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短暂过度
在旧有上层势力被一扫而空的情势下, 清荣已经被自称世界树科技集团的势力完全接管。
发生在边疆的小小变化根本不为寰都的大人物所知, 但对于清荣往南一大片村庄的庄头来说, 这变化堪称换了天。
古二暂且没精力注意清荣之外的事, 他过去虽然是几千拾荒者的头头, 但几千人的放牧式管理, 和欧翡纹现在对他要求的几万人规模精细管理，在工作任务上根本不能放在一个量级比较。
要不是李老狗和杜元明帮忙，他恐怕已经愁秃了顶。
曾经是雪熊后勤扈从一员的杜元明在财务上特长尤其突出, 完胜了勉强才掌握千以内四则运算的流民。李老狗算数一般, 却能对古二遇到的管理难题提出来自经验中的有用建议。加上还没走的运输二队一帮女司机，以及最重要的——边部长不断搜集来的粮食, 古二最终有了命令整个清荣的资本。
冰原基地那边把纳入清荣的方案已经发来，古二和工厂里的人一边照办，一边学习。
他们首先要做的, 还是人口登记。
市政厅有全部的人口资料，以及奴隶的卖身契。不过, 奴隶多少关系着奴隶税交多少, 南方就算了, 北方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偏僻角落, 大部分奴隶主都藏下了一部分奴隶没有上报。
家族管事那里倒是有被藏起来的奴隶数量, 问题是，古二他们要做的, 是完整掌握清荣, 而不是利用奴隶管事们, 建立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的统治。
基地发来的方案里，并没有给出如何解决问题的方法。
欧翡纹觉得他们都学习这么久了，该自己动脑筋做事了。
留在清荣的一群人只能搅动脑汁，但最终的办法还是边芒提出的。
以家庭为单位登记，登记核实后按照人数发粮食。
这是兼顾了人口登记和慈善的办法，对于失去了奴隶主同时也失去了食物来源的奴隶们来说，这也是最有效驱动他们的办法。
反正现在粮食充足，财大气也粗。哪怕不少人觉得心疼，一点也不想把粮食分出去，但边芒力排众议，定下了这个方法。
对于基地新居民来说，不想把好处分给外人可以理解。
但对于前超级英雄来说，这里并没有内人外人的区别，只有一种人。
——需要帮助的人。
欧翡纹实际上也赞同边芒提出的方案，虽然目的不像边芒那样单纯。慈善是为了更多将来属于他的人活下来，并收买人心。而且粮食这种东西，吃下去才有用。
于是，第二天，工厂门前的大道上，一个人口登记点出现了。
前来登记可以按人数领取食物的消息昨天中午就放了出去，古二他们自己搞方案，自觉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还是被汹涌扑来的人潮打了个措手不及。
免费的，永远是不容错过的，这大概是人类无法改变的天性。
发现领到的豆子真真切切，因为听闻了老爷们离奇死去这一消息而害怕犹豫的人们很快从各个旮旯角里钻出来，站到这条街上。
然后古二发现，人手不够用了。
登记的人、维持秩序的人、分发粮食的人、进行核算的人、还有对登记人数进行核对的人，就算用上这段时间加入的人手，也充满紧凑的感觉。
人口登记并非一日之功，大家都知道急不得。问题是古二他们不急，希望拿到粮食的人们却很急。
“展开登记的同时，也该雇佣人手进行春耕的准备啊。”第三天吃早餐时，反省思考了一夜的古二道，“雪已经化了不少，还有城里也该清扫一下对吧？有事做有粮食拿，他们也就不会在登记处门口为了争位置打起来”
“光是登记就已经抽不出人手了，”崔梅说，“雇佣也要人管理的，向欧总报告要求调人来吗？”
“老大，还是调些基地的人过来吧。”古二的跟班细崽说，“昨天真的累死了……”
曾经是雪熊扈从的杜元明已经完全融入了工厂，没有太小心翼翼，闻言插话道：“那个……基地也抽不开人手吧？昨晚联络的时候好像说了，所有人都在为修路还有建设做培训……”
“啊啊，对啊，基地准备修路来着。”
“哪里还能找来人呢……”
“劳改犯怎么样？”
李老狗突然出现说。
“爹。”崔梅忙道，给老人让了个位置。
在儿媳让出的位置坐下，李老狗接过饭碗放下，没有吃先道：“我刚才不是给那几个犯人送早餐吗？等他们吃完的时候，顺便和那位黄市长聊了两句。”
“嚯？”古二挑眉，“那什么市长不是天赋者吗？他没说流民不许和他说话？”
拾荒者首领对普通天赋者的歧视显然根深蒂固。
“黄市长和那位城防军队长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李老狗端起粥慢慢喝，“上次出事的时候，他一直没出手，表现得还算安分……”
“边部长可是叮嘱过那个市长之前一直不安分来着。”古二想起来。
“……我看他也能写会算，”李老狗不在意古二的插话，“讲实话，认的字大概比我们还多些，写字也比我们熟练，一个人能当三个人用。虽然是C级天赋者，但力量偏辅助，更何况边部长在这里。”
对，边部长在这里，无论什么妖怪都翻不出风浪来。
新居民们已经形成这一思维定式。
古二仔细回忆对那个愁眉苦脸中年人的印象，最后决定：“调到登记处去，养了那么多天，能派上用场比派不上用场好。细崽，你去和边部长说一声，请他盯着些。”
“明白老大。”
几个人商量完，早餐差不多也吃完了。
为这一日三餐都能吃饱的日子感受片刻幸福，他们各自赶往各自的工作岗位。
***
牢房里，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和送饭的人搭上一次话，黄市长踌躇等待着结果。
那个送饭的驼背老人似乎已经离开了许久，黄市长神色不变，额头却在这春寒中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与他关在同一间牢房里的室友——城防军队长哼哼唧唧地呻.吟着，第七国际的联络人闭着眼睛假寐，被收买来放跑他们的奴隶躲在角落里一脸空白，没人注意到他的紧张。
这几个人，都已经失去斗志了。
黄市长握紧拳头，想到。
又等了许久，熟悉的脚步声隔着铁门传来。片刻后铁门打开，李老狗逆光站在门口，指了一下他。
“你，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