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面骰子

  海姆领，秘尔城，季节如常变换，时光依旧流走。阳光、降雨和温暖的风正如千百年来便已经定下的规律那样重复运转，它们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改变。

  但海姆领的居民已经感受到了日新月异的变化。

  裂谷区如今变成了一头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者泥土与矿石，然后在充满火焰和炼金制剂的肠胃里进行消化，产生难以计数的金属与宝石。借助秘尔能核和高等造物法阵，裂谷区的工坊已经迎头赶上摩拉之巅的冶炼能力，超越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矮人的工艺和产品质量仍然在海姆领之上，但他们还要依赖各种辅助药剂的帮助，而在裂谷区，高等造物法阵抹平了几乎所有的生产成本。

  工匠们对于造物法阵的感受最为直接，大家心里都明白哪个工坊如果没有这个法阵，将无法和同行竞争。虽然制造法阵的方法掌握在联合会法师手中，不经过多年的学习根本无法了解，但如何操纵法阵却并不那么困难，只需要比法师学徒的本领高一些就可以了。

  完全培养自己的法师学徒也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但如果只学习如何操纵造物法阵相关知识的工匠型法师学徒呢？目前海姆领最快的记录是三个月——前提是本来就能够读书认字、会做简单的计算——这对于各个工坊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于是，大量报名的人挤满了魔法学院的大厅，“魔法工匠”成了海姆领最抢手的工作。

  教导专门的魔法工匠不需要全面进行培训，只需要利用见习法师的知识量就足够了。于是西格尔在魔法学校之外，特别开辟了一个专门学校，利用夜间进行授课。合格的见习法师能在这里挣一些学费，工匠的学徒们也不会耽误白天的工作。西格尔指不过划出了一块土地。然后向学校提供一顿简单宵夜所需的食物，就收获了几百名忠心耿耿的魔法工匠。

  海姆领原本所有手工业制成品的价格都在飞速下降，但是将这些东西转卖出去。在其他地方就能挣到大笔财富。从裂谷区到兔耳港的传送阵每天固定开放，谁能够抓住这个时间运送货物需要进行竞拍。这个传送阵产生了一种新的产业：时间拍卖。使用标准化的货箱。通过专门的传送带，可以大大提高通过传送门的效率。然后每半个小时为一个时间阶段，提供给某个商队运送他们的货物。每天有十个时间段通向兔耳港，十个时间段从兔耳港返程。每天这里都排得满满的，没有竞拍成功的人只能接受一个月的陆上旅程。

  不像活物或农产品，对于手工制品来说，一个月的延迟损伤不了多少价值，原本没必要为此支付高昂的通行费用。但既然商人们愿意竞拍并推高价格。肯定是已经计算好了的。借助传送阵打通两地之后，根本不需要考虑马车的承载能力，一个时间段内能塞进多少东西，就能运送多少东西。半个小时几百辆马车的货物都能直接到达目的地，这其中省下来的可就不是单单一趟的成本。为了能够充分利用传送阵，小商队开始合并，大型商会开始陆续出现。而“龅牙”杰尼斯已经组建了一个巨型商会，为西格尔服务。

  到了兔耳港之后，海姆领的产品会运送上船，然后日夜不停朝东大陆运输。船队总是在不挺忙碌。商人们听说了跨海传送阵，到处打听它的功能和收费。西格尔为保护航海业，给传送阵定下了极为高昂的费用。可仍旧还有商人选择这种方式。利用传送阵，就不怕恶劣的天气，也可以避免兽人海盗的威胁。在深水城失陷之后，日益猖獗的海盗让北方的航路受到严重影响。现在这种影响逐渐南下，溪木镇航线也开始感受到压力，但兔耳港处于更南，兽人还很少到这片区域来。

  “他们迟早会来的。”西格尔对此有非常清醒的认识：“兔耳港的航线占据了新大陆约七成的运输量，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之中。一次远航就能让兽人挣得盆满钵益，他们慢慢就会意识到这一点。”

  “难道我们还要建立海军？”珍妮特面前堆满了账册。这还是制造出灯神三号专门用于计算和整理之后得出的结论数据。海姆领日益扩展，靠一两个人完全无法掌握海量的信息。这对领地管理各个方面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珍妮特找了一番，终于查到了领地金币结余的情况：“很高兴的告诉你。建立一支护航舰队在金钱上没什么问题，咱们直接去买一支船队都够了，但是哪来合格的水手？如果让冒险者上船专门和兽人海盗对抗，或者咱们自己招安一些人类海盗作为护航者，那这个成本就会大大提高。”

  “一方面和繁星王国皇家海军打好关系，另一方面还是以招安为主。”西格尔凑过来，贴着珍妮特的脸庞看了看领地收入的结余，也对这个数字感到非常满意：“看来我可以大干一场了！”

  “你肯定又要造什么东西吧？”珍妮特轻轻抚摸西格尔的脸，然后说道：“造城堡、造法塔、造能核、造传送阵，都是你的主意，这次要造什么能不能听听我的意见？”

  “好啊，你说吧！”西格尔笑着说道。

  “我很羡慕联合会的魔法飞船，海姆领也需要造一个那种飞船。”

  这与西格尔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不能放弃天空领域。”他说道：“联合会造了第一艘飞船，估计等他们从东大陆飞回来，很快就要开始为繁星王国造第二艘。他们的经验可以避免咱们走很多弯路，从一开始的设计上海姆领的飞船就会比他们的要好。再加上我不会像他们那样保守，所以你尽可以期待幸运索斯号的启航。”

  “已经起好名字了，是你过去那艘船的名字？”

  “我想不出更好的船名。”西格尔轻轻吻着妻子，说道：“或者叫做回归的珍妮特号，或者冲锋的艾萨克号？”

  “随你吧。”珍妮特只要西格尔能在身边。怎样都很开心。“对了，有件事情很奇怪，你可能需要注意一下。”

  海姆领在一定程度上算是非常畸形的发展。原本应该凝聚更多工作量的工业制品变得极端廉价，千家万户都能享受得到。不过这不能改变海姆领居民从田地里获得食物的速度。鬼雾沼泽的大拓荒提供了不少新的农田。这才支持住了不断增加的移民人口带来的粮食压力，可在丰收的情况下，海姆领的食品价格依旧在不断提高。

  “这不对啊，一个人才能吃多少？”西格尔挠挠头，看着灯神提交上来的市场物品价格报告。

  “一方面是活跃的制造业和商业让金币太多了，因此所有的东西都在涨价。裂谷区的工坊属于你的产业，所以生产多少，怎么销售还能够控制。可农田分散在各个村落。负责管理封地的骑士们又有几个明白经营的？一旦某种东西涨价，在金钱的催动下，骑士就会改变种植策略。这造成了一定的浪费，而且很可能会在将来越来越厉害。”

  西格尔听了之后就立刻明白了。他可以在流水线上制造武器盔甲，甚至连部分只能在秘尔能核范围内才能运转的暂效魔法物品都可以直接制造，但他唯独不能用流水线生产吃的东西。田地里的收成始终就那么多，在大量财富进入海姆领的同时，也会有无数人盯着，想方设法要把这些金币再挣回去。在种植、养殖和渔业等方面，海姆领的发展完全跟不上它自己的魔法工业。将来这会成为一种隐患。

  “他们可以不要咱们的钢铁制品，但咱们不能不吃饭。”西格尔想了想，之后说道：“虽然不至于真的吃不上东西。但价格上过多的波动从来不是什么好事情。鬼雾沼泽南部那些土地还没有分出去吧？全都保留下来，作为秘尔城的直属田地。已经在那里开荒的人问问他们，愿不愿意直接为我工作？”

  “你要像工坊雇佣学徒那样，大规模雇人给你种地？”珍妮特摇了摇头，表示反对：“如果这种做法推广开，封地的领主将原本农民的土地全都收上来，然后变成雇佣关系，一定会引发大麻烦的。失去自己土地的人，还会甘心种植吗。去工坊做工会不会更好？集中起来的土地，不是更会发生什么值钱种什么的现象？你看看商品价格表。绵羊已经比过去涨了七倍的价格，就是因为纺织工坊原料不足。骑士们肯定会去养绵羊。那比种地收益高多了。”

  失去土地的人同样也会带来不稳定的因素，但到底会引发怎样的反应却不是西格尔能想明白的。这就像一个正常生长的男孩，突然他的脑袋和右臂开始疯狂增强，如何能让其他的身体部位跟上进度，从而不至于因为畸形而出现问题，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长远的解决办法还找不出来，雇农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不过鬼雾沼泽南方的土地成为秘尔城直属，不再列入开荒占有的范围内。同时西格尔下令修筑粮仓，并秘密利用跨海传送阵从东大陆运进易储藏的食物。他还向联合会提交了一个新的工程：在地底深处挖掘一个仓库，用秘尔能核供能的魔法阵使其一直保持冰点之下，用来储存肉类制品——趁现在价格还没有快速提高。

  海姆领要处理的事情千头万绪，西格尔从不敢说自己乐在其中。太多新的问题需要解决，而在解决的过程中又会产生新的疑问。他尽可能保持谨慎，就像照顾一个新生儿那样小心翼翼扶持海姆领的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埃文陛下没有批准“小议会”，西格尔也会偷偷建立一个，好让自己能从无休止的领主工作中抽身出来。

  玛娜宣布放弃自己的领地管理权，只从税金中那一部分纯收益，然后加入了小议会。之后是珍妮特、杰尼斯和哼克。为满足埃文提出来的条件，西格尔专门制造了一个不能施法的灯神，也放在小议会中。灯神四号具有强大的计算能力和信息分析能力，可以日夜不休地进行工作，也大大减轻了其他人的辛苦程度。

  然后，西格尔终于可以缓一口气，做一个魔法师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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