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大蜀王又来了(五)
大蜀王的子孙重新现世,短短半月,起义军几乎席卷了整个川东,川西地区,剑州(今四川剑阁县)、绵州(今四川绵阳)、阆州(今四川阆中)、巴州(今四川巴中)相继陷落,幸而剑州北面的剑门关还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守住此地的兵马都监叫上官鼎鼐,此人非等闲之辈,也还有几分真材实料,听说他的祖上正是昔日在剑门关与大蜀王苦战数日确保雄关不失的赫赫有名的大将上官文。
剑门关是川北重要门户。四川与北方主要通过三条栈道相连(金牛、米仓、阴平),其中金牛道建成最早,相对好走,再加上金牛道直通四川盆地中心——成都,由金牛道进攻成都最为便捷,故在川北防御中金牛道尤为重要。而剑门关,正是扼守金牛道的门户。
剑门关能守住,其实三分靠人力,七分靠地利。剑门关有他独特的地理优势,其左右两面峰韧如斧削,壁高千刃,天开一线,周围奇石兀立,关楼建在崇山峻岭的大剑山和小剑山之间,被称为入蜀的咽喉,易守难攻,往往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西汉文学家张载在《剑阁铭》赞道:“岩岩梁山,积石峨峨。远属荆衡,近缀岷嶓。南通邛僰,北达褒斜。狭过彭碣,高逾嵩华。惟蜀之门,作固作镇。是曰剑阁,壁立千仞。穷地之险,极路之峻。”唐代著名政治家、文学家李德裕在《铭》中写道:“群山西来,波积云屯。地险所会,斯为蜀门。层岑峻壁,森若戈戟。万壑奔东,双飞高阙。翠岭中横,黯然黛色。树若雄屏,以卫王国。”三国蜀汉重臣邓芝曾说:蜀有重险之固,吴有三江之阻。重险者,谓外有褒斜、子午之险,内有剑阁之隘也。西晋著名文学家左思《赋》云:阻以剑阁。东晋末年重要将领、大臣殷仲堪曰:剑阁之隘,蜀之关键。唐刘凤云:梁山之险,蜀恃为外户,其山峭壁中断,两崖相,如门之辟,如剑之植,故名剑门。《益州图经》云:小剑山截野横天,奔峰倒地,挟楚包汉,呀秦拥蜀。大剑虽号天险,有扼塞可守,崇墉之间,径路颇坦。小剑则凿石架梁,飞阁成道,耸峭不容飞越,李白所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者也。虽然,刘禅、萧纪之徒,其如地利何哉?
秦惠文王九年(公元前316年),司马错灭蜀,即由此道。相传战国时期,秦惠王欲吞蜀,苦于无路进蜀,谎称赠五金牛、五美女给蜀王,蜀王信以为真,派身边五丁力士,劈山开道,入秦迎美女,运金牛,才开通了这条蜀道,称为“金牛道”,又称剑门蜀道。东汉永平四年(公元61年),司隶校尉杨厥重修剑门蜀道。
三国时期,蜀丞相诸葛亮率军伐魏,路经大剑山,见群峰雄伟,山势险峻,便令军士凿山岩,架飞梁,搭栈道,此垒石为关,称剑阁或剑阁关,唐以后多称剑门关。诸葛亮六出祁山,北伐曹魏,曾在此屯粮、驻军、练兵;又在大剑山断崖之间的峡谷隘口砌石为门,修筑关门,派兵把守。公元263年,魏军镇西将军钟会率领10万精兵进取汉中,直逼剑门关欲夺取蜀国,蜀军大将姜维领3万兵马退守剑门关,抵挡钟会10万大军于剑门关外。
西晋元康八年(公元298年),成汉政权奠基人、氐族人李特率领关中流民就食巴蜀,过剑阁,叹息曰:“刘禅有如此地,面缚于人,岂非庸才耶?”东晋升平三年(公元359年),梁州刺史司马勋叛乱,引兵入剑阁,攻涪(今绵阳),进围益州(今成都),丞相桓温遣东晋名将朱序等讨平之。东晋宁康元年(公元373年),前秦皇帝苻坚使部将徐成攻克剑阁,进而夺取梁、益二州。
南朝齐建元二年(公元480年),南齐大将崔慧景于剑阁击败引氐族来犯梁州的李乌奴。南朝梁天监四年(公元505年),北魏名将邢峦遣统军王足入剑阁,围涪城。天监十三年(公元514年),北魏遣甄琛出剑阁。天监十五年(公元516年),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张齐与北魏争葭萌关失败,剑门守军弃城而去。普通六年(公元525年),益州刺史萧渊猷遣其将樊文炽围剑门关,失败遁走。大同元年(546年),剑阁复入于梁。大宝元年(公元550年),氐族酋长杨法琛据利州(今广元)归附北魏,益州刺史、武陵王萧纪遣杨乾运讨伐于剑门关。承圣二年(公元553年),萧纪叛乱,东侵荆州,西魏尉迟迥乘虚南下潼州(今绵阳),杨乾运等密以剑阁送款于魏,迥入剑阁,蜀遂瓦解。后周大象元年(公元579年),益州总管王谦举兵响应相州总管尉迟迥,讨伐杨坚,杨坚使隋朝名将梁睿讨之,自剑阁进逼成都。
唐元和元年(公元806年),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夺剑门,入剑州,平定作乱的西川节度使刘辟。咸通末年(公元874年),南诏犯成都,唐军出剑门,而敌退却。乾宁四年(公元897年),西川节度使王建攻东川,陇右节度使李茂贞遣部将李继昭援救,留偏将守剑门关。
后唐同光四年(公元926年),后唐灭前蜀,李绍琛(康延孝)在剑州拥兵自称西川节度使,魏王李继岌遣任圜追击之,任圜先遣别将下剑门关守之,遂进败绍琛于汉州。长兴元年(公元930年),东川节度使董璋、西川节度使孟知祥谋据两川,董璋遣兵筑七寨于剑门关,又于剑门关北置永定关,布列烽火,大将石敬瑭受命讨伐董璋,偷袭剑门关。后周显德二年(公元955年),遣军伐后蜀,取秦、阶诸州,蜀人聚兵粮于剑门关、白帝城。
当朝乾德三年(965年),大将王全斌伐后蜀,有降卒进言:“由昭化县江东越大山数重,有狭径,名来苏,蜀人于江西置栅守之,对岸有渡,路出剑门南二十里,至青缰店与官道合,由此进兵则剑门之险不足恃也。”康延泽曰:“蜀人并力守剑门,若令诸帅协力攻取,而命别将取来苏,达青缰,北击剑阁,与大兵夹攻,破之必矣。”王全斌从之,遂夺剑门关。
上官鼎鼐这些年经过官场不良习气的熏陶,早已没有先祖的遗风,在得知那伙僧兵开始造反后,还是胆量去了三分,不过长期值守于剑门关,也有他的一番作为,为了不想赴昔日剑门关被大将王全斌攻破的后尘,将来被朝廷降罪,这些日子在来苏狭径上急忙设置了一些寨楼,只是多招了一些在寨楼上安置的人马后,粮饷却有点不够用了,朝廷还没运到的粮食和军饷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不得不向成都府的知府吴永麟发出了求助。
成都府的衙署这些日子也忙作了一团,吴永麟收到上官鼎鼐派人连夜加急送来的火漆密信后,便抓紧时间征集拉夫、调配粮食。当越来越多逃难到成都府的异地储户拿着‘半钱’的凭证到成都府的‘五通钱庄’兑换银钱后,‘五通钱庄’的压力倍增,偏偏迟迟没有措姆离的一点消息,似乎他那里出了一点意外的状况。眼看账上的准备金越来越捉襟见肘,庞素秋和另外三家的股东也慌了神,再不拿出相应的策略出来,很有可能激起民变,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了稳住这些储户,吴永麟开始限制当日最多对一两以下的银钱进行兑取,大面额一律不予受理,刚开始升斗小民是不能理解的,当治安越来越乱,街上出现越来越多手脚不干净的‘鼓上骚,有些人离开‘五通钱庄’没多久,便差点成了绝户,他们暗自庆幸‘五通钱庄’的先见之明。只是偏偏这个时候,成都府的粮价由原来的一斗二百文钱陡然升到了四百文(北宋末年的一文钱已经赶不上宋初的一文钱,已经存在通货膨胀了,下面写的范仲淹一斗一百二十文是在北宋中期),价格整整翻了二倍,甚至还有狂暴上涨的趋势,简直一天一个价,昨天还捏着买人参的钱,一夜之间很有可能只够买白菜了。吴永麟知道一部分是‘袍哥会’的人暗中搞得鬼,也有一部分是成都府那些大户人家屯粮的原因。即使这些人将粮食拿出来,也供应不了越来越多涌入成都府的外来户。
由交趾传入中土,一年能收两季的占城稻(这个是宋初从越南即‘交趾’由贾贩者、移居者--‘早期华侨’们携至泉州,通过海上运过来的)暂时还在江苏湖州一代推广种植,吴永麟进入成都府时早已过了庄家的播种期,他原本想将占城稻引入成都府,可是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了,只得等到来年了,而且这些日子田里的水稻正在灌浆,离收割至少还有两三个月,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市场宏观调控在这个朝代是以另外一种匪夷所思的形式进行的,往往让人有些不可理解,官府出面的开仓赈粮,开官仓赈贷只能解燃眉之急,遇到天灾人祸的饥馑之年,一代名臣范仲淹曾经有过这样的做法,当时他推行庆历行政失败后,来到杭州,出任两浙路安抚使兼任知杭州。政治上老熟的他大胆的采用了一些反常规的作法。
第一、他提倡城市居民大搞龙舟竞赛。
第二、他自己率领僚佐们,天天在西湖上举行宴会。以此为榜样,在富裕阶层中推行高消费运动。
第三、告谕各个佛道神庙,趁着荒岁劳力低廉,建材低廉之机,大兴土木。
第四、新建、改造、修缮官府的仓库与官吏房舍,每日役使上千的民夫。
第五,不是压低市场粮食价格,而是由官方出面,把已经迅速腾涌的谷价,由每斗120钱,提高到了每斗180钱。
范仲淹的这一系列措施,当时把一些人弄得莫名其妙。转运使等监司衙门,立即上奏朝廷,控告杭州长官‘不恤荒政,游宴兴作,劳民伤财’。这些罪状,只要一条被追究,范仲淹非罢官降职不可。
范仲淹一句‘有余之财,救济贫者’,便将这些人打发了,当然他老人家还是费了一番唇舌的。
果然,当时相当一部分面临死亡的贫苦人民,得到从业自救的机会。加上江浙地区的粮价上涨,贪利的商人,从四面八方载运粮食来杭州发财,结果随着越来越多粮商的涌入,粮价也很快从高峰上跌落下来。当时,杭州虽然受了大灾,却没有造成巨大的伤害。后来包拯在江西庐州的时候也这么干过,他做得更绝,完全不对狂暴上涨的粮食市场实施行政干预,听任其市价上升,结果四方商人匆匆运来粮食,很快,米价急剧回落,解救了危机。聪明人办事果然不按常理出牌,但最终人家还是把事情完美的完成了,我们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
吴永麟知道当初这两位名臣的做法在当下完全行不通,这是由成都府特殊的地理位置所决定的,范仲淹任职所在的杭州,水路四通八达;江西庐州,多平原;外面的粮食进入灾区,易如反掌。成都府却像一个陷入地里的大铁盆,外面的人想进来,或者里面的人想出去,都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要不然李白也不会喟然长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了。更何况现在的处境还很不乐观,首先进蜀的陆路可能已经完全被造反的僧兵中断了,半路运往成都府的粮食,被那些僧兵抢去,很有可能被戴上一顶资敌卖国的帽子,那些粮商哪里还敢趟这浑水。当前水路又被‘袍哥会’霸占着,外面的粮商也别想进来,运进来的粮食,多半也变成了天价粮食,只不过龙舟赛,修缮佛道神庙,官府的仓库与官吏房舍这几件事还是可以搞一搞的。成都府的粮食还没到饿死人的地步,先可以缓一缓,撑一撑。
只是迟迟未到的措姆离却让吴永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力气使不上来,范老爷子和‘五通钱庄’的危机都需要钱来解决啊。还好的是绵州离成都府只有百里多的路程,一匹快马其实只要两三个时辰就能抵达,只是运往剑门关的军粮刻不容缓,即日即将启程,吴永麟此刻是分身乏术,恨不得将自己是身体劈成两半分开来用。
唯一熟悉川内道路的唐屾现在还和张虎、罗平阳、座山雕在山里面招徕人马,安抚人心,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愁眉不展的吴永麟不知不觉来到了‘五味居’的门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嘹亮的声音把他反而吓了一跳。
“吴老爷,平时天塌下来都会给自己找乐子的开心果,今日怎么变得像打了霜的茄子似的了。”
豆花大嫂一句玩笑话,并没有让吴永麟好受一些,他勉强挤出一副难看的笑容,既然来了,也到了饭点,那不如先进去填饱了肚子再想办法,吴永麟迈开大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