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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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姨顺着声音找了过来, 松了口气：“哎呀, 你这孩子真是吓死我了，半天没找到人，下次可不准这么调皮, 这可是在海里, 没大人在身边看着怎么行，你爸妈——”说到这张姨顿了会，叹了口气摸摸关衍之的头：“走吧，我们回酒店。”
关衍之垂下头跟在张姨身边回了酒店。
第二天关衍之又去了海边, 不过这次张姨一直跟在他身边, 根本不给他独自一人待着的机会。
最后没办法, 关衍之只好悻然离去。
第三天关衍之留在酒店, 张妈也就不再跟着他，关衍之便寻了个机会悄悄溜了出去，临走之前关衍之还抓了把奶糖。
不过到了礁石那里哪有什么人鱼的身影，关衍之以为昨天自己失约，所以那条小人鱼生气了不肯来了。
关衍之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跃出海面，鱼尾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绚丽的光芒。
“骗子！”
小人鱼喷了关衍之一身水，气呼呼的说道。
关衍之这才回过神, 脸色带着喜意，听到小人鱼的话，他匆匆解释：“昨天一直有人跟着我, 我没办法过来。”
关衍之虽然还小, 可心里也隐隐明白, 小人鱼的存在不能让别人知道。
小鱼人半信半疑：“真的？”
关衍之用力点头：“真的！”
小鱼人这才又高兴起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也笑成了新月。
关衍之看他笑了起来也傻乎乎的跟着笑了起来，心里暖洋洋的，朋友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这个给你。”
两人并肩坐在礁石上，关衍之把手中的糖果递到小人鱼面前。
小人鱼拿起糖果，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关衍之道：“这是奶糖，很好吃的，不过张姨不让我多吃，吃多了会牙疼。”
小人鱼一听是吃的便丢进嘴里，刚咬两口就皱起脸来，“什么味道都没有！”
关衍之连忙让小人鱼吐了出来，“不是这么吃的，要把外面的这个剥开。”
“喏。”
关衍之把剥好的奶糖喂到小人鱼嘴边。
小人鱼张嘴吃了两口顿时眼睛都亮了，“这个真好吃啊！”
关衍之见他喜欢立马道：“明天我再带给你。”
小人鱼连连点头，过了会不知道从那里找出个珠子递给关衍之，那珠子拇指大小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绽放着奇异的色彩。
“喏，这个给你。”
小人鱼得意洋洋道：“这可是我的宝贝，借你玩两天，到时候你要还给我的。”
关衍之没看出这珠子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既然小人鱼这么说了他便也答应了下来。
因为是偷溜出来，所以关衍之也不敢久待，和小人鱼玩了一会就回去了。
关衍之打开房门，见张妈不在，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去换了身衣服，他身上的衣服被小人鱼都弄湿了。
接下来的几天关衍之也都是趁张妈不在的时候去找的小人鱼，有次被张妈发现了，张妈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注意点安全。
那几天也是关衍之短暂的人生中最自在的几天，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朋友的快乐。
浪荡花心的父母，虚情假意的同学，沉重忙碌的课业，亲戚觊觎的目光——这些促成了关衍之的人生。
小人鱼听不懂这些，但是他知道关衍之在苦恼，而这种苦恼对于人鱼来说大概就是鲨鱼又来抢他们的食物了。
“那你就要变厉害，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就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小人鱼认真的说道，如果变得很强的话，那些鲨鱼就不敢来强他的食物了，就像他的哥哥一样，谁也不敢抢他的食物。
所以关衍之也是一样，只要他变得很厉害了，就没有人能欺负他了。
关衍之用力的点点头，小小的双手也握紧了，“我会变得很厉害，成为我们家最厉害的人！然后我就把这片海买下来送给你！”
小人鱼之前和他说过他们总是要不停的搬家，每次搬家小人鱼都很舍不得。
小人鱼闻言一脸喜色，尾巴不停的怕打着水面，“真的吗？那你能把鲨鱼赶走吗？他们太讨厌了！”
关衍之想起图本上的鲨鱼有些惧意不过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嗯！”
“衍之！”
“衍之！”
张妈着急的声音突然传来，关衍之连忙起身，“张妈再找我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见！”
小人鱼潜入水中前不忘道：“明天记得多给我带点糖。”
关衍之匆匆回头，“好，你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小人鱼点点头，没一会就隐于海底。
张妈见到关衍之连忙拉着他往回走，“我们要走了，你快去收拾收拾东西。”
关衍之父母大吵了一架也不度假了两人现在正收拾东西要回去。
关衍之一听楞了，想回去和小人鱼说一声可张姨拉着他根本不让他有回去的机会。
“我东西拉在海边了！我去拿一下！”
关衍之灵机一动。
张妈停下脚步：“那你快去快回。”
关衍之点点头，转身跑回礁石那里，但是已经看不到小人鱼的身影，关衍之有些着急，他对着平静的海面喊道：“篱落！我要走了！不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等我！”
喊完关衍之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
关衍之甚至生出跳到海里去找篱落的念头，反正那个家也没什么好回的，但是外婆，外婆还在等着他回家。
想到这关衍之犹豫了。
就在这时，等不及的张妈又回来找他了，见他脸上挂满泪水，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关衍之低头擦去眼泪，强忍着不舍：“眼睛进东西了。”
他这一去就是千里，如果没人带着他他不可能再来这里，除非他长大。
那一刻，关衍之迫切的想要长大，想要马上就能和篱落见面，想要离开那个家。
关衍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哭了，他摸着眼角的泪水，有些楞了，梦里的情景真实的仿佛就像昨天的事。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关衍之楞了一下翻身下床，走到隔壁房间。
篱落张大着嘴正准备哭门就打开了，他睁着泪眼汪汪的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因为哭得太猛一时收不回来还狠狠打了个嗝。
关衍之也在看他，因为他突然发现他捡回来的这个人和梦里的篱落很像！
篱落擦去眼中的泪花，一边打着嗝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个人类。
一定是这个人类把自己抓来的还把他的尾巴变走了！
想到这篱落突然生气起来，他站在床上指着关衍之恶狠狠道：“你快把我的尾巴还给我！不然，不然——”篱落眼角瞥到窗外的大海，顿时有了底气，“不然我就淹死你！”
只是篱落刚哭完，眼圈和鼻尖都还红红的，加上可爱的长相着实没什么杀伤力。
关衍之愣在原地，尾巴？他脑海不由浮现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个世上真的有人鱼？
不过理智告诉关衍之，这个少年很可能是个傻子。
关衍之打电话给了那个医生，医生很快上门，把篱落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活蹦乱跳健健康康。
篱落也真的是在活蹦乱跳，他连路都不会走，只能像条鱼一样乱蹦。
“这个可能要去医院详细一下。”
医院扶了扶眼镜。
篱落戒备的看着医生和关衍之：“你们快把尾巴还我！不然我哥哥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关衍之心头一动，哥哥？梦里的那条小人鱼也有哥哥。
“篱落？”
试探的开口后关衍之愣了一下，篱落也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关衍之彻底愣住了。
“真香啊！”
篱落咽了咽口水，眼睛紧紧盯着锅里翻炒的东西，恨不得立马就冲过去一口吞进嘴里，但是厨房的高温和火焰让身为鱼类的篱落只敢在门口巴巴的看着。
阿姨听到声音抬头看向门口的少年，篱落是个讨喜的长相，白净可爱，那阿姨忍不住笑呵呵道：“马上就好了。”
篱落猛点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关衍之上楼拿个东西的功夫再下来就没看到人了，看了看四周才发现人在厨房门口。
关衍之走了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往厨房看去：“在看什么？”
篱落一心挂在那锅里的大虾上根本没听进去关衍之再说什么，一遍又一遍的问道：“好了吗？”
“好了好了。”
阿姨把菜倒进盘里，一道油闷大虾就完成了。
篱落急得口水都快流了出来，原来虾还能这么吃!
“给我吧。”
关衍之从阿姨手中接过盘子。
篱落的眼睛也跟着移到了关衍之的声音，最后跟着关衍之走到的餐厅。
关衍之放下盘子，道：“我去拿筷子。”
篱落没听关衍之在说什么直接伸出手去抓盘里的虾。
“啊——烫烫烫！！”
关衍之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篱落凄惨的叫声。
他回过头，只见篱落不停的挥动着手，一只虾也掉到了桌上。
关衍之领着人走到卫生间用凉水冲了好一会，幸好只是摸了刚出锅的虾，所以没肿也没起水泡就是有些红了。
不过这也够篱落又惊又怕的了，人鱼还是很怕高温和火的。
“别用手拿！”
关衍之叮嘱道，不过篱落已经有些蔫蔫的了，似乎无心再吃大虾了。
关衍之拿了碗筷出来，递了双筷子给篱落，“用这个吃。”
篱落被烫伤的右手还痛着他接过关衍之递过来的筷子问道：“这是什么？”
下一秒他就把筷子塞进嘴里。
“咔——”
筷子应声而断。
同时响起的还有关衍之的怒喝：“这个不能吃！”
篱落已经把嘴里的筷子吐了出来，边呸边道：“我说怎么这么难吃！”
关衍之捏住他的脸颊，眉头紧皱：“张嘴。”
篱落乖乖的张大嘴：“啊——”
关衍之见他没划破嘴，这才放下心来，还不忘看了眼他的牙齿，篱落的牙齿和正常人类的牙齿比起来有些小，而且有些尖锐。
“你这牙齿倒是挺利。”
篱落得意的点头，“当然！”
牙齿不好怎么吃东西！
关衍之又给篱落换了双筷子，有些无奈的说道：“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哦。”篱落敷衍的应道，好奇的看着关衍之怎么用筷子。
关衍之用筷子夹起大虾，“看，这么用。”
篱落学着关衍之的动作用筷子去夹盘子里的虾，可是筷子到了他手里根本不停使唤，怎么都夹不上来，好不容易夹了起来，篱落赶快夹到碗里，谁知到了半路虾就掉到桌上了。
关衍之把剥好的虾放到篱落碗里。
做完这一切关衍之才反应过来，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关心篱落。
生平第一次，关衍之在主动关心别人。
关衍之奇怪自己的变化，却不讨厌这种感觉。
吃完饭，篱落身上尤其衣领和脸颊全是油渍和饭粒。
关衍之把人领到浴室，“洗干净。”
关上门后关衍之正准备去帮篱落找衣服，又忽然想到篱落估计不会用那些东西，他正要转身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关衍之立马冲了进去。
只见篱落泪眼汪汪的捧着被烫红的右手，又是愤怒又是委屈的看着关衍之：“你是想要吃掉我吗？”顿了一下，篱落又道：“我们人鱼很难吃的！”怕关衍之不信，篱落继续道：“真的！我们人鱼特别难吃，你别吃我了！”
边说篱落边往角落缩去，他想起今天晚上吃的虾也是这样，先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放到烫烫的水里就可以吃了。
想到着篱落又忍不住舔了舔口水，人类的食物实在太好吃了。
“你还是去吃那个虾吧，那个虾很好吃。”
关衍之有些无奈，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走上前，“我不吃你。”
篱落抬头看向关衍之，“真的？”
关衍之点点头，确定道：“真的。”
篱落松了口气，恐惧散去委屈就跟了上来，又气又恼：“那你干嘛要让我洗干净！”
关衍之瞥了眼篱落身上的衣服，“脏了。”说完他挽起袖子认命似的给篱落放起了水。
过了会水放得差不多了，关衍之抬头看向篱落，“试试水温。”
篱落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道：“再冷一点。”
关衍之调节水温放了些冷水，对篱落道：“不要往红色那边转。”
篱落用力点点头，显然对刚才被烫到的记忆十分深刻。
关衍之又把沐浴露拿了过来，“这个是洗澡的。”
“我知道这个！”篱落兴冲冲道：“抹在身上会有很多泡泡！”
“对。”关衍之点点头，往外面走去：“那你自己洗吧，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篱落点点头，迫不及待的跳进浴缸里，他是回到水里的鱼，悠闲自在。
关衍之起身去给篱落找换洗的衣服，同时思索起怎么安置篱落，他明天就要回去了。
篱落还是少年的身量，他的衣服他肯定穿不了，但是这里也没适合篱落能穿的衣服，关衍之最后找了件睡衣给他先穿着。
关衍之推开门，“衣服我给你放这。”
篱落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玩着手中的泡沫。
关衍之这才注意到浴室有些香得过分，他四处看了看只见那瓶沐浴露正躺在瓷砖上，瓶口大开，立马已经空空如也。
关衍之压下想要打人的冲动，他走到篱落面前：“起来。”
篱落抬头看了眼关衍之又低下头继续玩起了泡泡，下一秒篱落冷得跳了起来，他回头怒气冲冲的看向关衍之，“你干嘛？！”
关衍之这才发现篱落连衣服都没脱，关衍之气得头疼，“你洗澡不脱衣服？”
篱落鹦鹉学舌：“衣服？那是什么？”
关衍之见篱落不像是在装的样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帮篱落脱了衣服。
篱落倒是很配和，让抬脚抬脚让伸手伸手。
没一会一个光溜溜的少年就站在浴缸中间，关衍之帮他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又给他套上了他的睡衣。
但是穿在篱落身上还是太大，领口都快低到胸口了，袖子长得像水袖，关衍之帮他挽了起来，又弯下腰替他把裤腿也挽上，原本就不会走路裤子这么长再不挽上肯定要摔。
关衍之帮人领到客厅，给他打开电话，“我有点事要处理，你看会电视。”
“有，有人关在里面！”
篱落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能发出声音的”奇怪的‘盒子’。
关衍之拿出手机给篱落拍了照，“你看。”
篱落看着关衍之手机中的自己，眨巴眨巴眼，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我——我也被关在里面啦！”
可是他明明还在这里啊？！
关衍之解释道：“这叫照相机，电视里的人也是这么拍出来的。”
篱落听得云里雾里，暗暗惊叹人类实在太厉害了。
关衍之挑了个育教的动画片给他看，“你乖一点。”
话音刚落，关衍之愣了一下，嘴角隐隐带着笑意，自己这是把篱落当小孩了。
篱落点点头紧紧盯着这个能发出声音又有画面的盒子眼睛眨都不肯眨。
关衍之不放心的叮嘱道：“有什么事就叫我。”
篱落这回连头都不点了，关衍之摇摇头上了楼。
许青柏闻言不由握紧拳头，脸上却带着笑意，“不好意思，我眼睛看不见。”
年轻男人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又道：“看不见就还来电影院干嘛？”
篱落有些生气，他起身质问道：“这里写着不让盲人进吗？”
年轻男人一滞，电影院的确没有说不让盲人进，但是那个盲人会来电影院？这不和脱裤子放屁一样？！
“但是你们这样一直讲话很打扰别人啊，我花钱是来看电影又不是来听你讲电影的！”
年轻男人越说越觉得对方理亏，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众人都看了过来。
篱落瞪大眼睛，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年轻男人见他是个少年身量，丝毫不怕，反而越发起劲了。
“我说错了吗？你以为电影院是你家开的啊？就算是你家开的，打开门做生意也要讲点规矩的好不好，不知道电影院不能大声喧哗吗？一点素质都没有！”
篱落说不赢那个男人，再加上这事也的确是他们理亏，可是男人得理不饶人的嘴里也实在可恨。
“实在不好意思，我很小的时候就看不见了，也没来过电影院，我同学知道了所以想带我来‘看看’，如果打扰到你了真是抱歉。”
许青柏拉住蠢蠢欲动的篱落对着男人的方向弯下了腰。
原本准备离开的众人都停了下来，静静看着他们。
年轻男人有些挂不住脸，可是嘴上还是不肯停下，“我也没说错什么，既然瞎了就好好待在家里少给别人添麻烦。”
许青柏握紧拳头。
篱落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正要举起拳头，下一秒年轻男人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