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爷俩
许氏这一诈,直接把周秀儿吓得把什么都招了。
空穴不来风啊!村子里传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流言,也不全是假的,至少到了周秀儿这儿,都成了属实的了。
许氏一口气没提上来,仰了过去。
周秀儿小声哭,连忙把她扶了起来,许氏喘了两下,这才哭开了。不过事关周秀儿的清白,她到底没敢像以前那样嚎,只是低低的哭,一边哭一边伸手捶周秀儿,在她身上狠狠的掐了两下。
周秀儿边躲边哭,嘴里还嘟囔着:“娘,你掐我干嘛。”
“掐你干嘛,你说干嘛,你说干嘛!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不知道自爱,竟然干这种事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许氏擦了擦眼泪,到底她还是心疼自家姑娘,不舍得下狠手打她,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溺爱,才会造成周秀儿这种好吃懒做的性格,也是她走错路的重要因素。
周秀儿也没话说,纸包不住火,她知道这件事儿早晚得败露。不过除了害怕,她还有一点高兴,事情败露了,那自己和他的事儿就能光明正大了。反正两个人都是你未娶,我未嫁,正好凑合在一起,成个家得了。
周秀儿过完年就十九了,关于亲事这个问题,不光别人着急,她自己也是急坏了的。以前她还做过美梦,幻想过一些不切实际的,不过后来她也算是想明白了,就自己这样的,想找个有钱有貌的夫君实在是太难了,本来她就不好看,再加上年纪也大了,能找个年貌相当的人跟她过日子,也就中了。
说来也巧,她还真就碰上这么一个人,这人是隔壁村子下杨庄的,名叫李大富,二十有三了,还没成家。这个李大富,名字取得好,可惜家里头穷啊,简直穷得叮当响,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二十三岁了还没娶上媳妇。李大富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李大贵,整二十了,还有一个叫李大发的,刚刚十七。
哥仨,都打着光棍呢!这样的人家可不多见。李家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一家人家风不正,都懒。
这个李大富在机缘巧合之下碰上了周秀儿,虽然这周秀儿长的不怎么样吧,可好歹也是个大姑娘啊?况且家里头条件好,要是娶了她,底下两个弟弟也好娶媳妇不是。
李大富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才会跟周秀儿搭合上的。而李家人,自然也是持支持的态度,他们都在肖想周秀儿的嫁妆呢!其实两人总共就约会三回,还都是约在特别背的地方,根本没有被外人撞见的机会。村里的谣言啊,根本就是李家人为了逼婚使的手段,他们自己要是不说,谁能知道?也就周秀儿傻,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道道。
哭过,骂过之后,许氏就开始逼问自己闺女,那个“野”男人的身份了。
周秀儿本来也没想瞒着她,就把李大富给交待了。
许氏一听说对方是下杨庄的李大富,当时就气的打了周秀儿好几下,“你瞅你找的那啥人,他家穷成啥样,十里八村谁家不知道?啊,你瞎啊!”
周秀儿更逗,直接问许低:“他家要是不穷,能看上我吗?”
许氏顿时没话说了。
没办法,她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对周新贵讲了,周新贵听了以后,嗓子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他硬生生的把这口老血吞了回去了。
作孽啊!
这丫头被惯坏了,什么事儿都敢做,不计后果。不过再一想,丫头过完年就十九了,要是一直这么留在家里,留来留去,早晚成仇!再说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名声都坏得差不多了,想给她正经的找个人家,已经不太可能了。
所以周新贵前思后想了几回,终于咬牙同意了这件事,决定在年前跟李家好好谈谈这个事儿,争取过完年就把两人的婚事办了,也算给家里冲冲喜,赶赶晦气。
周秀儿知道了,又惊又喜,只是李家那边虽然也同意两人成婚的事儿,但提出来的种种要求却让人有些头疼。
李家没有聘礼钱,反倒还要求周家出多少,多少嫁妆钱!而且李家的房子又旧又破,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住,根本没有办法给小两口布置新房。李家人的意思是,要嘛,这房子,就你们周家出,要么,这婚啊,就别成了。
李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他们是男方,名声方面无关紧要。周秀儿就不一样了,过了年就十九了,先前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已经对她的名声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如果李家的事儿再闹开,那她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为了周秀儿的这个婚事,周家老宅的大年夜过得也过不消停。菜倒是做了,可是气氛却低迷的不行,二房一家人就不用说了,他们全家在周家根本就没有存在感,大年夜里多说话只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周大麦,周小麦姐俩,那是惯会看人眼色的。以前刘家没出事的时候,许氏即便对她们不喜,也会多少收敛一些,况且那是大房还没有分出去,有周小米他们兄妹几个比着,小姐俩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可是自打大房被分出去,刘家倒台以后,这许氏把以前对大房的种种恶意,全都转移到了二房身上。虽然没有像以前对待林氏,周小米似的,动不动就拳脚相向,但每天都要捡着难听的骂几遍。
小姐俩只能低头过日子,周大麦还好,这孩子像周大江,老实本份,乐观向上,即便过着阴暗的日子,可是内心还是很阳光的,接人待物也比较有礼貌。
周小麦与她正相反。性子孤僻,阴险,敢怒不敢言,把所有的委屈都积压在心里,慢慢的演化成怨恨。只可惜周家的所有人都没发现她的变化。
周家的气氛越是怪异的时候,刘氏和她的两个闺女就越不敢吭声,恨不能缩到角落里让人们看不见她们,省得成了替罪羊。
整个大年夜,周家的气氛都非常压制,除了周大宝,根本没有人有心情吃饭。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周秀儿,也知道家里在为她的婚事发愁,她心里也有了几分担忧,所以也没吃几口。
周新贵愁得头发都白了,挥了挥手,直接让人把桌子撤了,让二房的娘仨去准备午夜的饺子。
刘氏连忙带着两个闺女开始收拾,动作慢一点,肯定还得挨骂。
许氏让三房回西屋待着去了,吴大宝吵着要放鞭炮,直接让周新贵骂回了屋。放什么鞭炮?外头的热闹和欢笑声已经够刺耳了,他还来添堵。
吴氏气得不轻,平时大宝长,大宝短的,等他们那宝贝姑娘出了事儿,就把他大孙子抛到脑后了是不是?行,你们等着瞧。
吴氏心里隐隐有个支柱,只不过还没有证实,这个时候不能说出来。
两边各自回了屋,许氏便把周秀儿撵回她自己屋去了,然后借着昏暗的灯光,问周新贵,“他爹,你心里有啥主意没有?”
周秀儿躲在帘子后面偷听。
许氏问完了话,战战兢兢等着周新贵的答复,她原本以为这老家伙还要发一顿脾气,甚至会数落自己没有把闺女教好,看住。结果呢,那他嘬了两口烟袋锅子,唉了一声气,半天没言语。
这是愁的。
能不愁吗?谁家嫁闺女不收聘礼?乡下地方规矩再少,那也得按规矩来吧!三媒六聘那是一个都不能少的。聘礼多少,要根据男方家里的条件定,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不给聘礼的啊!
当然,也不是说真的一点聘礼也不出,场面上怎么的也得过一下,不过李家人的意思是让他们出这过场面的聘礼!
瞎子也看得出来,李家人是讹上他们了。这聘礼你是出不出?不出,那么两家的亲就结不成?你闺女就等着出家当姑子吧!出!那也太欺负人了!
许氏是谁啊,那可是村里有名的许大炮仗,这种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的事情,她能忍?
换作别的人,她或许不忍了。这事儿要是放到孙子辈那几个女娃身上,比如二房的大麦小麦,包括断了亲的周小米身上,她都不会忍,爱嫁不嫁,别说聘礼了,就是嫁妆,她也不一定给出的。但是放在周秀儿身上,她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了。
不忍也得忍,万一李家人记恨他们怎么办?况且秀儿现在这种情况,也确实是有点走投无路的意思了。而且她看自个儿闺女那意思,是铁了心要嫁那李大富了!也难怪,李家是穷了点,可是那个李大富倒是长得人模狗样的,自个儿闺女怕是相中那个李大富的长相了。
许氏急得满嘴都是大炮,头发都要白了。
给吧,太憋屈;不给吧,又拖不过人家,那李大富拖得起,秀儿拖不起了啊!两难啊。
“当家的,你说句话啊,急死人了。”
“说啥?”半晌,周新贵才吐出这两个字来,“你闺女铁了心要嫁,那李家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死咬着聘礼的事儿不松口。”说完,他又抽了两口烟。
许氏知道他还有话说,便静静的听着。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周新贵便又道:“李家不是不出聘礼,还不出屋子吗?那咱们就以前老大的那个房子收拾收拾,给他们当新房用。李大富跟秀儿成婚以后,跟咱们在一个院子里搅马勺,还能跟那头一条心?”
许氏眼睛一亮,对呀!那李大富也是个苦出身,让他在家里过几天好日子,他难道还能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个儿的钱送去给别人花不成?
这个主意好。
老宅的愁云总算散去了一些,大年三十算是顺顺利早的过去了。
大年初一是个轻易不能出门的日子,要拜年,走亲戚,总得过了初三再说。这一天是周翼文的生辰,全家人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给他过了十一岁的生辰。云霆霄还送了他一块玉坠子做生辰礼,那坠子水头十足,颜色透亮,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边有风俗,初二回娘家。
双生子还小,尚且离不开林氏,她总不好带着孩子们回家,因此这事儿也作罢了。等过完了破五,林家那边先来人了,林儒平兄弟俩驾车带着李氏来了周家,唯独不见刘氏和邓氏。
李氏抿嘴笑,一面说孩子们小,大冬天的不宜抱出来走动,一面悄悄拉过闺女,跟她道邓氏又有了身孕,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下林氏可真是惊讶坏了,邓氏早前受孕困难,如今生了妞妞才多长时间,竟然又有了?
这次说不准是个小子,总之是件大喜事。
全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待了一天,下晌吃过晚饭,李氏便催促着回去。没办法,家里扔下两个小孩子,还有一个是孕妇,让人不放心啊!
等过完了元宵节,村儿里就传来了周秀儿订亲的消息。
周大海听说她跟下杨庄的李家订了亲后,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暗想着“不检点”这一篇总算是揭过去了。周秀儿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感兴趣,只要别影响到他闺女的名声,他就谢天谢地了。
过完了正月十五,云霆霄和周翼虎也该回京了。
周翼虎不知道该如何跟林氏开口提他要离开的事情,他前思后想了好几回,觉得或许应该先和自己老爹谈谈?
周小米也觉得他这个想法挺好!周大海心理承受能力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差,或许京城的事儿对他来说是一剂良药也说不定。
兄妹俩研究了一下,觉得此计可行,便商量了一下措词,准备跟周大海单独聊聊。
云霆霄觉得,这是他们家的私事,自己就是想跟着掺和,人家也未必同意,于是就很自觉的早早休息了。
周小米亲自下厨,炒了四个菜,烫了一壶酒,在次间摆了一张桌子。
周大海被大儿子拉到了次间的时候还有点摸不清楚状况,不过能单独跟儿子喝酒,是件美事。他有五个儿子,眼前能跟他小酌几杯的,也就只有虎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