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碰见
周小米在南帽儿街置了一个小铺子,专门卖一些从外地收上来的皮货,?33??为有周家的商队做后盾,所以她不用担心货源的问题。有时候也能收到一些比较特别的东西,比如羊毛毯子,少数民族风格的匕首之类的。辽、金、蒙古国与宋国有贸易往来,这个伪宋与历史上的大宋朝,真的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出入甚多。所以几国的关系现在还算平稳,宋朝依然是天朝的存在。
因为几国之间本来就有贸易往来,宋朝也没有禁止商人买卖他国特产的条令,所以这些东西也不算是违~禁~品。
周小米聘了一个掌柜,此人姓韩,三十多岁的年纪,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听说他十六岁中了秀才,自此以后屡试不中,不是进考场以后莫名其妙的拉肚子,无法完成考试;就是考试之前突然晕倒,直接错过考试。反正在科举条路上,韩秀才十分倒霉就是了,原本被人看成是个天才,哪知道最后成了废材。这两年韩秀才也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大的成就,那都是老天爷给的,不然即便他再努力,也是徒劳无功的。
所以韩秀才毅然决然放弃了科举,选择去私塾教书!他觉得他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应该会有人聘请他。
可惜事实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大概那些人觉得他的运气不够好,送孩子来读书的父母们,没有一个不希望孩子将来能金榜题名的,但是如果教书先生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那就太不吉利了。
韩秀才没有找到坐馆的活儿,后来见周小米这边招掌柜,想了想就过来应试了。
周小米见韩秀才五官端正,脸上带着几分清正之色,就不由得点了点头。当掌柜的,迎来送往的做生意,若是相貌不佳,或者气质猥琐,那可就太不合适了。当知道韩秀才是个落第秀才以后,她倒是觉得更满意了。做掌柜嘛,除了能写能算,还是要有些学问和见识的,再加上韩秀才才三十出头,竟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科考了,可见他并不是个迂腐之人,反而很有决断性。
周小米正需要这样的人,又问了韩秀才几句,打听了一下他的家境情况,就决定聘用他了。
韩秀才家里人口简单,有一个寡母,一个妻子,两个儿子。
家里没有田地,平时全靠他抄些书,母亲和妻子帮着别人浆洗衣裳,缝缝补补维持家庭支出。两个儿子一个十六岁,一个刚满十岁,都跟着韩秀才学过字,念过书,奈何家里条件太差,两个孩子都没进过学。
周小米留下韩秀才,也有照拂这一家子的意思。虽然来应征掌柜的人中,不乏有几个资力,家世,人脉都比韩秀才好的,但是自古便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手下能有几个忠心得力的,将来能为她所用。
所以周小米留下了条件并不怎么优秀的韩秀才。
但是事实证明,周小米的决定没有错。韩秀才非常的聪明,一个十六岁就能考中秀才的人,会笨到哪里去?他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所以韩秀才上手很快,无论是接人待物,还是打理货物,算账、盘点,都做得像模像样。
周小米很满意,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
韩秀才也觉得,自己自从遇到周小米以后,他的运气似乎就变好了。东家和善,铺子里的事情也都顺顺当当的,小伙计们对他也很敬重,来往于铺子里跟他们打资产的人似乎也变得好说话起来。
反正,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
铺子才开起来一个多月,就已经有了不少的收益。周小米高兴啊!这可是她的私产铺子,将来发展成什么样,都是她自己的,她能不高兴吗?
韩秀才办事很是稳妥,周小米把铺子交给他打理,还是比较放心的。不管怎么说,她是女人,又已经及笄了,抛头露面的事情还是少做比较好。再说汴京不比乡下,很讲究这些事情的,她将来到底是要回到周家去的,总不能有太多被人诟病的事儿在身上吧?
所以她每个月去铺子里的次数都非常少,也就是盘盘账,嘱咐几句什么的。
这会儿已经是十月底了,天气渐冷,周小米就想着,挑几张好皮子留出来,给家里人都添两件大氅御寒。
铺子那边刚传来信,说是新到了一批上好的皮子,让她去瞧瞧。周小米就赶紧换了身衣裳,戴上帏帽,带着两个丫头,坐着马车去了南帽儿街。
正午的时候,铺子里是很清静的。这个时候生意最好的,应该是酒楼才对。周小米想到这儿,不免觉得有些可惜,要不是分身乏术,时机也不对,她还真想开个酒楼,让这大宋朝的人们,也尝尝林家私房菜!
可惜啊!她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亲自操刀做美食了,就算开了酒楼,还是一样要雇人做菜,打理。
周小米来不及再细想,就被店铺里的一道身影吸引住了视线。
来人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身姿挺直,穿戴不俗,身上还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此人面白,短须,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似乎给他的五官平添了几份不一样的风采。
周小米只消一眼,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这人与周翼兴长得太像了,跟周瑾也有三四成相像!当初宋氏在周家休养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周瑾虽然也像周幽,但是家里最像周幽的人,却是周翼兴。祖孙俩有七成相像,而且他们都长着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这个特征实在是太明显和。
周小米也知道宋氏一直在谋划让他们回家的事儿,最近周家的动向,他们都很清楚,所以周幽的到来,也只让周小米微微惊讶了一下,就很快的镇定下来。
周幽正在挑皮子呢!
他之前就派人打探过了,除了那个“周瑾”的三个儿子在汴京以外,他还有个闺女,也来了汴京。在南帽儿街开了一间皮货铺子,才开张一个多月,生意倒是不错。
他有些好奇,就想过来看看。
周幽好奇的是,这个“周瑾”是被养在乡下长大的,自己只识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瞎罢了,娶的妻子虽然是个秀才的女儿,可是也是贫户之家。之前养着他的那对老夫妻,平日里没少作~贱他们夫妻俩,用一个孝字,差点把他们压得直不起腰来。两个人的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不说,连性子也越来越软面,变得唯唯诺诺的。
周幽从这一点上判断,这个周瑾,绝不会是自己的嫡长子。他和宋氏的性子,都是宁折不弯的,或许他在朝堂上这么多年,已经圆滑了不少,但是他不是那种能轻易就被人拿捏住的人。换成他是周瑾,只怕早就怀疑那两个老货的真实身份了,哪里还会任由他们搓圆搓扁的?
周幽虽然看不上周瑾夫妻俩的性子,不过这几个小的倒是都对他的胃口。老大习武多年,在京机营混了个从七品的卫队长!你可不要看这从七品的官职不大,可是手里有实权,还能在京机营交到不少的朋友,拉到不少关系,而且京机营向来是皇家的亲信,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将来还是比较有前途的。
老二呢,举人出身,可是却不爱继续读书了,非要出来接管家里的那点破家业,做什么生意!
本来周幽对周翼兴这一点是十分看不上的,可是后来又一想,他们家里那么一大摊子事情,以周瑾的性格肯定是撑不起来的,要是不找个厉害点的人来掌舵,只怕用不了几年就得败光了。这个老二脑袋很灵,做事也有股子敢冲敢闯的狠劲,倒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子。
老三嘛!
最让周幽满意的,就是这个老三了。这孩子太聪明了,听闻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长得也好,小小年纪,居然入了秦邦那个老家伙的青眼,秦邦对这个周翼文可以说是万分的满意啊!周幽还特意让人去打探过,周翼文从进了书院开始,就一直住在天字号甲舍里,从来没有挪动过位置。
松鹤书院的学舍,是按着成绩安排的,成绩拔尖的,就住天字号甲舍,里头就三个床铺,能住在这儿的人,是每次校考成绩的前三名。
而那个周翼文,是回回考第一,被秦邦称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听说还有书院里的人不服气,要向他挑战,结果到最后,全都落败了,只好灰头土脸的离开。
周家有六个孩子,五男一女,除去两个还年幼的双生子,其他的孩子都来了汴京。
周幽对周家的三个男孩子是比较满意的,觉得这几个孩子头脑都好,长得也不差,能文能武的,将来肯定能支应门庭。自打知道了他们的优秀和出色以后,周幽反而希望周瑾是自己的那个嫡长子了,儿子不中用有什么关系?孙子中用就行啊!而且那个儿子还是个孝顺的儿子……
其实周幽到周小米这儿来,纯粹是心血来潮。
在他眼里,一个女孩子嘛,能有多大用处,她都长到这么大了,就是认回去,也不过是养两年罢了,到时候备些嫁妆,再给她寻一户差不多的人家也就是了。
所以周幽的本意,根本是要忽略周小米的,哪成想突然有一天,他在密探送来的消息里面,发现了蛛丝马迹,所有线索都隐隐指出,周家真正发家致富的关键,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直到这时,他才重视起来,又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周小米的动静,知道她在南帽儿胡同这会儿开了间皮货铺子,就连忙赶过来了。
好在他来了不久以后,周小米就来了。
周幽虽然上了年纪,可是保养的不错,背不驼,耳不聋,眼不花。跟同龄人相比,他的身体要康健许多,看着也显年轻一些。他虽然在打量铺子里的东西,但其实一直在留心门口,所以周小米一进门,他大概就猜出她的身份来了,而且伙计当下迎上去,还叫了一声“东家来了”,他就更回确信,这人是周小米了。
只不过,她进来见到自己的时候,为什么明显愣了一下?
周小米虽然戴着帏帽,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她进来看到周幽以后,步子确实顿了一下。
周幽在官场上混迹多年,又位居高位,如果连这点异常都看不出来,那可就太没有眼色了。
周小米只是顿了一下脚步,就发现了周幽的目光,紧接着便坦然起来,若无其事的到店铺后边去了。
周幽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不好总盯着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看,所以当下收回了目光,指着托盘里的一把镶了绿松石的匕首道:“包起来吧!”
小伙计连忙应了,手脚麻利的帮他打包。
周幽让人付了钱,出了店子,打马回了尚书府。
周小米则是在后院见到了韩掌柜。
“东家来了!”韩掌柜指了指一旁的货道:“这批来的皮子,质量都不错,您看看要留什么样的,挑出来。另外我想着把这一批货的价格往上提一提,质量太好了,硝皮子的手艺也是一流,卖少了太可惜了。”京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富人云集的地方,什么样的好东西都能卖出去,不怕价高,就怕货不好。
周小米点了点头,“这些事,你自己作主就行了,我相信韩掌柜是有分寸的。”
被人信任,总是一件快乐的事儿。
韩掌柜不动声色的点头,“我知道了。”其实他心里还是挺激动的,东家信任他,还不质疑他的决定,这份气度,远非常人可比。
周小米站在一堆皮子前,漫不经心的看着。
“东家,没有可心的??”
周小米摇了摇头,指着一旁的皮子道:“这张,这张,还有这个……先挑出来吧!”
韩掌柜连忙让小伙计把她要的皮子轻轻的抽出来,道:“您不再看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