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白云峰,是葬剑大陆人类修士所占区域边线的一处孤山。以这里为中心,往四周扩散不少的距离,都是因为常年战火而变得荒芜的广袤平原。只有一处白云峰,被几座矮矮的,远远看去泛着青黑色,山上也没长什么树木,显得格外瘠薄荒凉的石山簇拥着,在这平原上傲然伫立。
白云峰是极高的,山尖高耸入云,常年被云雾缭绕着看不分明。但是它越高,在这小块平原上,在它周围那几座相对来说就只是小小的石丘的映衬下,就显得越突兀。
易清追着那个好像在跟他们玩生死时速的修士,追到真正靠近白云峰的地方,真正的瞧到白云峰的面貌时,她只觉得,这像是伫立在边境线上的一座瞭望塔,是人为修筑出来的,根本不像是天生地长,自然形成的。
不过,易清也就只来得及生出这一个想法。那个执意要甩了他们的修士,到了白云峰下一个阵点时,终于是停了下来,微微仰头看着他们这些刚开始还很轻松,最后这段加速实在是要了老命,终于跟到了目的地时,一个个已经连自己的法器都驾不稳的修士,眼神跟脸色一样凉凉的。
御剑飞行这种事情,靠得不仅仅是多次练习,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修士要会管体内元气。就像易清的这把灵嗜剑,不可能易清抱着剑跟它说一声飞起来,快走,这把剑就会乖乖照做。灵嗜剑本是死物,可以让它变成活物的,是易清的自身元气。她能踩着这把剑飞多快,飞多稳,也都是靠着她的自身元气。
那个带他们来这处在白云峰的东略偏南一些的阵点的修士,最后的那一次加速,明显是最重要,最关键的一次考验。别看人家只是带着他们飞,他们这些新来的修士跟着飞时的表现,一下子就能把自己修炼的情况反映个八九不离十。
易清注意到了身边好几个修士,也包括唐禾。唐禾到底是结丹多年的真人,而且,身为玉亭灵君的爱徒,唐禾的修炼资源必定不会缺了。就差一步成为灵君的修士,对自身元气的掌控,果然是已经熟练至极的。
前头带着他们飞的那个修士最后这一次加速,唐禾也是跟得轻轻松松,易清没发觉她有半点儿吃力,明显是前头那个修士就算是再快一点,她也能够随便跟上。但是易清这个结丹只有四十年的小真人,最后这段路,她说实话,她着实是费劲的。
就是不知道,唐禾这样一个结丹据说已经好几百年,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真人,为何没有在灵宗大比之中进过第二轮……这样的修士,应该去杀峰战场啊!在白云峰这边,虽然说也能历练,但终归是没效率的浪费时间了。总不会,真的要这么煞费苦心又明显的来接近她吗?
这一次是当真阴谋论加自作多情的易清,又开始考虑起了她到底要不要远离唐禾。虽然说这女子接触下来,的确不是个心性太成熟的人,待在她跟前套一套话,看看她想要干什么,成功的几率应该不小。但是,对于修士来说,实力大过一切。暂且不论耍心眼什么的,易清觉得,唐禾要是用武力来对付她的话,她是没有胜算的。所以,就算是要看看唐禾接近她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也应该再等一段时间,等她对自己的实力更有信心一点?
唐禾不知身边冷着一张脸的易清想的东西究竟是多么的多,她结丹很多年,灵宗大比也参加了许多次,一次都没有进第二轮,在易清看来是算丢脸,好像不可能,但在灵宗别的正常修士看起来,这没什么问题。
她是一个女修士啊,而且她专注于炼丹,丹材她能够买到,能够换到,根本没必要去自己找,不用从妖兽的嘴巴里面夺。在灵宗,她也很少外出历练,如果就是少了那么一点点运气的话,她结丹数百年没有进过灵宗大比第二轮,所以现在来战场上也去不了杀峰战场,这难道很不可思议吗?
易清是下意识的把所有女修士都当成跟她一样的人了,没想过即便是很多男子,也做不出她觉得很正常的事情。
缀在唐禾的身后,到了那领着他们来了这里的修士身边,易清粗粗的打量了一眼他们前方的微型城池,生怕再失去前方那个背过身等他们的修士的踪迹,故而没有多看,从灵嗜剑上跳下来,便乖乖的等着了。
这修士下马威立得很成功,虽然他是一个结丹真人,但是之前在灵君训话的时候,照样会在底下偷偷说话,根本不用心思听的一群新来的修士,现在跟在他的身后,却一个个都安静如死鸡,没有多余的一丝话音。
易清和唐禾是追在最前面的一批人,等他们全部都落地站好后,他们后头的天空中,还在有修士抓紧追过来。
易清感受到一道冷冷的目光与并不是很和煦的风一同从她的脸侧划过,接着便听到前头那个男修士的第一句话:“先到的五十个,跟我走。”
如果这男子说的是先到的十个跟他走,易清倒要算一算,看一看,五十个的话,她怎么都是被算在里头的。没有跟后头来的修士一样发愣,易清立刻迈步跟上了前头大概风格就是事做完,话说完,立马就转头走的男子。
“五十个?那我们怎么办?”
没有在前头赶过来的人被落在后面,弱弱的问了一句。但因为下马威给得太成功,他们的脚都没有动,没敢不听话。在第五十个之后过来的修士,全都站在了在他们面前高高伫立,看起来很可靠的城门外面。
落在后面的人问了,那将他们带过来,带到这里却丢下不管的修士,却没回答,只是微低着头往前大步走。易清紧紧跟着,反正她是前五十个,也没什么惶恐,现在还有心思比较她听到的声音。
也不知道这男子在这片战场上待了多少年了,看他整个人的风骨气场,跟他们这些新来的修士,简直是瞬间就能分开去。人家说起话来,易清莫名就觉得有一种岩石在互相磕的感觉,铮铮硬硬,不像是在后头赶过来的修士那种十分绵软的语调。
到底是环境不同,人也不一样啊!
前头那男子到关闭的城门前一站,身形一瞬间化成虚无,易清和唐禾也立刻跟上。极短暂的一点一脚踩空的失重感之后,易清整个人已经到了这座小的站在最北边,轻轻松松就能够看到最南边的阵点内部。
进出都靠阵法,那看着威武霸气,屹立在这风沙之中,格外有种气魄在的城门,原来就是摆着看的。
到了这个小小的阵点里头,易清终于是见到了这战场上的修士。一路上过来,也是她忙着赶路没工夫看的缘故,反正她就没注意到地上有什么人。路上她也见到了像这样的阵点,但可能是因为阵法遮挡的缘故,即便是在正上空,她也看不到这种阵点里头的人。
幸好现在见到了,否则的话,她指不定还要怀疑自己到底来了什么地方呢!
这不大的阵点之中,倒是出乎预料的热闹,人一点儿都不少。被规划得十分简单的道路上,两边几乎全部都是店铺的建筑不多,却家家生意红火,顾客爆满。店铺外面或是挂着,或是摆着干净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些妖兽内丹的价格。
易清一眼扫过去,没有掉队的同时,将牌子上面的内容,全部都记了下来——这以后可都是她赚灵石的途径啊!
他们五十一个人在街道正中大摇大摆的走过去,自然是少不了有人注意的。易清与唐禾她们两个本来就是稀有物种,在这里更加稀有的女修士,更是少不了被人人看一眼。
幸好在前头带着路的那位姜师兄冷着一张脸,并不是很容易亲近,一路上,好像认识他的人挺多,也有不少人开口问候,但声音都是悄悄的。问候过一句,也都不敢多说什么,就看着他们过去。
一直到易清在城门那边就看到的在阵点的另一端矗立的一座尖塔外,才有修士叫了一声姜师兄,然后说出了别的话。
“姜师兄,这些就是这次新来的?”
三个男修士从尖塔之中结伴走出,说话的是他们当中一个瞧着竟然跟从灵宗把他们带到了这里的那位灵君差不多的修士。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脸嫩。
那脸嫩的男子眼珠转一转,视线扫过他们五十个人,最后就停在易清身上不动了。等他一对儿眼珠晶晶亮亮的,视线很是舍不得的从易清身上挪开之后,便冲着他的姜师兄竖了大拇指。
师兄真的是太棒了!懂他们这些兄弟的苦啊!天知道他们一天到晚对着一群跟自己一样的男人,眼睛都要无可挽救了好吗?这阵点里头所有男修士,就等着出现一个新面孔呢……当然这个新面孔首先要是女修士才行!
知道姜师兄出去带新人回来,他们都在暗搓搓的期待,结果师兄真的是没辜负他们。不仅带回来了两个女修士,而且这两个,一个能顶十个,一个能顶一百个啊!
我的天!那个冷冰冰的师妹,好好看啊!啊啊……脸红!哎呦怎么办……
姜师兄自然是瞧见了那个专门举给他看的大拇指,他眼底有丝无奈,还隐隐能见到伤感的怀念……他带过来的这两个女修士确实都好看,池泽还是有些太含蓄,太容易害羞了。如果,如果阿坤还活着,这时候可能都开始盘问人家的祖宗八辈儿了!
他的兄弟,他自然了解,阿坤并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看到个女子脑子里面立马想法龌龊不堪的人。他就是喜欢长得好的人,尤其是比较弱势些的女子。
他到现在还是有些没办法相信,那么开朗,那么乐观,那么热情,那么话多的人,竟然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沉睡了两年多,并且会永远沉睡下去。
极轻悄的叹了口气,努力的甩开了脑海中的人影,姜师兄这才答话:“外头还有些。”
本来都在注意着易清他们这五十个新来的修士的三个男子,一下子便被姜师兄这一句话拉过去了所有的注意力。他们都是同样的一脸无奈,脸上就差没有写上“果然如此”四个字了。
叹了口气,三个人当中相貌最好的那个便道:“我去把他们带进来吧。”见那个姓姜的修士好像还挺不乐意,他忍不住的又叹气,帮被丢在了阵点外头的那些修士说了句话。
“他们终究是刚刚来这里,什么还都不清楚呢!要是等过些天还是慢吞吞的,自然是该去哪儿就去哪儿,该罚就罚。”
“就是啊,姜师兄,大家刚来,等适应几天再说吧。”池泽和另一个修士也在旁边帮忙劝,好容易才让此刻在阵点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的修士,结束了他们的忐忑。
不沉迷于美色的人走掉了,沉迷的还在这里。池泽频频望向唐禾与易清,脸红红的倒是可爱。易清与唐禾两个人,但凡往过看一眼,他就马上像被抓住的老鼠一样缩了头。
“自己的身份玉牌都带了吧?”比池泽要淡定得多的姜师兄,照例问了一下之后,明显也不是很在乎他身后的这五十个修士的答案的,带着他们所有人走进了大概是此处阵点之中最高的建筑里。
有人零零落落的答应了一声,见姜师兄也不在意,易清便没有张口,只是将乾坤袋子里面刻着她名字的玉牌拿在了手中。
“姜师兄”,“池师兄”,“柳师兄”……走进这座尖塔的第一层,问候带着他们进来的这三个男修士的声音便不绝于耳。易清他们自然也是受到了许多人的打量,把他们这些新来的丢到了一层的一个修士桌前,姜师兄就拍拍屁股,毫不留恋的走了。
池泽冲着他的背影挤眉弄眼一番,接着转头看易清,自己犹豫了好久,才一步一步慢慢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