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宠冠六宫》/春溪笛晓
第十一章
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韩霸王把惨败的怒火都释放到刘阳身上。
刘阳,东岭人,是个秀才。颜舜华虽然说得不详细,可韩霸王有个叔叔在府衙中当书吏,要帮忙查得更详尽些压根不是问题。不一会儿,韩霸王便将这刘阳的底子扒光了,原来这刘阳学问确实不错,当过几户人家的先生,都教得不错,据说东家都颇为赞赏他。
这么一看倒是没什么古怪。可韩霸王是谁?他见从这上面查不出个所以然,便从这刘阳家人入手。一查之下,竟真叫他查出了一点古怪……
*
刘阳哼着歌儿走出家门,三日结束了,他得去看看沈家那两小孩身体好了没。
那沈家果然是暴富之家,毫无底蕴可言,一家上下没人发现他根本没怎么教。
不过……
刘阳眼底流露了一丝猥琐笑意,沈家的丫鬟倒是真的貌美,也单纯好骗,稍稍一哄便由着他亲嘴儿。他再多去几回,指不定就能哄来一次翻云覆雨……
这样想着,刘阳越发春风满面,甚至已经考虑起沈府什么地方够隐蔽。
就在刘阳得意之际,一个戴着面纱的妇人拦下了他:“你个冤家,多久没来找我了?!”
那妇人三十来岁,一见了刘阳便将他往屋里推。刘阳险些把魂给吓丢了,忙把妇人拉进屋。
原来这妇人是他上一位东家,夫家常年在外跑生意,有个儿子,刚送去私塾念书。这妇人是沈老夫人娘家人,她一个表侄的媳妇。正是得这妇人引荐,他才能被招进沈家。
一入沈家,他早被貌美如花的丫鬟们迷花了眼,哪还记得这人老珠黄的妇人?
这妇人丈夫据说十分凶悍,是个在阵前杀敌如麻的家伙,眼下都快过年了,要是这妇人的丈夫回来发现他们之间的事情,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刘阳见妇人颇有纠缠不清的架势,连忙好言好语哄了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叫她先别耽搁他,要是丢了沈家的差事哪还有那么多钱花用——好说歹说,才算把妇人送走。
刘阳擦了把汗,再次出门。
没想到没走出几步,他又被人拦下了。瞧见拦下自己的人是谁,刘阳心头一紧,脸上忙对上笑脸:“韩差爷,您在这办公哪!”
韩霸王懒得和他多说,朝左右一挥手,吩咐:“带走!”
左右应声上前,一把将刘阳擒住。
刘阳说:“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秀才!我有功名在身!见了州牧我也可以不跪的!”
韩霸王冷笑一声:“就是因为这些好处,你才杀了你哥哥替上去吧?你们本是同胎生的,可惜一个能读书,一个却没那么好命。你爹去得早,你娘一手把你们兄弟俩养大,读书的机会给了你哥哥,你则要从小偷蒙拐骗,为你哥凑束脩钱。你娘死后你就走了,从此没了音讯。谁都没想到你这两年突然又回来了,还和你哥哥长得那么像。”
刘阳也回以冷笑:“你当你在写话本吗?这么荒谬的事,说出去谁会信?”
韩霸王见他这般冷静,也不废话,叫人将他押回府衙。
邻里听到动静,都探出头来张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刘阳再嘴硬,进了大牢也没辙,很快被韩霸王挖出了埋尸之地。通州州牧年纪大了,见韩霸王将这惊人的案情,大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说完又嘉许了韩霸王一番,“你做得很不错。”
快过年了,偷儿贼儿都活泛起来,想要捞点钱过年关,再不济弄几只鸡也不错。韩霸王将这事揭了出来,正好重判这“刘阳”,起个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的用处。
韩霸王胆大心细,刘阳与那妇人的奸-情按下没提,只着人悄悄将这事告诉那日上门的李卓然。
李卓然自然是带着消息去见颜舜华。
提起这对男女之间的腌臜事,李卓然神色平静无波,和说起别的事时没什么不同。
颜舜华听完整件事,也吃了一惊。
她只是觉得这刘阳有古怪,没想到竟牵涉到这样的事情。
杀人与通-奸,不管哪一件都够让那“刘阳”被问斩了。
想到自己为了图个自在,居然没及早把“刘阳”的敷衍告诉沈老夫人,颜舜华不由有些羞惭。
既然要走“另一条路”,这可不是她图自在的时候。
若不是韩霸王将通-奸的事掩下了,传出去可不好听——更何况和那刘阳通-奸的人还是她表舅娘。
颜舜华这次不再出面,只让李卓然带着韩霸王的消息去见沈老夫人。
大舅舅很快要回到通州了。大舅舅封了大将军,沈老夫人得了二品诰命,沈家却还远远不像一个官宦之家。
富贵来了,权势来了,往沈家凑的苍蝇自然多起来了。
颜舜华自然不能去教自家姥姥怎么做。
但她觉得最近闹出这么多事儿,自家姥姥应该会警醒的。
不,不仅是姥姥,她也要提高警惕。
颜舜华神色认真无比。
另一边。
沈老夫人见了李卓然,只当是孙子沈云初让李卓然看照家里的,听李卓然说完便信了。她让李卓然回去,独自坐在那儿叹了口气。
是时候了。
有些事不能再放纵。
接下来不管是沈宅上下,还是沈家的各大铺子都紧绷着,生怕会有一把刀落到自己头上。沈老夫人顺势拔了几根魏公明在沈家扎下的钉子,又把自己娘家人叫了一批过来,让他们好好盯着家里。
至于那个侄媳妇,自然是被一封休书打发回娘家了。
比起两家闹出的风风雨雨,颜舜华居住的小院则平静多了。
李卓然这回立了功,又得了一笔赏钱。李卓然觉得全都是颜舜华的主意,便让颜舜华做主看看这笔钱要来做什么。
颜舜华见外头飘起了大雪,天寒地冻的,目光一动,说道:“正巧姥爷给的铺子也到了,这大冬天作坊还运作不起来,不如拿它先赚点快钱当日后的本钱。”
李卓然“嗯”地一声,望着颜舜华,认真等颜舜华往下说。
颜舜华眨巴一下眼,说道:“我们抢抢丰和楼的生意,看看姥爷会不会生气!”
李卓然想到永远拿颜舜华没办法的沈老太爷,不由也和颜舜华一样微微地笑了起来。他一笑,给人的那种木然的感觉便没了,饶是颜舜华也看得晃了晃神。
颜舜华说:“卓然你真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多好看!”
李卓然闻言一愣,想了想,竟认真地点点头。
只是刚才那一丝笑意已经不见了。
颜舜华也没勉强李卓然。非逼人笑也不是事儿,人家不想笑你让人家笑不是难为人吗?
颜舜华将自己的打算简单地告诉李卓然,并给李卓然列了需要特意打造的器具和前期需要准备的食材。
李卓然又是默默地将清单收起,走人。
颜舜华送走李卓然,心情很轻松。大冬天嘛,正好吃点*辣的东西,李卓然在别庄,丰和楼能弄来的食材他都能弄来,要把店做起来绝对不难。
过不了几日,李卓然就带来好消息,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颜舜华带上珠圆、玉润,在李嬷嬷的陪同下出了府,进了对街的茶楼,到二楼找了个临窗的雅厢,从对面远远地往下看。
颜舜华这么谨慎也是没办法的事。自从上回颜舜华把自己弄病了,姥爷便再也不让她只带着珠圆出来溜达。
颜舜华知道姥爷他们都是关心她,也不抵触这种管束。她坐在窗边一看,店铺的新招牌已经挂上了,没什么响亮的名号,只写着几个字:食坊。
外头雪虽然停了,天却还是冷得很,一锅滚烫的汤水散发着腾腾热气。而在汤锅旁的长桌前摆着一溜成串的食材,有荤有素,荤的只消三文钱一串,素的更便宜,只要一文钱。
往来的人远远瞧见热气,不由迈近了几步。这一走近,又被香气吸引住了,不由问:“这是什么吃法?”
店中的伙计是新招的,与李卓然不同得很,是个口齿伶俐的人。他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一介绍,便把客人请了进去。客人见东西便宜,也不急着走,点了几串,坐到桌旁等人送来。
一尝之下,都觉得肚里热腾腾的,一路走来的寒意都被驱散了大半,竟有些意犹未尽。于是这客人又去挑了几串荤肉,连着送的几根素面一口气吃进肚里,已有了饱足感。
客人拍拍肚皮,一结账,发现统共也不过花了几十文钱,居然能吃上这么多种荤肉。这要是去酒楼吃饭,少不得得花上几百文钱吧?若是吃得讲究些,指不定得几两银子。
客人正要离开,伙计又向他介绍:“若是几个朋友来的话,还有另一种吃法,在桌上摆个小火炉,自个儿把东西放下去,想吃什么放什么,能找着的食材我们都备着呢。”
客人很满意,表示下次一定来试试。
得了个开门红,后头自然也顺利得很。过了一会儿,镖局的人押完一趟镖,瞧见了这新开的食坊,正巧肚子饿着,就进去吃了点。
吃完他们都觉得这方便又便宜,都满意得很。
颜舜华已经不再多看。沈老太爷给李卓然的铺子位置不算好,不过她上回过来瞧了瞧,察觉这离镖局、码头都不远,是码头苦力和镖局那些人的必经之地。
这些人手里都没什么闲钱,要把东西卖给他们并不容易。
所以颜舜华才想出这法子。
看起来成效不错。
虽然常跑水路的人未必不知道这种吃法,可总不如直接吃店里的方便。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要找齐那么多食材也不容易,所以这种热腾腾的吃法应该会很受欢迎。虽然赚的钱少,可薄利多销、积少成多,算下来可是很大一笔钱!
颜舜华心情愉悦:“走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