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一 无翼之穹 八十六
平坊城池之下渐渐出现了火光,这已经是下半夜,秋风愈寒,斑驳的火如处在了风雨飘摇的孤寂大海之上。
吴豉位于顾离笙的右侧,而另外一侧则是文远,他带着头盔,穿着越国士兵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个满是血色的包裹,在快靠近城头的时候,立刻策马前奔,重重的将包裹甩了上去,折返而回,立于顾离笙的后面。
在队伍的更后面,项一鸣紧紧的跟随着,马解铃,所有的人都笼罩黑魆魆的天空下。
人头滚落在一位值守的士兵脚下,他打开包裹一看,见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的困意马上消失,打了个冷战望向城头下方,“来者可是顾将军!”
“正是!”吴豉策马而出,对着城头上的士兵吼道,“速速打开城门!”
顾离笙眉毛一挑,将手放在剑柄之上,正欲拔出之时,吴豉折返而回,挡着他的侧脸,一手按在顾离笙的手背之上,后方的文远微微挑了挑眉,脸上并无太多的波澜,似乎一切尽在料想之中,趁此机会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利刃从顾离笙的腋窝下的铁甲缝合处插入,一挫一切,利刃从肋骨间的罅隙中切碎他的心脏。
“咳...咳...”
顾离笙坐在马背上,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死死压着他手背的吴豉,发出泉水近乎干涸的声。
“得罪了,将军!”吴豉身子前压,低低的在顾离笙耳畔说着,“将军选择了忠义,而小人选择了前程!”
两匹马并过,吴豉拨转马头,横刀立马于顾离笙身边,快速的补刀,娴熟的手法快的让人讶然。
顾离笙慢慢的抬起头,他艰难的叫着,“不要开城门...”
“速速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吴豉大吼着,压过顾离笙不够厚实的嗓声,握着的刀刃斜下切人,快速拉出,和顾离笙并排站着,用手贴在顾离笙的后背之上,防止对方落于马下。
两刀,刀刀致命,顾离笙张大了嘴,发出的嗓音微弱而嘶哑,他忽地艰难的扭转过头去,一双眼睛似乎要迸发出杀人的光芒。
“将军,前方的路是很难看清了,喝了这碗酒,我们就一同奔赴未知的路吧!”
“这酒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是吗?呵呵,可能是心绪所影响吧!”
“我的嗓子,你....”顾离笙想起了帐篷中二人的对话,他似乎壅塞着铅块的喉咙炽热无比。
吴豉没有去看着他,他仍是冲着城头大吼着,压过了顾离笙吃疼的嗓音,眼眶渐渐的泛红。
白可卿慢慢的走上城头,他接过士兵递来的头颅看了眼,慢慢的皱起眉毛,约定之中可并无此一环,他心里渐渐有了失落,看着城头下的顾离笙,攥着苍白的头颅露出了似是愤怒的表情,对方可能真的挫掉了敌方的锐气,斩下了敌方守将的头颅凯旋而回。
“白将军,是江油郡守方宴的头颅。城下吴豉将军吼得凶,想必是兴奋了,我们要不要速速开城门。”士兵脸上堆满了笑,在夜色之下,完全没有注意到城池之下的异常。
“你认识他?”白可卿晃了晃攥着的头颅,由士兵的看向吴豉,目光一愣,转而嘴角边上渐渐的有了笑容。吴豉骑马并立于顾离笙的身侧,不断的大吼,他看着手里的头颅,倒是将这个细小的环节忽略了,作为一个副将居然如此向前,还率先在城池之下大吼,这有点异常。
“小的曾在江油那儿当过几天的差事。”士兵回答着。
“快把城门打开吧,让我们的士兵带着愉悦的心情去迎接我们的英雄!”白可卿低下头看着手里头的头颅,他嘴角慢慢的上扬,“很好的头颅,真是意外啊!”
“开城门!”士兵大吼了声,等候在城门口的士兵打开城门,拉下吊桥,欢欣鼓舞的走了出去,完全没有丝毫的戒备之色。
“不要开...”顾离笙无力的叫着,他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让自己从马背上掉下来,吸引到城头上士兵的注意。可他背后有两只手死死的按着他的脊骨,让他动弹不得,他的意识一点点的消失,忽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住吴豉的大腿,“白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他一直都没放过小人,我只是一个不纯血的羽人,而他是纯血的羽族,我侍奉于他,终生侍奉!”吴豉扭头看着顾离笙,身子侧压过去,嘴唇贴在顾离笙的耳侧,“我钦佩于将军的人品,不愿将军这样死的不明不白,小人一直忠心于白氏,狐妪的白氏。”
听到这话,顾离笙嘴唇半张开,仰头,喉咙之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似在大笑,眼帘慢慢的拉下。他看见了天穹之上的云,透过微弱的月光将月切割成一角,这是一轮残月,无法看到全部面目的月。他露出怅惘的笑,按着吴豉大腿的手滑下,头一低。
吴豉在顾离笙的手臂滑下之时,他已经知道了身侧的这个人已经离开,他眼眶中滑落出泪水,高举着手里的刀,大吼了一声,“进城!”
他和文远的手同时松开,顾离笙落于马下,带着重新组成的八九百士兵开始冲入城内。候在吊桥边上的士兵看着远处的顾离笙落马,还未反应过来,吴豉和文远就是带着兵马从他们身边而过,直奔城池之中。
紧接着,城门口就是响起了一声声的惨叫声,鲜血抛洒在城口大门之上。
白可卿背着手,遥遥的望着不远之处慢慢升腾起来的一簇簇火光,他嘴角边上渐渐有了笑容,这是一场戏,从此他们狐妪的白家将正式出现在中州大陆的历史之中,从暗处走到舞台的中央,开始向各国的君侯露出属于他们的利刃。
“项一鸣,体内流着奥列格氏的不纯血者!在我的面前终究是下位者!一枚可以被利用的棋子!”白可卿转身,拔剑,他脸色阴霾而孤高,快速的走下城头,去演好这场戏的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