扬镳。
白夏算是看透了,这世间,情爱这种东西最不牢靠,也最不可信。
她从没去找过陆衍北,也没找过苏婉儿。
世界明明这么大,偏偏他们总是能撞到。
白夏跟邢森在水榭亭阁吃饭,凑巧的是陆衍北也在这里。
而且邢森临时有要紧事要办先走了,她是出来上厕所,在走廊上撞到了陆衍北。
看到他的时候,白夏还愣了会儿。
心思千回百转,踌躇不定。
好半晌,她才想清楚了。
这么尴尬的关系,还是不打招呼不说话的好,就当不认识,就当没见过。
白夏手扶着腰,撑着笨重的身子往前走。
擦身而过时,目不斜视,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她看了眼标志后,挪步拐弯往洗手间走去。
一拐弯,白夏脚步猛地一顿,停在原地。
“小姐,您没事儿吧?”
“啊?”白夏后知后觉的看向服务员,“我怎么了?”
“小姐,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很难受吗?”
“我没事儿”白夏摇了摇头。
是很难受啊,就是难受才走不动了。
能走到这里,都是极限了。
白夏艰难的咽了咽涌向喉咙的酸涩,“抱歉,我有点走不动了,你能扶我去趟厕所吗?”
“好的”服务员扶着她过去,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心脏在紧缩,一点一点的收紧,等到她走到厕所时,已经无法正常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