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的国
“作为沃斯克镇最强的逃家之王的我，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啊。”
装作熟睡的样子骗过第一次查房突袭后，希尔迅速起身突破防线绕过教堂，依靠墓碑的遮掩在草地中行进。
草坪没有修剪过，杂草丛生，墓碑和十字架大多灰蒙蒙的显得老旧，但有几个十字架可以看出是新立的，木头洁白坚硬。草地中还散落着几个不久前被挖开的土坑，坑底黑黄的泥土润着湿气。
希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时不时停下瞧瞧屋子的方向，很快突进到了墓地末尾。她深呼一口气，猛地蹬腿撒丫子疯跑出去。
▽
屋子挤挤攘攘建在一起，路也很窄，但村里却不太见得着人影。
偶尔有人出门倒脏水也只是瞅她一眼迅速关上门，过路的行人也是神色匆匆
“在曾经美好的夏日时光，在曾经美好的夏日时光......”
忽然远方隐约传来一阵歌声，嗓音是女性特有的清亮甜美，奇异美妙的歌瞬间吸引了希尔的注意。
她奔跑在布满马车和独轮车车轮迹的凹凸不平的土路上，穿过几条细狭的巷道，又拐过一个弯，来到一片菜园。
菜园的篱笆边上靠坐着一名少女，穿着厚厚的粗麻衣，衣服没染过色还打了补丁，夹杂银白发丝的黑发乱糟糟地披在她头上，脸上手上沾着些灰尘，整个人灰扑扑的。
少女怀抱一只黑猫，右手逗弄着身边的牧羊犬，一边大声唱着歌，她的右手只有三根指头，左手则是四根，半边身子在夕阳下染成温黄的金色。
“在阴暗的巷子里和你的宝贝漫步，
你握着她的手，她握着你的，
那是一个很好的迹象......”
她的嗓音略带沙哑却依旧明亮清丽，歌声婉转奇特。
希尔她犹豫着不知要怎么搭话。
“Hello（你好）。”最终，希尔对她说道。
少女的歌声停住了，她愣愣地看着希尔，显得很惊讶，然后疯狂地大笑，指着希尔叫道：“魔女！魔女！你也是魔女，你将带来灾祸！哈哈哈！”
黑猫惊叫一声逃跑了，牧羊犬则呲开了牙对着希尔狂吠。对方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到了希尔，让她有些惊慌。
“芭芭拉！”这时背后传来一声粗狂的吼声，吓得希尔又是一抖。
转身一看，一名身材高大粗壮的农夫放下手中的独轮车快步向这边走来，农夫脸颊微胖晒得紫红，板起脸却是一幅木讷的样子。
他一把将少女从地上拉起，拍打她身上的土灰，一边抬脚对牧羊犬轻踢两下，轻声道：“去去。”
“不是说过不要和那条狗玩么，会惹上脏东西的！”农夫瞪大眼睛高声训斥道。
少女只是看着他，并不作声，然后低头扭向一边。
“抱歉，让你受惊了，俺家婆娘，脑子不太好使。”
农夫转过身，裂开嘴挠挠脑袋，和颜悦色地向希尔道歉。
“没，没事啦。”
希尔捏着散落在胸前的发丝，有些尴尬，顿了顿，继续问道：
“能送我去教堂么？恩佐神父是我教父，我来看他，闲着无聊就偷偷跑到村里玩，现在找不到路了。”
农夫听到恩佐神父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捏了捏鼻子，说道：“好吧，一起走吧。”
说罢他走到独轮车旁，扶起车把推着车向前走去，看起来有些疯的少女现在安静起来，低头跟在农夫身后静静走着。
“这是刚灌完田回来么？近几年天又干又冷，收成不太好吧？”
希尔打破沉默随口问道。她尽量避开凹陷，踩着沟壑间的隆起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为了打发无聊随便给自己定的规则。
“说啥呢，这两年气候好得很呐，暖和又多雨。我这是在林子边开了点荒地，想搞个菜园子，去给菜苗浇水嘞。”
说起自己的菜园子农夫憨厚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哦哦，这样啊，搞错了，嘿嘿。”
希尔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你是镇子里的人吧，长得这般水灵，一看就是没下过地的。”
农夫似乎看出希尔得安慰地说道。
“家里是爵士的佣人。”
“啊呀，伯爵大人可是好人啊，那可是大大的荣幸。”
提起伯爵，农夫有些激动。
“只要去伯爵大人那应个伍，就给发一把铁犁头，铁犁头诶，听说还是矮人打的好货。”
“你应招了？那可是要上战场的。”
“哈哈，打仗也轮不上我们这些农家把式。诶，到了，你看都能看见教堂尖尖了。”
农夫抬起一只手指着教堂的穹顶对希尔说道。
“谢谢叔叔，我走了。”
希尔鞠了一躬，飞快的跑走了。
“嘿呀，这小姑娘真礼貌，要不咋能和伯爵大人家粘上关系呢，和城里那些瞧不起人的家伙玩意不一样。”
▽
希尔绕过教堂正准备回屋，听到教堂里传来愤怒的吼声，她好奇的凑到门口听着。
“我不会多付任何一分钱，公平，公平，懂吗？”
“你要知道，蜡烛是很贵的。”
神父语调平静温和。
“你们教士有的是方法弄钱，你并不拮据，没必要来剥削我们这些穷人。”
老先生头发花白，衣着还算得体，手中握着手杖来回挥动，凶恶的叫道。
“我再说一遍，除了布道的费用我一分钱也不多付！还有，管好你的狗，再让我见到它出现在村子里我急打死它。”
老先生把手杖重重望地下一拄，嘴里不停唠叨着，气呼呼地走了。
希尔偷偷向里面门里张望。
神父背挺得笔直，手里滑动串珠，望着门外，活像一本黑色厚精装精装封面的大书立在地板上。
“他为何那么生气？”
“他认为神拿了他应得的一分，现在想借着机会要回来。”
神父摇摇头：“终有一天我们会去往神的身边，那一日必快要来了，神要照各人所行的报应他。”
他对希尔的偷听行为倒也不以为意，走到门边，说道：“你回去吧，这不关你的事。愿神与你同在，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