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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后太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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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怀爱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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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铜熔成汤汁灌下去?众人因她的话齐齐倒吸了口冷气,东楚百年来,还未听过这种赐人死的方法。

  江楚秋不敢置信地望着乐正锦虞绝媚的面庞,杀人横竖不过一刀,为何这般狠毒相逼?

  双目霎时染上晕眩之色,江楚秋立刻俯身跪下,秋水眸瞳泪珠滑落,“求陛下开恩。”

  乐正锦虞却不顾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朝宇文睿眨了眨眼睛,娇笑道:“陛下,臣妾的提议好不好?”

  江寄伏地,铁链轻砸在地上,响起“哐哐”的声音,身体上的痛苦怎比得上对一国之君的寒心,“求陛下赐臣斩首之刑!”

  见他开口恳求宇文睿赐他刀斩,乐正锦虞直摇头道:“不行,江丞相这些年扶主劳苦功高,怎能死无全尸。”

  言罢,乐正锦虞目光灼灼地看向宇文睿,“陛下——”

  宇文睿扶额沉思了一番,点点头,“就按贵妃娘娘说的做吧!”

  江楚秋猛然抬头,高声惊叫道:“陛下!”

  伏跪着的身子不停地颤抖,他怎能这样对父亲?且不说灌铜之说前所未闻,父亲一把年纪怎能受此折磨?

  乐正锦虞抬手示意,不一会儿,便有人抬了一鼎熔炉过来。

  众人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早已准备好的一切,更加验证了乐正锦虞方才拧眉沉思只是惺惺作态而已。

  乐正锦虞才不管他们心中如何作想,她与江寄三年的恩怨即将在今日终结。什么仁慈心善,她早已通通抛进东楚的璃水里了!

  她不介意担着“毒妇”的称号再一次登上东楚皇后的宝座,俯瞰他们,承受他们每日的尊呼跪拜!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之前,熔炉内早已融化的铜汁被人端了出来。

  滚烫冒着热气的铜汁被端至乐正锦虞的面前,扑面的灼热烫红了她的脸颊,琉璃眸闪烁的光泽愈加晶亮。

  “江丞相,你还有何话要说?”乐正锦虞好心地问道。

  换来的只是江寄的呸怒。

  “不知道这一碗灌下去会是何种效果,”乐正锦虞淡声道:“趁热伺候江丞相服用吧!”

  江寄挣扎着却被人死死按住,滚烫的铜汁放在下巴处,惊恐的眼睛瞬间瞪大如铜铃。

  江楚秋眼见禁卫端着那浑浊浓稠的铜汁慢慢朝父亲走去,立刻将跪着身子扑向乐正锦虞,扯着她的裙摆哀求道:“贵妃娘娘,求您——”

  乐正锦虞轻轻一笑将脚步移开,“还不快将昭仪娘娘拉开。”

  迅速有人上前将江楚秋拉到了一旁。

  “乐正锦虞!”江寄恨声吼道,散落的白发衬得他的面孔颇为狰狞。

  江楚秋被拉开后,又快速冲到宇文睿的脚边,哭求道:“陛下,臣妾求您赐父亲一个痛快吧!”

  她刚才离那碗铜汁那么近,粘稠的汁液上翻滚着细密的气泡,人连滚烫的开水都受不了,又如何能承受炙热的铜汁,不用想也知道灌下去的惨烈性。

  宇文睿任她苦苦哀求,目光盯着乐正锦虞的赤色的身形未移半分。

  灼热的烫感袭上面容,江寄紧紧地抿着嘴唇不留丝毫缝隙。

  禁卫见状,立刻强硬地撬开了他的口,一鼓作气将手中滚烫的铜汁给他灌了下去。

  铜汁入口的一刹那,江寄瞪大的眸子即刻泛上白青色,老厚的嘴唇已被铜汁烫烂,灼热的汁液顺着他的喉咙下去,五脏肺腑顷刻间猛烈地燃烧起来。

  低沉嘶哑的呜咽声与胡乱挥摆的四肢莫不在昭示着他的痛苦。

  江楚秋绝望地松开了宇文睿的腿脚,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一点声音。

  众人皆不忍心地闭上了眼。

  乐正锦虞紧紧地盯着他,身体上的筋脉全都暴突而出,双腿惊蛰地蜷蹬着,较之礼部尚书的痉挛要剧烈万分。

  眼见他整个身子似缩了一圈般,裘袍下的手指动了动。

  经此刑罚,整个东楚的人应该都不敢对她妄自评判了吧?

  南宫邪让人教的法子,还真是…

  冰凉的手掌忽然被人握住,乐正锦虞抬头便见到对她一脸含笑的宇文睿,琉璃眸中涌出一丝碎光。

  为什么?为什么她如此折磨他的臣子,他还对她这样地纵容?

  发寒的指间被暖流包裹,天空中的烟霞尽褪,满地的瑟萧沉静中,宇文睿眸中只剩她的红衣,烈如歌。

  寒风徐徐刮起,江楚秋木讷地看着经历极致痛苦后断了气的江寄。

  乐正锦虞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她一眼,随即靠在了宇文睿的怀里。

  宇文睿能感受到她身子在轻微地颤抖,知晓她倨傲狂妄的行径下隐藏着一颗沉闷的心。

  “朕在。”宇文睿轻声道。

  乐正锦虞深呼了口气后抬起头,后宫嫔妃苍白着面容强自镇定,而朝臣的目光中莫不喷射着怒火。

  今日有两名肱骨之臣死在她的手里,东楚的舆论再也不会安宁。

  乐正锦虞的名字将伴随着狠辣恶毒进入每个人的梦寐中。这些人对她无限恼火却又因着宇文睿的在场而不得发作的感觉,真是…该死的好!

  乐正锦虞忽然觉得自己如今十分变态,病魔侵体,万劫不复。

  傲然挺立的身子带着一丝自我厌倦,乐正锦虞冷声道:“将江丞相带下去安葬吧!”

  她压了压眉心,手轻触到额间的碎石,朱砂印于指间,化开了浓烈的灼艳。

  面对一众臣子面上各异的神情,想起他们之前拦阻帝撵的场景,乐正锦虞寒声道:“本宫如今既然身为东楚贵妃,又即将为皇后,自然是该为已故的先皇尽一份孝道。也不辜负诸位大臣早前费尽心力让本宫去明国寺为先皇祈福的愿望。”

  低低的声线穿透每个人的心间,众人虽对乐正锦虞嫉恨麻木,却还是不明所以地望向她。

  到如今,她是怕天下人诟骂,想着躲进明国寺么?

  然而下一刻他们却又见乐正锦虞从袖中突然抽出一幅画卷似的东西,严肃正声道:“陛下,这是臣妾花费了几日的心血绘就的宫寺图。”

  乐正锦虞俯身将画卷恭恭敬敬地递呈给宇文睿,“臣妾虽想尽孝道,奈何心中又不愿远离陛下,此宫寺若是建成,臣妾愿意从未央宫中搬至其内,为先帝日日祷经诵告,也免除不能得见陛下之苦。”

  乐正锦虞恳切的话语撞击众人的耳膜,在每个人心中投下巨大的涟漪。

  随着宇文睿缓慢打开的动作,一幅完整的宫寺图展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皆齐齐倒吸了口冷气,这哪是简单的宫寺?分明、分明是一座极致奢华宏伟的宫殿!

  金顶红门,池水环绕。雕梁画栋,廊庭蜿蜒。斗拱飞檐,富丽堂皇。琉璃闪烁,珠帘暮卷。藤蔓菇郁,绿竹猗猗…

  宛似人间仙境!

  但若造此宫殿,必当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有时候女人之于荣华富贵的*不比男人少分毫,乐正锦虞这是安的什么心!

  众人再也顾不得帝威与乐正锦虞方才的慑魄,纷纷跪地规劝道:“陛下请三思!”他们宁愿乐正锦虞于未央宫内日日笙歌,也不愿她打着礼佛的借口怂恿陛下兴建此宫以饱私欲!

  乐正锦虞不满地起身道:“我东楚百年强盛,百姓富足,难道连区区一座宫寺也不能建造么?”

  “娘娘!”有大臣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厉声斥道:“天寒地冻,兴建此宫岂是易事?我东楚百年强盛,是陛下勤政廉俭之果。百姓富足,安居乐业,也因未有战乱疾病之扰。若是一旦开建此宫,必然征民废材,还望娘娘以东楚百年基业为先!”

  乐正锦虞面色一沉,这是明摆着在谴责她不安好心,劳民伤财,动摇国基。

  季芸儿贪婪地望着宇文睿手中的画卷,乐正锦虞的画工精湛暂且不提,光是看着这宫寺就让人心驰神往。以往未央宫的奢华与凤藻宫的富丽已经足够她垂涎了,没想到还能见到这等仙境之宫。若是让她住在里面,她也愿意日日为先皇诵经祷告。

  她目光灼灼地盯紧宇文睿,眸中的期盼不加掩饰。

  宇文睿低头盯着手中的画卷沉思不语,寒冽的眸子逐渐染上郁色。

  这是她想要的么?

  他忽地抬首,乐正锦虞微沉的面容在昏黄的夕阳下闪动着别样的风华,人若罂粟般让人明知其毒却忍不住上前采撷,哪怕半刻的欢愉需用一生的黑暗来换取。

  他蓦然将画卷放回乐正锦虞手中,帝袍下的手掌轻扫过其上勾勒的池水,淡声道:“朕觉得这里摘种上莲花应该很美。”

  随后丢下呆愣住的众人,拂袖而去。

  黑幕缓缓降临,乐正锦虞盯着他离去的身影,威严颀长的身影似乎与黑幕欲融入一体。

  纤细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捂上心脏的地方,一丝淡淡的悔意蔓延开来。她仰头,琉璃眸已然被黑幕所笼罩。

  宇文睿离去后,后宫的嫔妃也丢下哗然惊愕的臣子们陆续地离开。她们哪里是来看戏找乐子,自始至终全是乐正锦虞的专场,在陛下眼中,她们已沦为毫无存在感的尘埃。昭仪宫中的烛火今夜格外明亮,不只是因为江楚秋将殿内都点燃白蜡的缘故,更是因忽然而至的宇文睿聚集了满殿的光辉。

  江楚秋褪下端庄沉稳的宫装,换上了一身素缟。

  昭仪宫内的奴才皆伏跪于地面,江楚秋一向温柔的声线变得异常冰冷,连她自己也未料到的大胆,“陛下不在未央宫里陪着贵妃娘娘,来臣妾这里做什么?”

  她承认,白日里因骆太医的倒戈,她曾十分慌乱,心骇下不敢再面对他。毕竟她所犯的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虽然实际上她并未成功。

  宇文睿静静地看着她,林嬷嬷等人早已被堵住了嘴,未能发出声音。

  身后的荣安忽然上前,捧着手里的东西对着江楚秋轻声道:“娘娘,上路吧!”

  私下勾结太医,想要造出身怀龙嗣的假象,此等大罪,他也帮不了她。

  江楚秋捏着烛光的手一抖,“陛下,就算臣妾丝毫不能威胁贵妃娘娘的地位,您也还是要赐臣妾一死么?”

  目光扫过荣安手里捧着的东西,三尺白绫,一把匕首,一杯鸩毒。江楚秋轻笑,“陛下是怕臣妾对贵妃娘娘心存恨意,以后会害她是么?”

  “这宫里想着贵妃娘娘死的不止一个,陛下难不成要废掉所有人?”江楚秋凄凉一笑。

  宇文睿闻言,抿唇不语。

  白皙的手从荣安手中捧着的东西里慢慢挑出一柄匕首,乐正锦虞拿它时何等肆意,为何她却拿着如此沉重?

  “父亲被灌铜汁,臣妾不想饮鸩毒。”江楚秋双目含泪道:“陛下你这般对待您的臣子,以后难道不会后悔么?”

  眼前的男子,一如当初所见的俊美非凡,威严霸气,曾是他渴慕敬仰的天,却更是杀了她父亲,埋葬她一生的仇人。

  见她目光盈泪地看着自己,宇文睿冷声道:“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那乐正锦虞呢?”向来温柔似水的眸子染上恨意,“为何她做了那么多恶事,却未承担应有的后果!”

  宇文睿淡淡地对上她仇恨的目光,“她与你不同。”

  “因为陛下爱她是不是?”江楚秋愣了愣,随即又恢复了大方的模样,“可是臣妾却觉得,陛下对她的心意不过如此,不然也不会让琼美人怀有龙嗣。”

  宇文睿却笑了笑,轻吐出的只能两人可听见的话语让江楚秋的意念骤然轰塌。

  江楚秋痴痴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绽出笑容,秋水眸子如同那日洞房花烛夜见他时的那般溢满温柔,“怀爱何罪?陛下为她做了这么多,希望陛下日后不要像臣妾这般懊悔。”

  言罢,她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胸膛处。

  随着她倒入血泊,繁极一时的江家彻底在东楚大地上湮灭。

  临死前,她仿佛看到今日乐正锦虞画卷上的宫寺,也看到了东楚未来的结局。

  “红颜祸国。”几不见闻的叹息随着生命的消失落下娓娓长音,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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