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昌隆
有着慕容芃的照拂,慕容萱在朝中站稳脚跟,做个国之栋梁,她也与有荣焉。前景如此灿烂,仿佛触手可及。待自己百年之后,也能安心阖上双目。
徐昭仪并未归坐,而是脸上挂着感激的笑意,向东宫方向遥遥行礼。
“锦上添花时时有,雪中送炭能几人?这些日子三皇子的情谊臣妾永不敢忘。自当教导阿萱以长兄为尊,处处拥戴违护。”
慕容芃每日遣人往紫霞宫送信,自然是得了楚皇后的首肯。她不信徐昭仪真会做下恶事,才要慕容芃于对方患难之时送她一份真情。
果然徐昭仪是知恩之人,将慕容芃的恩情时刻放在心上。
楚皇后满意地抚送着腕上那只赤金嵌宝的龙凤镯,听得徐昭仪娓娓往下说:“阿萱这些日子叨扰三皇子,三皇子不嫌絮烦,却一直对他爱护有加。臣妾私心以为,阿萱已然长大,留在臣妾身边终究不妥。还不如随着未来的太子殿下多学些东西,日后也能尽心辅佐兄长。”
徐昭仪不令楚皇后失望,几句话便表明了心际。自己的儿子甘做天上繁星,永远衬托慕容芃这轮冉冉明月。日后兄友弟恭,成就一段千秋佳话。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往昔楚皇后便是这样的打算,听着徐昭仪的承诺与求肯,楚皇后自然更加欢喜。
只怕徐昭仪不过是几句谦词,楚皇后还是含蓄地说道:“本宫自然愿意玉成,不过阿萱终究还小,是否愿意离了你的身边?”
慈母多败儿,徐昭仪不效那些惺惺之态。她坚决地摇头道:“臣妾句句肺腑,守着皇后娘娘绝不说那些虚悬套。不说阿萱求之不得,便是他一时转不过弯来,臣妾也是心意已绝。”
徐昭仪舍得为儿子将来打算,宁愿阿萱一时误解,也不愿他将来碌碌无为。
见徐昭仪如此决断,楚皇后到有几分佩服,点头应道:“你既如此坚持,便要阿萱以后常去给你请安便是。”
楚皇后一口允诺,徐昭仪放下心头大石,满脸的喜气。说完了阿萱,方才顾得上问候一声刚出世不久的小皇子。
徐昭仪便往长春宫的方向抿嘴,冲楚皇后贺喜道:“宫里人丁兴旺,如今五皇子出世,更添了喜气。
楚皇后轻轻一拍掌,赞叹地一笑:“提到五皇子,便不能不说说孟昭仪。都说宫里头没有真情,本宫如今才为你与孟昭仪的姐妹情深感动。”
见徐昭仪一头雾水,楚皇后微微笑道:“孟昭仪产子当夜昏睡未醒,不晓得后头发生的事。第二日醒来不见你守在身旁,深觉诧异,问了宫中嬷嬷方得知你有下毒的嫌疑,简直是晴空霹雳。”
徐昭仪神色紧张,手指在帕子上绞来绞去,担忧里添了彷徨:“可怜她在月子里本就体弱,又惊闻如此噩耗,身子可还受得住?”
“果然是姐妹情深,你牵挂她与她牵挂你是一样的心情。”楚皇后轻轻点头,示意徐昭仪莫急,继续往下说去。
“孟昭仪不顾自己产后虚弱,立时命人请本宫一见,在榻上向本宫叩头表白心迹。历数你们自打年少进宫那一日到如今的情谊,绝不相信你是下毒之人。恳请本宫一定彻查,早日还你的清白。”
楚皇后一席话,说得徐昭仪眼中滚滚热泪,涔涔滑落下来:“知我者,孟妹妹也。难为她在那种情形下,依然愿意相信臣妾冰清玉白。”
孟昭仪九死一生,醒来却没有半分谴责与迁怒,反而如此倾心相待。
她即在楚皇后面前表明心际,又辗转托了辛侧妃传话,始终坚信自己被冤屈。如此肝胆相照,这一份真情实在难得。
徐昭仪心上一阵愧疚,黯然垂泪道:“话虽如此说,臣妾一时不查,害得她母子险些送命却是实情。终归是臣妾少了防人之心,到宁肯、宁肯阿萱…”
宁肯中毒的是阿萱,这句话徐昭仪再也说不下去。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若是阿萱不将那木版送走,而是放在紫霞宫日日把玩。至多再搁个三天五日,毒药浸入肺腑,断送的便是阿萱的性命。
杜侧妃心狠如斯,想想她初进宫时乖巧文静的模样,再想想四人同在仁泰宫的情谊,徐昭仪委实不能将两者牵连起来。
“这是阿萱福大命大,没有为着一己之私的贪欲,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孟昭仪母子幸运,赶巧了嘉义亭主正在宫内”,楚皇后又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典雅,微微笑道:“说起来,你们姐妹都是有福之人,一个一个逢凶化吉。”
徐昭仪睫毛上还挂着滴泪水,轻颤间落在自己银紫色的对襟宫衣上,她柔婉地低头轻笑:“都是西霞如今国运昌隆,陛下与娘娘福泽深厚,才能庇护臣妾们安然无忧”。
这话若从旁人口中说出,难免添了阿谀奉承之意,偏是徐昭仪一泒淡然,真诚的话题一片赤诚。
“往昔臣妾浅薄,总觉得雪中送炭的人少。如今经此变故,才晓得身边处处是肯雪中送炭之人。皇后娘娘您命老嬷嬷们看顾臣妾,原是怕臣妾一时想不开,这份心意臣妾一直晓得。”
掰着手指头细数身边每一个人,从主子到奴才,竟无一个落井下石之人。
徐昭仪眼含感激:“臣妾在佛前诵的经还不够,日后自当每逢初一十五便吃斋礼佛,即祈求佛祖保佑我西霞国运昌隆,更祈求佛祖保佑身边每一个人福寿安康。”
徐昭仪情绪激动之下,坐立依旧端庄大方,谨守礼仪。只眼眸上带了点点泪花,一双美目更添晶莹。
“本宫晓得你的心意,流多了泪伤身,快别如此激动。”楚皇后温雅的笑声轻轻响起,拍着徐昭仪的手背:“孟昭仪已然得了讯息,知道你安然无忧,想必在长春宫内早已望眼欲穿,快去看看西霞最小的皇子吧。”
几滴欲坠未坠的清泪还挂在徐昭仪睫上微颤,两人唇边都荡起舒心的笑意。徐昭仪起身再拜,晓得自己这个样子无法去长春宫,匆匆回宫里整理了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