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玄工 一
江巽缓缓走上台阶,将自己墨黑色的披风解下,盖在杨氏的身上,看着那位抽泣的王,他满是老茧的手迟疑的附在其头顶上,“王,走吧,王殿内供养的玄工一族会带你离开这里。”
趴在地上的王仿佛是没有听到江巽的话,他用力的摇动着杨氏的身体,双目中的视线定格在杨氏的眼皮之上。
这个孩子希望他倒下的母亲眼皮可以再次抬起,用手摩挲着自己的头颅,对着他说,“我的孩子,娘亲带你去见你的父王。”
江巽见玄王还是趴在杨氏身体旁边,他迟疑之时咬了咬牙,忽然横抱将玄王扛起,朝着台阶下走去。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玄王在江巽的后背上不断的捶打着,撕心裂肺的嘶吼着,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要冷却下去的尸体。
杨氏的尸体旁有着红的发黑的血液,在地面上蜿蜒的流动着。
“大王,你的母亲希望你可以快乐的活着。”江巽有点心疼自己肩上的孩子,他扭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对着士兵吼道,“将王母的尸体一并带上,跟着我走。”
话语刚刚吼出,立刻跑出一名士兵小心翼翼的将杨氏的尸体背起。玄王在听到江巽的话和看到这番行为之后,他捶打江巽后背的力道减缓,转而就是埋在江巽的后背之上痛苦。
当江巽带着玄王小跑到玄机殿的时候,赵嵩正领着几百的黑甲士兵站在殿外。
飞峭的屋檐上有着许许多多的小孔,每一枚小孔之内都是暗藏着锋利的箭头。从江巽的位置朝前延伸,大约二十来米的石板路上矗立着大抵百来位披甲的木偶,手提利剑。
“玄工傀儡!”江巽赶来不由低喃了声,每一位“玄工傀儡”价值都是极其的大,这百名傀儡是玄国王氏一族世代积攒下来的。
在江巽的低喃声落下之后,矗立在道路两侧的傀儡齐齐转身,他们都是抬起头来,露出眼眶之中赭红色的眼睛,手中的利刃机械系的抬起,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江巽急忙将抗在肩上的玄王放下,面色恭敬的站在原处,声音洪亮的朝着玄工殿内吼道,“破虏将军江巽拜求尺彦大师。”
“既然王氏一族人来了,我自当来迎。”苍老的话从殿内传出。所有傀儡在话散开之时,他们齐齐将利刃重重的杵在地板之上,转身面对着大殿的门口。
殿门被逐渐的打开,露出站在门后的七人。站在最中间的是个苍老的玄工男人,雪白的发丝垂在地面之上,一双眼睛半眯着看向站在江巽身侧的玄王。
在他后面的六人依次在他两侧排开,他们看上去正值中年,四男两女。青灰色的大衣将他们小巧的身体罩住,在青色的大衣之上有着一团仿佛燃烧起来的火焰图腾,他们皆是埋着头,让人有些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王,玄工玉!”江巽低下头看了一眼守在自己母亲尸体边的玄王,他小声的开口。
玄王听后,他抽泣了声,颤颤巍巍的摸向自己的腰间。
“不用了,我们玄工尺氏一族的人永世受玄国王氏一族的庇护,也愿永世为主效劳。”尺彦带着他背后的六人缓缓朝着玄王走近,跪拜在玄王的面前,将玄王的一只脚轻轻拿起放在自己的掌心之上,作托举之状,“愿为玄国王氏一族奉献出自己的血与肉,玄工尺彦。”
“玄工尺戈;
玄工尺旻;
玄工尺鵼;
玄工尺鸢;
玄工方雪;
玄工净水。”
在老者吼开之后,他背后的六人也是跟着吼道,“愿为玄国王氏一族奉献出自己的血与肉。”
声音散开之后,玄王将老者扶了起来,擦着自己眼角的泪,抽泣道,“尺爷爷,我..我娘亲走了。”
尺彦望了一眼在士兵背上的杨氏尸体,他心中叹息了声,抬起六指的手摸了摸玄王的脸颊,慈祥的说道,“我的王,死了意味着新生,你要好好活着,兴许你和你的母亲还会遇着。”
“真的吗,那娘亲还认得出泷儿吗?”玄王朝前踏了步,拉着与他同高的尺彦的手问道。
“还认得,再次看见你的时候,她的心会呼唤她的前生。”尺彦拍了拍玄王的脸颊,抬头望向江巽,“将军,我们造的武器救不了一个国,你应该知道的。”
“玄国的民对国已经没有归属感了。”江巽面对着尺彦的话,他眸子中充满着哀伤,“我是来恳求尺彦大师带着王氏一族的人走。”
“去哪里?”
“凌冰洋北岸的极冻之地!”
“太冷了,那儿不可能耕耘。”
“但可以活着,我听说在那块极冻之地上有着人烟。”
“那是几百年前逃离战乱的幸存者,活着不易!”
“接管狮群的狮子不会留下曾经霸主的血脉,带王去吧。哪怕是极冻之地,那儿也有活着的可能。”江巽话中带着无奈,他握着手中的重剑摩擦发出低低的声。
尺彦沉默了起来,他们玄国背靠凌冰洋,那北岸的冷是刺骨的冰甲。他沉默了片刻,神色忧伤的点了点头,“可以,但去极寒之地,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做准备,需要的东西太多了,你应该知道,没有十全的准备是不可能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江巽知道尺彦没有将话说完,邯郸城中的发生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开。那些守城的士兵内心会变得更加低沉,要不了多久,就会攻入邯郸。
“拜托各位了!”沉默中的江巽脸上有诀别之色,他看了一眼已经哭的声嘶力竭的王,手踌躇的拍了拍对方的头,“大王,末将只能尽忠到这里了。”
话断,他朝着后大步跨去,在众人错愕的时候,他的话再次传来,“我将领着火绥铁骑前往前线,为各位争取到点时间,各位珍重。”
默然,众人望着江巽的背影,眼中不觉之中噙着点点的泪水。半许,他们皆是对着江巽长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