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恐怖谷效应
真空管悬浮光轨使得列车摩擦力近乎没有, 理论上可以无限提速。但实际上, 提速这种事不仅受限于引擎, 也受限于人体可承受的力。
人体在运动中所受的力由人体的加速度决定，当这个力大于2G时, 人体便会开始感到不快, 最大能承受的力是7到8G, 承受完不是重伤就是死。
眼下这款有工程一队二队合力建造的真空管悬浮光轨, 最高加速度限制是十五米每秒的平方, 施加的力约莫在1.5到1.6个G之间，远远没到极限。但十五米每秒的平方这个加速度看起来很小，实际上算一算, 就会发现，发车一分钟后，列车的速度将达到九百米每秒。
换成一般人更熟悉的单位——
只用了一分钟, 这辆列车的速度就就达到了3240公里每小时。
其实并不太明白这个速度有多快的古二在心里说牛逼。
明白这个速度有多快的黄飞舟已经跪了。
到来的列车是试运营的第一趟, 没敢跑到限制下的最高速度，里面也根本没坐人。到站后自动车门打开，只有清荣这边的车站管理人员上去检查了一遍。
半个小时后, 再三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车站管理人员把几个偷偷跑进车厢的小鬼头拎出去, 留了几个人在车中坐下, 其他人离开。
他们身后, 车门关上。
下一秒, 于围观者惊叹的目光中, 列车下方的光轨亮起，宛如长龙的绿色列车缓缓穿过隔离真空与空气的“膜”，在人们眨眼的一瞬间里，咻地消失。
“哇——”
人们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绿皮列车远去，这些人却没有一个移动脚步。与之相反，更多听说了这件事的人赶到了这里，不顾一天的劳累和辛苦。
大人带着小孩，老婆婆拉着老头子，人口比较兴旺的，十几二十个手拉手挤过来，仿佛要去参加一场热闹的祭典。孤身一人的黄飞舟在这片人海里仿佛漂浮的一根稻草，他手里紧紧攥住古二的笔记本，把好好的一个本子捏得邹邹巴巴。
哦，对，这东西要还给古二的。
他转头一看，发现古二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离开的古二出现在车站管理者的队伍里，黄飞舟看见他们商量了一下，很快一人拿出一个喇叭，开始对着，喊注意事项。比如要以后上车必须等车门完全打开才能上下，比如必须排队在黄线外，又比如不许强行扒车门，敢这么做的会被罚苦役三年，以及多少金票。
这些话让研读过末日前书籍的的黄飞舟产生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两百年前那个仿佛天堂的世界突然降临在他眼前，然而就算是两百年前，也不会有这么一辆快到眼睛都跟不上的列车，以几千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奔驰在白茫茫的冰原间。
到底是什么样的伟力创造出这一奇迹？
天赋？不，就算是A级……S级，也不可能。
总是一脸愁容的中年人陷入不可名状的神游中，直到那绿皮列车回到清荣车站。
绿皮列车穿过真空膜，缓缓停下。三秒后，车门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滑开。一个高挑瘦削的人大步走出，白色的风衣后摆在身后波浪般摆动。
春风料峭，吹起这人束成马尾的长发。发尾飘荡，在灯光下的色泽，竟然是春物一般的柳绿。
绿发！这个人就是……
黄飞舟不由踮起脚去望，内心充满急切与渴望。
仿佛是感觉到他的心情，越过众人头顶，那人站在高高月台上，向黄飞舟瞥了一眼。
他的脸在这时候微微侧了过来，背着光，泛起冰雪一样的光泽。
虽然看不清这人全貌，但光是这个姿态，就充满了一种古典美感。可黄飞舟与他对视不到半秒，心里冒出的不是欣赏或观察，而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恐惧。
这个人……这个人身上，充满了异样，让人无法安下心。
黄飞舟心头狂跳，猛地后退了一步，踩中身后一个女人的脚。
那女人尖叫一声，张口喷出一连串涉及黄飞舟祖宗的话。但黄飞舟充耳不闻，眼睛死死盯着月台上，瞳孔在莫名的恐惧下颤动。
直到女人不满他的反应，把他的头强行扭过来，黄飞舟才从这仿佛被魇住的感觉中挣脱。他粗粗地喘气，推开女人，直到能做完一次深呼吸，才谨慎地把头转回。
月台上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
“这里就是我们在清荣的工厂了欧总！”
古二一边领路，一边兴高采烈地和欧翡纹说，问：“您觉得怎么样？”
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一派中央领导下地方视察姿态的欧翡纹环顾一圈，没有多做评价，而是道：“看完再说。”
来到清荣的几个月里，古二的能力的确得到了极大的进步，听欧翡纹这么说，他二话不说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视察路线，带着欧翡纹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看过去。
首先看得当然是工厂。
清荣火灾结束了一个多月，工厂增加了十栋宿舍楼，容纳大火里无家可归的人已经不再勉强，再也不会出现宿舍走廊上都睡满了人这一情况。
架子床倒是有点供不应求，但就算是直接睡地上，也比很多奴隶曾经的情况好很多。
要知道，光是干燥没有积水、身边不是尸体这一点，就比一半北地人的居住环境强了。至于每天打扫三次的公共厕所……神明啊，这是天堂吗？
不久之前，公共澡堂还是按时分配给每栋宿舍楼，毕竟之前清荣这边的能源供给全靠烧柴油，如果不是欧翡纹一直强调卫生，这边其实没太多余量供人洗澡。但悬浮光轨修好后，连接基地和清荣的高压电路也埋好在光轨下，一座小型核聚变反应堆就算供给一座城市都没问题，更别说几个公共澡堂。
食堂，打扫的很干净。
车间厂房，流水线机器还没送来，里面只有空荡荡。但只要机器送来，工人已经提前训练的他们就可以立即开工。
畜棚，从奴隶主手里收缴的火驯鹿群这段日子养得膘肥体壮，看着比人还好三分。欧翡纹从栏杆前走过，一头年轻的火驯鹿竟然把头伸出来，去咬他的长发。
“……”
感觉头皮被拽了一下，欧翡纹转过身，面无表情捞起自己的头发。
栏杆后的年轻火驯鹿瞪着一双湿漉漉大眼睛盯着他看，眼神充满爱意。
在它眼里，欧翡纹大概只是一棵模样有点奇怪的树。
其他人面面相觑。
半晌，第一狗腿李老狗提议：“欧总，要不您明天的早餐……”
“不用。”
欧翡纹嘴角抽了抽。
他们又去了剩下的几个地方，走完就已经接近九点了。不仅是古二他们，从基地来的人也感觉疲惫不堪。
视察完的欧翡纹说：“目前看来，还不错。”
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欧翡纹又说：“后天的工作放一放，准备文化考试。”
“……”
众人喜悦的表情僵在脸上，欧翡纹看了看他们心里哀嚎的模样，眼底浮现起一抹笑意。
笑意一闪而逝，低声和光脑问了一句此刻时候，他说：“还有一点时间，叫第七国际的那位特工先生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