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无比的愧疚，无比的痛苦。
或许，上天已注定了自己是罪恶的。
永远也摆脱不了的血腥。
不管它前往哪里，做任何事情，都是那么的丑陋丑恶。
它厌恶自己。
最后，甚至想要用自杀，来结束自己这罪恶的生命……
这一次，它陪着苏子叶，重新回到了冥河。
本来最为忌惮的就是大地之刃。
这个沧古大陆最精华凝结的大地之刃，对它有一种天然的镇封力量。
它甚至可能再度被永远镇封在冥河中，不得脱身。
但这次的结果却是，大地之刃对它的作用微乎其微了！
从感应来看，大地之刃的气息，分明紊乱！
到底出现什么变故了？
无论是苍冥血鸦，还是苏子叶，其实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哗！
他们唯有更为强力的，冲击向那冥河之底。
当年，他们也没有近距离的看过大地之刃。
只是远远的攻击！
因为大地之刃的锋芒太盛了！
这一次要探寻个清楚了！
“冥河之底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
苏子叶的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他后面可是了解到了的，冥河之底除了大地之刃外，还藏着一个人。
天古君主！
夜天子！
当年，夜天子来冥河，正是来寻找一种至宝，来挽救察觉到的天古时代的末日危机！
只是可惜，夜天子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也正是如此，让夜天子躲过一劫。
当天古时代被抹除的时候，夜天子正好待在冥河之底，这使得他幸免于难。
只不过，受制于此，他永远也出不去了！
这大地之刃的大变故，十有八九就是夜天子引起的？
“夜天子，我们终于可以见面了！”
苏子叶深深的说道。
他的心中，有着一种期待。
自天古时代以来，剩下的人还有几人。
而能知道天古时代灭亡之谜的人，又还有谁？
当年，人族文明璀璨辉煌，达到巅峰。
星空海船，六道星芒大阵，上古秘典……意外遗落在后世的一个个事情，都能证明天古时代是多么的伟大。
这种伟大，是上古时代远远及不上的。
但如此伟大的一个天古时代，却似乎在一夜之间，离奇的被抹除了！
从人类历史上永远的消失，在后世连只言片字的记载都没有！
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一直震撼着苏子叶的内心！
这个秘密，只有夜天子能为他解开。
在这个世上，洞悉这个秘密的人，可就只剩下夜天子了。
因为这个大变故，这一次，没有太大的阻碍，苏子叶便和苍冥血鸦贯通直下。
如愿以偿，来到了前世不曾看清的大地之刃之前。
就算是冥河孕育的苍冥血鸦，也都从来没有见过大地之刃。
“这就是大地之刃！”
苏子叶深深的说道。
他紧紧的看着大地之刃，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这是一柄碧绿到极致的大刃！
有如是洪荒巨兽，那微微睁开的一道眼眸，却又释放着闪电雷霆一般的能量。
这大刃中，似乎蕴藏着一方小世界。
大地之刃，乃是整个沧古大陆孕育出来的最精华所凝结。
人类武者，修炼到合适的时候会出现金身，元神，乃至大灵识。
兽类，也有自己的内丹。
所有通灵的宝物，都有自己的内核，或者晶体。
沧古大陆的内核晶体，最精华的形态，便是这一柄大地之刃！
大地之刃的意义是多么的巨大，可想而知了。
这亿万年来，大地之刃形成的过程中，无尽的能量汇聚过来，如果不是冥河帮大地之刃提取出了里面的血煞之气，那大地之刃绝对要自爆而亡。
特殊的冥河，守护着特殊的大地之刃。
大地之刃通体碧绿，这是一种纯净的碧绿，似大海一般磅礴，海纳百川的气势。
苏子叶看到大地之刃的第一时间，心中也是油然升起“伟大”两字。
这是属于沧古大陆上所有生灵的奇迹！
苍冥血鸦更是浑身剧震，血脉中一片嗡鸣。
冥河守护大地之刃形成，冥河吸收了太多的血煞之气，所以形成了冥河。
冥河孕育出来的苍冥血鸦，和大地之刃之间，本身就存在着一种神奇的联通。
大地之刃这等神器，本来能量爆棚，影响力十分广阔，当年就算是无极帝尊的苏子叶也没办法靠近。
这一次气息微弱，是因为受到一个人的压制。
在大地之刃的一侧，有着一个人。
此人身披辉煌金光，盘腿漂浮在虚空中。
尽管是在冥河之底这幽暗的地方，也给人无限的尊崇之感。
只是看上一眼，就知道此人乃是天生的帝皇。
就算是封存在这冥河之底数万年，也依然无改他本身的尊贵气质。
他所飘立的地方，就是天下的中心。
辉煌的金光遮掩着周围空间，使得人看不清楚这帝皇的相貌，但可以看清楚，他的一只手，正持续的推出。
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带着天地玄之最的规则法力，持续加持到大地之刃上。
道法自然，玄妙天机。
这似乎是来自远古的吟唱，是一种后世从来没有见过的能量形态，却又无比的伟大。
持续的加持到大地之刃上，或许已经加持了几万年。
大地之刃，正是因为帝皇的持续作用，才使得自身出现了变故。
“夜天子！”
当苏子叶一字一顿，说出夜天子的名字时。
全场都嗡鸣了一下。
整个天下似乎都嗡鸣了一下。
夜天子，天古时代的君主，就在自己的眼前。
终于找到夜天子了！
“人族后辈，还有血鸦，你们终于又来了。”
夜天子感应到了苏子叶和苍冥血鸦的到来，声音中带着一种无以伦比的沧桑。
处处都显得岁月的痕迹。
“时隔，已有一万年了吧。”
夜天子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冥河之底，给人一种神圣的感召。
苏子叶和苍冥血鸦的心血都在膨胀。
“是的，一万年了，我们又来了。”苏子叶缓缓的答道。
原来，当年他和苍冥血鸦闹出的动静，都在夜天子的感应之中。
夜天子叹息说道：“无数年来，为了拯救人族，掌控这柄大地之刃，我付出了一切。万年前，其实我有机会，可以拿下大地之刃的。只是可惜，你们本来可以帮我的大忙的，却没有继续冲击这冥河之底，而是匆匆的离去。”
“原来万年前，我们是有机会冲入到冥河之底的！”
苏子叶紧紧地一咬牙。
直到现在，才知道当时自己和苍冥血鸦错过了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是整个人族的机会，整个世界的机会。
苏子叶说道：“血鸦愧疚于自身的罪恶和肮脏，并且触动大地之刃以来，引发诸多人族强者进入冥河而死，它一心只想逃离这片地方，所以当时走的匆忙了一点。”
旁边的苍冥血鸦也附和着苏子叶，“吱呀”的叫了一声。
“罪恶？”
夜天子缓缓摇头，语带叹息，说道：“冥河之邪灵，是因为帮助大地之刃提取吸收了大陆精华中的邪气。若是没有冥河，就没有这无上伟大的大陆神器！血鸦正是这冥河之灵，和冥河一样，非但没有半分的罪恶，而且还是无上的荣耀。因为正是它们，守护了沧古大陆最后的命脉。在我看来，没有什么生灵，比之苍冥血鸦更为正义和光荣。”
“吱呀！”
苍冥血鸦闻言，浑身剧震。它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叫声。
一种从未有过的精神能量，在疯狂洗刷着它的身体。
它固守的一个观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全身的空间，在被无形的开辟出来。
这是颠覆性的力量！
但这一切从夜天子那里说出来，又是真理天理一般不可撼动，难以质疑。
一直以来，诞生在肮脏和血腥中的苍冥血鸦，一直都是因为自己的出身，而敌视自己，仇恨自己。
但如今经过夜天子这么一说，仇恨自己的根基，似乎不复存在了。
苍冥血鸦的脑袋中豁然开朗。
是啊，它乃是为大地之刃而守护。
这世间之灵物，又有谁比它更高尚。
它痴痴的看着夜天子，那眼神炽烈得难以形容。
不过，它想到一个事情，仍旧是有些动摇。
当年，是因为它让冥河大开，才导致诸多人族强者死在这里。
这么多无辜的人因它而死。
“痴儿，你还想不开么。”
夜天子似乎一眼就洞穿了苍冥血鸦内心的所有想法。
他摇头说道：“当年，那些人族强者并非是因你而死。若是没有我持续加持大地之刃，你又怎么可以真的触动开大地之刃呢。冥河之屏障是我开的，那些人族强者的到来，和你无关。更何况，那些人族强者因为自己的贪婪而死，那一刻他们的内心是邪恶的。我们根本无需为此自责。”
轰！轰！轰！
当夜天子再将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苍冥血鸦浑身如中几道霹雳一般。
最后的心结，被解开！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都被驱散！
那内心无尽的折磨啊，就此结束吧！
这一刻，从不曾流泪的苍冥血鸦，忽然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这个世上最肮脏最丑陋的血鸦，热泪盈眶。
“参见君主。”
下一刻，苏子叶也正式的参见夜天子。
夜天子，作为天古时代的君主，作为人族的先人智者，当得起他的尊崇。
苏子叶的行礼端庄而隆重，他行礼，是为天下苍生而行礼。
夜天子为了人族，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人族后辈，你知道我的来历。”
夜天子摇了摇头，似乎是叹息了一声，说道：“没想到天古时代都灭亡了，后世人族还能有知道我身份的人。”
苏子叶深深的说道：“天古时代虽亡，但是人族并没有断绝传承！君主您的荣耀，您所做的一切，后世人永远不会忘记。”
“好一句天古时代虽亡，但是人族并没有断绝传承！”
夜天子重复着苏子叶这句话，声音中带上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
苏子叶接着说道：“承蒙君主之赐，我在雷域中获得了您曾遗留下来的星空海船。天古时代在沧古大陆上也还有几处天古遗迹保留下来，我继承了天古的一些传承，得以维护人族苍生至今。”
夜天子在听到苏子叶的话之后，深深的看了苏子叶一眼，最后缓缓点头，说道：“你以匡扶天下苍生为己任，你之内心坦荡赤诚，你当得起天古时代的传承！”
他的眼光忽然一闪，说道：“你居然得到了六大大典中的三大大典。轮回大典，杀戮大典，时间大典。”
“君主好眼力。”
苏子叶为夜天子的强大而震惊。
这几万年来，夜天子镇封在这冥河之底不出，又在不断收服大地之刃，能量不知道消耗了多少。
比之当初巅峰时期，夜天子的能量只怕是十不存一了。
但即便这样，居然还能直接感应到他身上融合的三大大典，并且将三大大典的类型都给说出来。
夜天子，这个天古时代的君主，实在是太强了。
简直是难以想象，在天古时代夜天子最为巅峰的时候，又该是多么的强大。
“天意，天意。”
最后，夜天子深深的说道。
“也许，我人族之众任，是要靠你来扛起了。”最后，夜天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君主，您才是天下的擎天之柱！”苏子叶发自内心的说道。
“不……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永远过去了……”
夜天子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落寞。
苏子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敢问君主，人族文明最为璀璨的巅峰，辉煌无限的天古时代，到底是怎样灭亡的？”
苏子叶终于问出了内心最深处的那个疑问。
全世界，似乎都在等待着夜天子的回答。
这一刻，周围空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沉寂下来。
无比的安静！
夜天子的回答，有如是黑暗中明亮的灯塔，缓缓的道来。
“是啊，那是多么辉煌的文明，对于所有人族来说，都是极致的骄傲……在天古时代，我们人族的武者强者辈出，我们人族的技艺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巅峰，无论是丹道，布阵之道，还是炼器之道……我们是沧古大陆的真正灵长，我们布下了六道星芒大阵，开始探索沧古大陆以外的世界，我们制造出了雄伟的星空海船，打算冲破九天……”
“那传说中的羽化登仙，对于当时我们人族所有人来说，似乎都不遥远了……哪怕是凭着巅峰的技艺，我们似乎都能进入到传说中的仙界……”
夜天子将话娓娓道来，有如是一卷盛世璀璨的画卷，在苏子叶和苍冥血鸦的面前，缓缓的铺展开来。
苏子叶的脑海中，回想出那令人无限神往的一幕幕。
听着听着，苏子叶的眼眸，也是闪动不已。
他的内心，为之激动！
天古时代，对于人族所有人来说，都是骄傲！
“是一座从天而降的邪灵殿，终结了我们的文明！”夜天子忽然沉声叫吼了一声。
有如是一只愤怒的狮子，在咆哮着。
表现着自己的愤怒。
即便过去这无数年，夜天子也仍旧是为这件事情而痛心。
“邪灵殿！”
苏子叶浑身剧震。
一切正如他从乾坤万兽图中的记忆碎片中看到的那样。
那座邪灵殿从天而降，自此沧古大陆上诞生出了龙族、魔族、树人族、石人族等这些异族。
“跟随邪灵殿一起降临，沧古大陆上从此多了其他的异族。当年天古时代，便是覆灭在魔族的手中吗？”苏子叶问道。
“当年，魔族对人族的进攻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夜天子缓缓摇头，说道：“人族覆灭最终的灭亡，来自于邪灵殿！四大末日征兆依次出现，东南西北的天际依次升起最为恐怖的景象，于是，我们人族的末日就此到来……我们天古时代最为伟大的占星师星魂老人说了，这是我们沧古大陆的诅咒！不管我们人族发展到怎样的程度，都将在这片世界上被毁灭……这，就是我们人族的宿命……”
“宿命？”
苏子叶浑身剧震。
从夜天子那娓娓道来的话语中，能够感受到一种深切的沉痛。
痛，痛到了心扉。
深深的无力感！
人族被覆灭，似乎真的是宿命！
无论人族发展到何等的程度，都是要经历一场末日的洗礼，都是要被毁灭的。
对于这个宿命，夜天子以外，苏子叶应该是感受最深的。
天古时代被覆灭之后，他们人族虽退化了智慧的尖耳朵，却也重新发展出了上古时代的文明。
这个时候，魔族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覆灭之战。在那场战斗中，他们人族多少同胞惨死。为了打赢这一场大战，他天帝宫又流了多少的鲜血……
万年后的今天，又是魔族卷土重来，又是末日景象依次出现……
绕不过去的危机，逃不过的末日……他们人族，似乎注定了要被覆灭。
永远的覆灭！
不管他们人族多么努力，多么挣扎，也都逃不过被覆灭的命运！
此刻此刻，这冥河之底显得尤其的压抑。
“什么宿命！我不信！”
苏子叶忽然大声吼道。
他之不甘，有如巨神之手，猛地掀开这片令人绝望的压抑。
夜天子说道：“看到你，似乎就像是看到了当年我自己。当年，我也如你一般不甘，不信这命运，我拼尽一切，来到这冥河之底，只为夺取这大地之刃，来劈开那末日的诅咒，打碎那邪灵殿……但现在就算是夺得了大地之刃又如何，我们天古时代早已灭亡了……我的子民，我的亲人朋友，也全部不在了……”
夜天子的声音变得清冷无比，那是无以伦比的寂寞。
也许，夜天子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然而，苏子叶依然不甘。
“不！人族还在！”
苏子叶嘶吼着。
他握紧了拳头，对着夜天子说道：“末日的根源，在于那从天而降的邪灵殿！请告诉我，邪灵殿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邪灵殿现在在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魔族应该是知道的。或许，邪灵殿正是被魔族藏了起来。”夜天子告诉苏子叶。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邪灵殿，将之毁灭！让我们的世界，让我们的人族，再也没有这末日诅咒的困扰！”
苏子叶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君主！我、苍冥血鸦当和你一起，当和人族所有的英雄一起，扛起拯救天下的重担！”
苏子叶无比郑重的说道。
他的身上正义凛然。
一身正气，可冲天宇！
苍冥血鸦也为之激昂澎湃。它知道，就算是两世为人，就算是历尽万年，苏子叶也依然是它认识的那个苏子叶。
然而，夜天子却缓缓摇头。
“我……有心无力，却是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再冲出去了。这无数年来，我燃烧自己，来收服大地之刃。虽然大地之刃渐渐被我压制成这样，但我自身的能量也几乎消散殆尽了……此时我实则就剩下最后一气回光返照，出去也不过是灰飞烟灭……”
夜天子这话一出，凭空都能感受到一种凄凉之意。
整个世界似乎都之默然。
天地之雄主，天古之君主，夜天子一生为人族而战。而如今，却也渐渐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支撑了无数年，到现在仍旧不灭，或许真的是心中一个信仰在支撑。
如今，大地之刃有被收服的迹象，他也重新看到了希望。
“君主！你不能死！你若离去，万古漫漫如长夜！”
苏子叶握紧了拳头。
他显得非常的激烈。
这世上能让他苏子叶真正敬佩的人不多，夜天子是最为敬佩的那一个。
夜天子，用自己那大爱的胸怀，还有博大的姿态，足够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夜天子的眼神忽然炽烈起来，他紧紧地看着苏子叶，缓缓说道：“朕虽离去，万古却仍有曙光！你将代表朕，扛起人族的重担！你之到来，就是天意！天意啊，天没有绝我们人族！”
“不！君主，我要将你救出去！”苏子叶还在坚持。
“听我的！”
夜天子断然打断了苏子叶的话。
这个时候他显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