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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年年之谪仙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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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龙游金陵 只为惊鸿 第十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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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和福禄去了县衙找邑宰,他是大炎国的皇帝,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自己心里有多少艰难,始终都要把国家的事放在第一位。于是他隐去自己的情绪,以御史大人的身份降临了县衙,让邑宰诚惶诚恐。幸而皇帝上朝时是要戴皇冠的,所以邑宰并不知道他惶恐的御史大人其实是皇帝,如果知道了,就更不知道会被吓到什么地步了。

  福禄在进县衙门时出示了御史大人的腰牌,几个傲慢懒散的衙役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站得笔直,然后争先恐后地将两位贵人迎了进去,满面笑容得像是店小二。

  会看脸色的衙役连忙殷勤地让两位贵人先到后堂主位上坐着,然后又端上两杯茶来,另外还有别的捕快赶快去叫自家邑宰来。

  效率倒是很快,一盏茶还未吃完,金陵城邑宰就一边扶帽一边脚步匆匆地来了。看到两位坐在主位上的贵人后立刻弯腰问好:“御史大人前来,下官未曾远迎,还请御史大人恕罪。”

  皇帝伸手示意让恭敬的邑宰免礼,慢悠悠地问他:“仵作的验尸报告可出来了?”

  邑宰依旧微微屈身,只敢站着回话:“回大人,死者依旧是被挖去心脏,一招毙命,死前也是没有挣扎迹象,定然又是妖孽所为。”

  福禄有些紧张害怕,插嘴问道:“可有什么除妖的法子?”

  邑宰转向福禄的方向,御史大人的奴仆也是他要恭敬以待的对象:“下官已经想出计谋,这几天夜里会安排一人冒充打更人,妖孽一旦被引出,便会有早已设下的天罗地网将它擒住。”

  “安排的是谁?”皇帝沉沉问,面色平和。

  邑宰又弯了弯腰,胸有成竹地自豪回答道:“是府里武功最好的衙役,另外还请了道长大师在暗地里跟着。”

  “不行。”皇帝反对道,“本官要亲自去。”

  “大人万万不可啊!”邑宰和福禄不约而同地反对,一个吓得跪倒在了地上,一个吓得差点将手里的茶盏摔碎。

  邑宰战战兢兢地劝道:“大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下官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福禄颤巍巍地皱着眉劝:“大人如此尊贵,怎可以身犯险,若是有个万一,奴才要如何向……向老夫人交代?”

  “本官不管你们如何交代。”皇帝被两人劝地已有些薄怒,捶桌而起,“本官说的话,没有人能反对。”

  是夜,伪装成打更人的皇帝从县衙走出,后面是极目远望,坐立不安的金陵城邑宰和福禄,两个人都生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将同去的衙役和道长大师嘱咐了千八百遍,却依旧是无法放下心来,一张脸几乎皱成了苦瓜,呆在县衙里等待的时光简直是在煎熬。

  皇帝倒是很自如,面不改色,把打更人的身份伪装得敬业逼真。绕着金陵城走了几遍,打过落更,二更,三更,可却什么事也没有,安宁的夜里没有任何声响,只有露水的凉意,让铜锣面上凝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而他的心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却慢慢变得不再平静,又是焦急又是紧张,既是想引出妖孽,又是想再次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妖孽。面对连琼,他一点也做不到决绝,就算是那样的感应,他也不相信,必须要亲自看到才敢最终确定。但是,如果真的是她呢?那自己又会怎么做?放,对不起百姓,杀,他做不到。所以,连琼,不要出现了吧,如果真的是你,那就请不要再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打过四更,皇帝已经越来越心思凝重,更深露重,瓷器一样的手握在铜锣把上,竟握出了冷汗。

  有一道细细凉凉的风吹到他的脖子上,突兀地浑身一怔,他猛然回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只好疑惑地再转回头,略瞥了瞥腰间的玉龙,却发现果然已经发起光来,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更加明显可见。想不到第一晚就出现,倒真是省了不少功夫,不过,万一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呢?若是再一转头,看到的是她的面貌,那时自己可该怎么办?连琼,可千万不要是你。

  脖间又是一缕酥酥凉凉的风,如同爱人之间相互的挑逗,皇帝再一次回过头,还是什么也没有,只有风吹起的店铺门前的旗帜在轻轻摇动。他已经深切地感觉到要找的东西就在自己身边,之所以还是一次次回头,不过是在和对方周旋。但如此三四次下来,终于还是没有了耐性,又是凉风窜进领口,他不再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冷冷道了一句:“出来吧。”

  周围的风忽然全都停了,就连天上挡住月光的那一朵云也停止移动,一直稳稳地挡住黑夜里唯一的光亮,似乎全世界都已沉睡,只有腰间佩的玉龙还在发光,成为整个世界唯一的光明和清醒。时间仿佛静止了很久,忽然,天上的云乍然散开,风再一次大起,吹起满地灰尘,店铺前的旗帜灯笼摇摇欲坠。

  一个白晃晃的身影凭空出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雪一样的碎光,唯美,又妖冶。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或者说是妖孽,暮春时节,却围着狐裘,雪白的狐裘纯洁油亮,细细松松的狐毛在风里轻扬,而没有狐毛裹着的地方,则只用几乎透明的白纱遮着,隐隐约约,若隐若现地动人,虽然是奇异的搭配,可却别有一番瑰异的风情,妩媚撩人,扣人心弦,好一个蛊惑人的妖孽。

  炎?大概也就猜出了这是个狐妖,用长相魅惑男人,然后挖心而食。看着企图勾引自己的狐妖,唇角轻淡地勾起,很好,不是她,只要不是她,就比什么都好。他装出一副又害怕又惊喜的样子,借此让狐妖不至于对他起疑,然后自投罗网。

  狐妖袅娜地走过来,一步一折腰,一步一媚笑,不过三丈远的距离,竟生生被走出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终于走到了皇帝面前,纤手缓缓搭上他的肩,末梢上挑的眼睛朝他眨了眨,然后两只手都扣了上去,像是一个人的缠绵拥抱。狐妖的声音细软甜腻,带有无尽的蛊惑,她柔声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我是打更人,这是工作。”炎?装作又惊又喜,想他一个皇帝何曾被一个女人这么调戏过,还是个狐妖,能装出来已经很好了,但是他现在心情很好,因为自己最害怕的事没有发生,于是便闲来无事戏耍起这狐妖。所以说,绝对不要试着去戏耍一个皇帝,因为也许在自以为是在戏耍他的时候,反过来自己被戏耍。

  狐妖愈发柔情似水地缠上去,像一根缠树的藤,朝炎?当面呼了口气,有淡淡的香味,可是还是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狐臊味。她慢慢诱惑地说:“打更多无聊啊,长夜漫漫,不如,我教你些快活事吧。”

  炎?笑了笑,像是被她成功蛊惑,然后一扔手里的铜锣和梆子,缓缓凑了过去。狐妖见他如此主动,觉得可以省下自己不少力气,乐得清闲,便配合地闭上了眼,等他被自己弄晕,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挖出心脏。

  一人一妖靠得很近,若是再近一分,大约就会相触,可炎?忽然停了,眼中闪出厌弃不屑的光。发光的玉龙从腰间扯下,越是朝狐妖靠过去,光芒越是闪得灼灼,最后猛然一下举到她的面前,正当印堂悬浮于半空,玉龙闪耀出几乎能照亮半个天空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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