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先离开
“看不出来,景小姐难不成是喝露水长大的?”周佳瑶说的话轻飘飘的,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景慕心就狐疑的看了她两眼,一副十分不明白的样子,你一个乡下出身的丫头,还会弄什么玄机不成?
“你什么意思?”
周佳瑶默默的叹了一声,她这是被打脸了啊!
进宫的时候她还在想,这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哪个不是长了颗七巧玲珑心?都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在面具之下,谁也不是能任人一眼就看透的。
这位景小姐,虽然不是宫中之人,但也是世家出身。她姑母可是淑贵妃呢!淑贵妃可是仅次于皇后的存在,她是四皇子的生母,这样论起来,四皇子可是眼前这位景大小姐的表哥呢!她好歹也算得上是半个宫中之人吧?
这位景大小姐,性子娇憨,因为云霆霄的关系,见自己第一面,就露出了浓浓的厌恶之意。那满满的不屑,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她要么是孩子性情,不会藏拙,要么便是心机深沉之辈,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如果是前者,那还好办,总归就是个孩子,不会有什么大恶之举,反之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一旦天真无邪,真性情这种东西成了一个人的保护色,那么这个人,绝对会非常不好对付。一个有心计的白莲花,会收起所有人的同情,而与她为敌的人,通常要受千夫所指。
唉!
周佳瑶很讨厌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不过她也不是谁都可以揉搓的面团。
“你一口一个乡下人,还说我一身的泥土味儿?”周佳瑶试探着问了一句。
景慕心的下巴一下子就抬了起来,“难道你不是吗?”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毫不避讳的显露出来。
“是啊,我是在乡下长大的,这没错。”周佳瑶只道:“但是我不觉得乡下有什么不好,一身泥土味儿有什么不好?皇天厚土,这世间万物的东西,哪一样能离得了天,离得了地?乡下人耕田、采摘、劳作,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他们碍着谁了?很多人都不能选择他们的出身,但是他们勤劳善良,朴实,诚恳。景小姐这般瞧不起乡下人,瞧不起泥土味儿,想必也不会吃乡下人种的粮食,不会吃从泥土里长出来的蔬果了?所以呀,你是吃露水长大的喽?”
景大小姐听了这番话,顿时又羞又恼:“好你个姓周的,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在皇后娘娘面前装得那般老实,现在没人了,你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若不是景大小姐咄咄逼人,我这种老实人,又怎么会露出狐狸尾巴呢!不过,我奉劝大小姐一句,农为国之根本,没有乡下人种田,像大小姐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又如何有饭吃?大小姐若不是吃露水长大的,以后这种违心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免得吃饭的时候被噎到,那就不好了!况且景大人是太常少卿,你既是他的女儿,就应该替景大人多想想才是,你的这番言论若是被御史听到了,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你威胁我?”景慕心气坏了,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她从小便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谁敢跟她这么说话呢!
“威胁?”周佳瑶想了想,轻轻的摇头,“不准确!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下罢了!德容言工,这是女子立身之本,大小姐若是再这么胡言乱语下去,早晚是要若出大乱子的。”
景慕心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周佳瑶欲言又止,最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她猛的一跺脚,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周佳瑶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她只要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坐着便好了,等平安侯夫人出来时,自己便与她一道回去了。
就在这时,前面那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声,宫蛾们脚步匆匆,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周佳瑶自然听到了那声音,只不过她虽然好奇,却不打算凑过去瞧热闹。她可没有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宫里,这里的事非,件件都是能要人命的,自己还是不要沾惹的好。
哪知道,她不想沾惹事非,事非却偏要沾惹她。
有一个宫娥匆匆赶来,见了周佳瑶,连忙屈膝行礼,“这位夫人,不知道能不能请您避一避,太子侧妃动了胎气,我们想借这隔间一用。”
周佳瑶连忙站起身来,“好。”
那宫娥十分感激,连忙朝她道谢。
周佳瑶正要走,那宫娥却道:“一会儿太医会来给太子侧妃诊脉,您还是到后院避避吧!”言外之意,是怕有了冲撞。
周佳瑶点了点头,带着杜嬷嬷避到了坤宁宫的后院去。
后院比较僻静,人也少。
冷风一吹,周佳瑶突然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太子侧妃不就是马氏的那个侄女吗?她一个太子侧妃,没事儿到皇后这儿来干什么?无缘无故动了胎气,难道谁还能冲撞了她不成?而且坤宁宫那么大,有的是地方,那宫女干嘛非要让她把那隔间腾出来呢!
她的面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好在杜嬷嬷还在她身边,她能安心一些。
“嬷嬷,这里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杜嬷嬷也觉得今天这事儿有些蹊跷,不过这儿是皇后住的地方,哪个敢在这里撒野?
除非,想算计少夫人的人就是皇后!
杜嬷嬷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对,回去吧!”杜嬷嬷也觉得,当务之急是先回去,最好马上能跟着侯爷夫人离开。
主仆二人刚要转身离去,突然从前边跑过来一个身形瘦弱的内侍,他满头大汗,十分着急的样子,见了周佳瑶,当下便是一喜,连忙过来行礼,只道:“您可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杜嬷嬷连忙上前一步,将周佳瑶挡在了自己身后,“你是何人,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那内侍年纪不大,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细胳膊细腿的,像一个纤细的姑娘家。
“奴才是从演武场过来的,世子受伤了,奴才特意过来通知世子夫人一声。”
“世子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周佳瑶一声高过一声,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她整个人探出身子,站到了杜嬷嬷的身边,焦急的等着那小内侍的回话。
那内侍原本一直垂着头,似乎不怎么敢看周佳瑶,怕唐突了女眷。
可是周佳瑶问完他这句话后,他突然抬起了头,张开了嘴,一股白色的烟雾突然从他的口中里钻了出来,嘲着周佳瑶和杜嬷嬷喷去。
杜嬷嬷当下觉得一股呛鼻的味道迎面而来,她想张口示警却是来不及了,她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周佳瑶大惊,连忙扶了杜嬷嬷一下。
这可是在皇后的宫中,哪个不开眼的人,居然敢在这里朝她们下手?
周佳瑶没晕。
这让那个内侍很意外。
不过做他这一行的,最会做的事情就是应付突发状况,虽然事前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是谁敢保证不出意外呢?就好像现在,他事先准备好的迷烟,居然没起效!
那内侍反应很快,立刻上前一步,手掌快速地朝着周佳瑶的脖子劈了过去。
周佳瑶想躲,却是来不及了。
晕倒前,她最后一个反应是:云霆霄到底出事没出事。
周佳瑶醒过来的时候,视线有些昏暗。
她的脖子还有些痛,整个人似乎在一个很冷的地方,她想起昏倒前的情景,心里顿时一惊,连忙坐了起来,察看自己的情况。
这是一个非常破旧的屋子,里头不少的灰尘,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似的。
她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更可恨的事,有一个男人,坐在不远处的一张破旧的椅子上,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赫然就是之前那个迷晕了杜嬷嬷,又打晕自己的那个内侍。
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周佳瑶这次看了个分明,这个男人有喉结,所以他根本不是内侍。
“你是谁,要抓我干什么?”
那人一笑,只道:“想不到你胆子倒大!”
周佳瑶其实是十分害怕的,可是事一临头,害怕也没用啊!总得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吧?
“怕也没用,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我跟你可有仇怨?”
那人只道:“可惜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周佳瑶坐立难安,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应该勇敢的冲过去,还是该安分的呆在这儿。
万一来的是对方的人,那她怎么办?
果然,那男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朝她射了过来。
周佳瑶马上猜到,来的肯定是对方的人。
她一动没动。
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两个人都是内侍模样打扮,穿得都是禁宫里太~监的衣服。
二人进门后,迅速将门关好。
“人怎么醒了?”
“药没起作用!”那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轻声道:“动作要快,免得节外生枝。”
他冷冷的看了周佳瑶一眼,大步的离开了。
周佳瑶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肩,想要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那个略微矮一些人,压低声音道:“快一点,人马上就过来了。”
那个高个子男人看了周佳瑶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周佳瑶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那个矮个子人只道:“最好想想你老子娘,再想想你那刚出生的儿子。”
那男人眼中的神色瞬间就变成了决然,“你放心,我肯定把这事儿办妥。”
这人是辽东府的口音。
周佳瑶愣神的工夫,那个矮个字就转身出去了。
那高个子男人快速朝周佳瑶走了过来,像是怕自己会反悔似的。
“你是辽东府人,你到底是谁?”她再傻,也明白了这些人不会害了她的命。要是想杀她,只怕早就杀了,怎么可能会把她捉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又找来了一个男人。
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名节不保,周佳瑶就红了一双眼睛。
她才刚刚大婚,还没有回门呢,就这样背负上了不贞的名声,娘可怎么活?云霆霄呢~会伤心吧!
不行,哪怕再玩一次大变活人,她也决不能有损失。
周佳瑶握紧了拳头,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算计了她!那个人是谁?
会是景大小姐?
不,应该不是。
那位太子侧妃?
马氏可是她的姑姑,若是她出手替马氏报仇呢!
不无可能。
就在这时,那男人已经靠近了周佳瑶,周佳瑶也做好了随时消失在他面前的准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周佳瑶一见来人,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来的人居然是陆哥!
不,应该叫他葛公公。
他穿着玄色的劲袍,腰间扎着一只狼头的腰带,头戴黑纱冠,足蹬厚底靴,一张脸苍白如雪,唇色却有些红得妖娆。
那高壮的男子猛然回头,“你是谁?”
这个情况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周佳瑶没有开口,因为她也不敢保证葛公公是不是来救自己的。不过这个男人不认识他,这一点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葛公公眼中带着一抹杀气,缓缓走近了那高壮的男子。
“你,该死!”说完,他抽出腰中配剑,刷的一声,当着周佳瑶的面,就割了那个男人的脖子!
高壮男人显然不会武功,根本躲不过葛公公的书剑。
一道寒光闪过,红色的红溅了出来。
周佳瑶吓得一动不敢动,手脚冰凉,四肢也变得僵硬起来。
“吓到你了?”葛公公的声音有些细,有些软,却并不难听,并不扭捏。他脸上,依稀还有当年那个倔强少年的模样,可是,两个人的性情,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陆歌,眼睛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周佳瑶点了点头,“他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又来了。”
陆歌笑了,竟有一丝难得的温柔。
“这都不重要,你得先离开这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