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

  ！

  咚咚咚咚咚……

  连串的重击地面的声音在谭玲珑身前的不远处掀起一阵阵尘土跟连连的大地颤抖。

  谭玲珑下意识的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想要阻挡之前那强大的压力跟随之而来的烟尘。

  随着咚咚咚作响过后，谭玲珑发现之前那爆裂的气压跟冰寒的杀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把遮挡眼睛的手缓缓移开，然后看到了一幕让她很是意外的情况。

  十七名身穿太初紫袍的灭普队执事！一个个太初人都敬佩仰望为之崇拜的灭普队执事，这时间竟然都跪在了地上。

  这群执事不论男女，每个人的面颊上都有着纵横交错的伤疤，让他们的面容达到了可以轻易将孩童吓哭的地步。

  如此一群黑面神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面容表情从最初的惊讶，到不敢相信的喜悦，再到面上带着笑容，眼睛却不停的流着泪。

  他们齐刷刷的跪着，齐刷刷的仰头看着，看着谭玲珑身后的人，秦浩轩！

  十几名愤怒出手的灭普队执事，在扑杀谭玲珑的那一瞬间，纷纷看清了她身后站着的那个身影，那个即便是再过千百年，都不会忘记的身影，那个他们魂牵梦绕的身影！那个占据了他们生命最重要位置的身影。

  “老……老……老堂主……”

  十七名执事声音颤抖个不停，他们怕说话的声音太大，眼前的这个身影‘幻象’会被自己的声音给震散。

  凶阵外观战的弟子，这一刻被一声声撞击地面的声音给吸引了注意力，十几名执事齐齐盛怒出手的事情他们还没见过，可是当他们看清十七名执事的反应时都呆住了。

  每个人都在问，刚刚发生了什么？执事们不是都炸裂暴怒的吗？怎么突然就给人跪了？这……没道理啊！便是掌教真人亲来，这些人也没这么干脆利落心甘情愿的就给跪了啊！便是掌教真人亲来，这些位执事高人，也都是对掌教真人行弯腰半礼的啊。

  这小女孩什么来头？能让执事们一起下跪？站在他身后的那外人是谁？怎么金先生挂在这外人的脖子上给人当宠物的样子？那不是古云子古堂主吗？怎么这么毕恭毕敬的站在这外人的身后？

  这外人又是什么来头？看样子好像是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凡人？

  等等！老堂主？这个词……执事们只有凑在一起聊天时，才会提及这个词！这个词代表的是一个传奇！是执事们的信仰！是……秦……副掌教……秦浩轩！

  能加入灭普队的人都不是傻子笨蛋，他们脑子转的极快，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位中年人的来历。

  不等十七名执事有任何吩咐安排，已然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跟其他太初的新晋弟子不同，加入灭普队的成员几乎每个人都将二十五名执事队长奉为天神！

  他们便是所有非天才弟子真正的人生明灯！当然，即便是很有天赋的弟子进入到灭普队，不出半年的时间也一样会将他们奉若神明。

  也因为如此，灭普队的人每个人都被执事队长们无时无刻的灌输着一个概念，失踪的秦副掌教秦浩轩才是真正的天神，那是可以跟天骄紫种争锋的存在！

  久而久之，这个灭普队众队员从没有见过的秦副掌教，在他们的心中早已经是无敌的传奇神话。

  如今见到活着的传奇出现，众人根本不会去问这人是怎么回来的，他们只是知道执事队长们说过，副掌教只要能够找到太初的位置，哪怕此地是在仙王大墓之中，他也一样可以来去自如。

  秦浩轩看着十七名执事，当年这一群稚嫩的脸庞，如今被征战的伤痕所取代，曾经在仙王大墓之中还要躲藏在自己羽翼下被关照的同门，如今也已经成长了起来，不论是模样还是修为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唯一能看出没变的，便是他们胸口那个自然堂的标志了吧。

  虽然众人的模样都有了很大的变化，秦浩轩却还能依稀认出灭普队的执事们。

  秦浩轩轻声说了一句：“都起来吧，跪着怎么说话。”

  十七名执事队长直勾勾的盯着秦浩轩，听着他那充满真实感的声音，这让他们不敢相信……越发的真实让他们越发的害怕……

  秦浩轩上前一步想要将跪在最前面的一个独眼执事扶起，那执事下意识的跪着向后滑了半步，他怕……所有的执事都怕……

  “怎么了？小潘子？潘大关？”秦浩轩看着面上纵横交错着剑痕爪伤，一只独眼的执事轻声说道：“当年，在仙王大墓中的鼻涕虫，修为最差的你如今也已经仙婴巅峰了，难得……”

  “老堂主……”

  独眼执事这一刻放声哭了出来，他膝盖挪动到秦浩轩脚下双臂抱着秦浩轩的大腿纵声而泣：“老堂主……老堂主，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秦浩轩轻抚着潘大关的头，对他身后那全身颤抖抬起双臂的女执事说道：“小樱桃，你是叫英晓嫦对吧？现在现在还喜欢吃樱桃吗？”

  “老堂主，老堂主……”英晓嫦起身扑在秦浩轩的怀里泣不成声：“老堂主，我想你了，我想你了……”

  十几名执事这一刻或是如孩子坐地放声哭泣，或是如老人一般起身颤抖的走向秦浩轩，压抑了多年的思念，压抑了多年的自我劝慰，在这一刻全部迸发了。

  百年时光……不见生死……

  哪怕众人心中如何告诉着自己，老堂主还活着，会来找到大家的……可百年时光……每多一天心中的绝望比黑啊还要黑暗。

  每一天，大家都在说起老堂主，只是希望从其他人身上找回信心。

  百年时光，太初离开的人不止一个……

  大家都知道，老堂主若是还活着早该来了……

  每一次有人出去……执事队的人都会升起希望，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中的希望又被一点点消磨。

  每当时间接近有人出去的时刻，执事队的人期待这次会是自己，那样自己就会有机会听到老堂主的消息。

  百年时光，众人在太初，在家中……可少了秦浩轩的太初，他们感觉自己虽然在家中，可是家长不在了，亲人不在了……

  秦浩轩轻抚着围绕在自己身边，每一个执事队长轻声的说道：“还好，还好你们还在……”

  “哭什么，活着回来不是该笑吗？”谭玲珑站在一旁不能理解的低声嘟囔着，一双眼睛四处乱看，发现不久前才不流泪的古云堂堂主，如今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已然双眼尽是雾水。

  小金看着围绕在身边的执事喊道：“你们打算哭多久？都挤着我了……主人来这里不是看你们哭的，都长点出息！主人还没去见女主人就来看你们，你们有点数好吗？”

  十七名自然堂当年的老人，被小金说的连忙去擦眼角的泪，同时又眼巴巴的盯着秦浩轩，他们就那么盯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生怕这一眨眼……老堂主就又消失了。

  他们盯着秦浩轩很想说话，可是几次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家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了，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只是眼巴巴的盯着秦浩轩，还有人双臂抱着秦浩轩大腿，生怕力气用少了，这人就消失了。

  上百名跪着的弟子偷偷拿眼皮去看传闻中的传奇神话，同时心中也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是心魔作祟？平日里杀伐果断冷血黑脸的执事队长们，今天这……

  “啊……对了，我这次来是因为路上碰上了小孟。”秦浩轩还是不习惯称呼孟笃为古云子，他对着身后还在抹泪的古云子说道：“不是他，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十七名平日里目露凶光的执事队长，这一刻都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向了古云子，这炙热的目光让孟笃很不适应，这十几个人自从建立了灭普队那一刻，脸色就没好看过，眼神就没温柔过，自己也算是老熟人了，上次派人拿着自己的一封信想来走个后门，都被他们给当场拒了。

  就这么一群货，今天居然眼神这么友善？

  “老古！你在灭普队的时候不是一直惦记我那两坛子酒吗？走的时候一个带上啊！”

  “老古！在灭普队的时候，你好像很喜欢我用蛟骨炼制的那柄飞剑？走的时候一定带上啊！”

  “老古！你还是单身吧？我最早是百花堂来咱们自然堂的，百花堂那便我还有些交情，不如我帮你介绍个道侣？”

  古云子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示好，他也知道这群人是真的想示好自己，毕竟老堂主回来本该先去见掌教副掌教以及儿子，然后该是长老跟护法们，再然后也该回自然堂看看，接下来说不定才能见到他们。

  可如果真是这么个顺序，大家知道老堂主回来却见不到，估计早已经急的发疯了啊！

  “你们别跟我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古云子说道：“我带了十个弟子来……”

  “老孟，别这样……”

  “对啊，何必呢老孟，灭普队有灭普队的规矩……”

  古云子早猜到了这十几人的反应，直接看向了秦浩轩说道：“老堂主，您看到没？弟子也是从自然堂出来的……您看看，哪里还有点自然堂同门的人情味。”

  “老孟，你现在可是古云堂的堂主……”

  “那还不是张掌教找我，说起当年老堂主跟古云堂老堂主的事情，说老堂主若是在的话，也会全了古云堂老堂主的意思，我一想老堂主还真干的出来，这不才去的吗？”古云子直接打断了申屠无双的话：“不就十个弟子嘛……”

  “古堂主，咱们灭普队是什么规矩，你也是在这里待过，你能不知道？别说你，就算是掌教真人来了塞人也别想啊。”申屠武双直接堵了古云子的话。

  “我知道这事情你们会卡规矩，不见得会给掌教真人的面子。”古云子干脆挤到了秦浩轩身旁说道：“所以啊，我才求老堂主带我来啊。怎么，你们连老堂主的面子都不给？”

  刚刚还一脸‘老子这里规矩就这样，你乃我何’的申屠武双闭嘴了，剩下的十几个执事也齐刷刷的闭嘴了。

  这问题……这问题……申屠无双很挠头啊，老堂主别说要给面子……老堂主的话就是圣旨啊！可……灭普队是为了日后跟普光阁刚正面的精锐啊！这关系到太初的未来……

  申屠无双不敢去看秦浩轩，他偷偷的看其他人，其他执事也一脸无奈，老堂主若是真的开口……别说收几个人进来，就是让大家立刻去死，众人也会不带半点犹豫的直接抹脖子！可这灭普队是太初要跟普光阁专门建立的组织……

  秦浩轩看着十几个低头不敢看自己的执事，心中多了几分欣慰，孩子长大了，真好。若是换做以前，这些孩子自然是第一时间答应下来，现在还能考虑太初的层面。

  “弄个预备队吧。”秦浩轩开口道：“说不定有好苗子你们错过呢？当年你们若不是仙王墓跟着我转一圈，谁能想到你们能到今天？”

  申屠无双等人把头垂的更低了，古云子都已经说了老堂主的面子，大家能做的就只能是把人直接放进正选队伍中才是唯一做法。现在若真是开个预备队，那不是打老堂主的脸吗？自己这不是造反吗？这么混蛋的事情，自己没脸做。

  众人也知道秦浩轩是为大家好，因为若是正选开了口子，其他堂少不得也要来攀伴，现如今的各堂主哪一个没有继承上一代各自堂主的不要脸？如今弄个预备队的话，就算其他堂来攀比，了不起把他们的人也扔进预备队就是了。

  可……古云子扛着老堂主的招牌来的，即便老堂主是好意解围，大家也没脸把事真这么给做了。

  秦浩轩看着十几人的反应也是笑的很无奈，这群孩子还真的像足了自己的执拗啊，当年血妖事件自己也是执意要清理门户，导致刑愤怒的拔剑指着自己，如今这帮孩子……

  “老堂主，真没必要预备队，还是直接正选好了。”潘大关突然抬头说道：“预备队以后可以弄，这次必须得正选。”

  秦浩轩刚想要摇头说一下太初的规矩不该破，后来转念一想，古云子挑的这十个人应该不差，他们应该也有觉悟，若是真的跟得上那就待在灭普队，真的不行也会自然被淘汰出去。

  当年……仙王大墓时，申屠无双他们又何尝不像是这十个走后门的弟子？

  “那你去执法堂领个罚。”秦浩轩潘大关说道：“毕竟是破了太初的规矩。”

  “谢老堂主赏罚。”潘大关听到秦浩轩一句让自己去领罚，心中无比的欢喜，这样一来老堂主算是全了古云子的心愿，自己这个领罚也圆了太初的规矩。

  其他十几名执事嫉妒的瞪着潘大关，老堂主会来送出的第一个罚居然就这么被这小子给赚走了？都怪自己反应慢了！这个罚……该我从老堂主那里领才是啊！

  潘大关感受到来自其他人的妒忌，眉角飘起的喜悦越发的多了起来，一个劲的对着其他人挤眉弄眼个不停，一副这次自己捡大便宜的意思。

  谭玲珑一旁看的各种不能理解，这个副掌教让人去受罚，其他人怎么感觉像是自己吃了亏一样？

  古云子一旁看的也是心痒嫉妒，很是后悔当年被掌教真人跟徐副掌教一起劝的听命到了古云堂做什么堂主，不然凭借紫种先天优势，今天这个罚，十有八九会让自己给得了去。

  “你们这里连点茶都没有？”小金挂在秦浩轩的脖子上不满的说道：“除了会哭，就不会点别的？就让主人这么站着？”

  “老堂主！我洞府有上好的云雾仙茶，这仙茶好啊！堪比菩提……”

  “老堂主，您别听他吹，云雾仙茶算个屁！弟子这里有紫霞霜茶，这茶……”

  “紫霞霜茶有什么了不起？老堂主，他们都是大老粗，说起这个茶啊！还是弟子的洞府……”

  十几名平日里黑脸冷目的执事，这一刻像极了市场的小贩，拥簇着秦浩轩想将其带入自己的洞府。

  秦浩轩摇了摇头：“我过来就是来看看你们，顺便给古云子送送弟子。这里我就不多停了，等我见完了掌教真人他们再回来，饮你们的茶，喝你们的酒。”

  十几名热情的执事瞬间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蔫了一样，他们很想留下秦浩轩……可知道老堂主说的才是正法，一时间情绪都低落了下去。

  “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秦浩轩安慰着十几位执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一句日子长着，让十几名执事的情绪略微回升，只是还是不想这么只见老堂主如此短的时间。

  “老堂主是要去见掌教真人是吧？”申屠无双突然扯着嗓子说道：“这路我熟啊！我给您驾车！”

  申屠无双一边说，一边把驾车的白猿给挤下了仙云车说道：“我来就行，我来就行。猿兄，你就别这么累了……”

  “申屠无双，你粗手粗脚的，还是我女人驾车比较好……”英晓嫦说着已然动手去抢仙云车。

  古云子一旁不干了：“你们抢什么？我给老堂主带路的，接下来还是我就好了。”

  “你带什么带？你在这里等着你的堂下弟子过来给他们办手续！”申屠无双跟英晓嫦齐刷刷的一致对外。

  “小樱桃，人家申屠先抢到车的。”

  秦浩轩一句话说出来，英晓嫦的情绪瞬间低落，眼里已经开始又有了雾气，这一幕像极了当年在仙王墓时的日常场景。

  一时间，秦浩轩胸中充满伤感之情，当年从仙王墓带出了百人的队伍，经过教劫，教战，对抗普光……那一帮鲜活的孩子如今就剩下了这么点……曾经队伍中最强的那几人……现下已然都不在了。

  “你们两个一起好了。”秦浩轩一句话令英晓嫦转哭为笑。

  谭玲珑跟着秦浩轩一同上了仙云车很是兴奋，副掌教终于要带自己去见掌教真人了！这次终于要见到掌教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