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送走暗羽后,燕景霄看了看天色,已经二更天了。想到这短短半日便发生了这么些事,不由有些疲倦,看了看桌上安澜带来的已经凉透了膳食,摇了摇头,又躺回床上了。一夜时间,足够暗影将这府中上下弄个透彻了。
许是一日之内情绪波动太大,燕景霄很快便沉沉睡去。临到外面天色蒙蒙亮了,才在一连串清脆的鸟鸣声中,缓缓睁开眼。
偌大的云王府一片寂静,燕景霄眉头微皱:“影。”
“主子。”影行了一礼,恭敬站在一旁。
燕景霄微微颔首:“嗯,这府中情况如何?”
“回主子,这府中上下……不过七八个下人来洒扫,而且个个都是身家清白的。”
燕景霄再度眉头一皱,清白?太过清白这就有些惹人怀疑了。
“再探!”燕景霄吩咐一声,而后靠在软枕上想了半天,才又道:“顺便注意宫里的动向,本王先前吩咐让送到朝堂上的人如何了?”
影想了想,才道:“伏大人如今已经位高权重,其余的,除了有三人留京且都有些权利外,其他的人都被外放出去……”
燕景霄听着,心中飞快将早先看过的京中发生的事过了一遍,一番衡量:“在他们三人中选出一个合适的人,让他们不要藏拙了,本王觉得这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位子不错,朝堂上,太过倚重伏大人可不好……”
“主子,伏大人他……”影一直隐在暗处,虽然知道昨夜伏玉书来过一趟,去不知主子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不免有些疑惑。
燕景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影见状也不敢多问。默默转移了话题:“主子,暗部送来的消息上可是曾说过,这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可是京都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燕景霄看了影一眼,也不点破,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本王不曾记错,这右副都御史是一个孝子,而如今他家中高堂身患恶疾,需要荸芝草一味。大燕开国数百载,这荸芝草可是普天之下不过寥寥数枝。”
“主子是说……”
“一年前影七不是曾经无意间得到荸芝草的消息,把这个消息也给那位都御史大人送去,不过,这条件……也给他说明白了。再者,让暗影分出人手一起去探探。”
“主子的意思是让那右副都御史让出位子,而那荸芝草我们也要?”影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主子的行事风格啊。
燕景霄摇了摇头:“荸芝草一味难得,不过是在于其寻觅莫测的地方。荸芝草初初长成之时,与一般杂草形似,又受不得风吹雨淋,更受不得人兽踩踏,真真是要“娇生惯养”的,荸芝草虽难以成活,然,成活后必定两枝以上,成片而生,不然,那不得是早早就死光了?再者,荸芝草的珍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右副都御史能不能在手里把它捂热都是问题呢,本王听闻这右副都御史为人最是刚正,本王可见不得老实人被欺负呢。不过,也是他太过刚正,故而,他收不得啊……不然,本王怎么会轻易放他走呢?”
影这才恍然大悟,幸而如此,不然他险些要以为主子为了羽公子性情大变,若真是如此,只怕……想到这,影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燕景霄敏锐的感觉到那一闪即逝的杀气,当即一声冷斥:“影,你越矩了!”
影连忙低下头,不发一语。正如他和暗从一开始便跟随主子,对主子的所有全然了解一样,主子对他们也是了解的透彻。因为一开始的追随,主子待他们不似手下,更似手足。所以很多事主子都不计较,以至于现在,对于可能威胁到主子名誉或是其他的事,不论是暗或是他,想必只要知道都会第一时间动手解决了根源的……
燕景霄眸子微冷:“影,本王一向对你和暗宽厚有加,但这不是你们越过本王去做一些本王不喜的事的理由!本王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们做了让本王将你们驱逐,甚至抹杀的事!你可记下?!”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影只觉得自己身后仿佛被冷汗浸透,主子这番所为,让他又惊又畏之下,却又陡然生出了几分臣服。
影低下头,恭敬道:“主子息怒!属下记下了,是属下越矩了,稍后属下会去刑堂领阀!”
燕景霄摆了摆手,示意影退下。影再度恭敬一礼,没了先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松懈感,浑身上下气势陡然一变,如同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刃,锐利逼人!
等影离去,燕景霄躺了一会,脑中思绪万千。这荸芝草一味,珍贵倒是珍贵,可是,怕要赔上不少人的命呢……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还缠绵病榻,唯一有的就是德安每次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说一些宫内宫外的趣闻。而那时,右副都御史一味荸芝草在京都可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呢。毕竟,物以稀为贵,越是稀少的东西,哪怕是个没用的,都要供起来方显尊贵呢。一想到这儿,燕景霄眸子划过一丝讽刺。
想起前世,这位右副都御史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几经周折才将东西拿到手,却被他那位好父皇一句太子体弱,要此补身。生生给强取豪夺了去,想必前世的那位右副都御史一定恨死自己了吧。后来,这荸芝草如何了,自己不曾知道,估摸着也是躺在了昭帝自己的私库了吧。
今世再来,燕景霄早早就让暗部注意着京里的动向,在荸芝草消息刚刚出来的时候就让人给掐了。影七得了消息,几次三番想要去采都让自己压下去,为的,就是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
就在燕景霄沉浸在前世记忆中,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燕景霄瞬间回神。?
“呀!王爷醒了!奴婢这就伺候王爷洗漱。”一个穿着银白丝缎襦裙的少女声音娇俏,就要走近燕景霄。
“站在那里,本王允许你过来了吗?这么没规矩!”燕景霄平常不甚发火,当下只是语气冷了下来。
少女微微抬起头,似是想要展示自己花骨朵般娇嫩的容貌。白皙可人的小脸上一双灵动的水眸仿佛沾了露水的黑葡萄一般。柔嫩的红唇上贝齿轻轻咬着手指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她柔柔的一福身,语气幽怨:“王爷怎可这般说奴婢?奴婢自五年前被打发来这空荡荡的云王府便不曾见过王爷,昨日王爷昏厥回来,奴婢这是又惊又怕,心中焦急,这才大清早来看望王爷。如今厨房快要做好早膳了,奴婢伺候王爷洗漱有何不对?”
燕景霄抿了抿唇,冷漠道:“倒是个伶牙俐齿的。那本王就好好告诉你,其一,本王自幼不许旁人近身伺候,整个皇宫都知道。其二,不经本王吩咐便擅自入内,若是本王丢失了什么贵重物品,你可担待的起?!其三,本王与你素无瓜葛,你身为小小奴婢,尽心伺候即可,下次再用这般轻浮作态,本王这怕是容不下你了。”
少女瞬间煞白了脸,随即,将手中的帕子绞成一团。谁说云王五年不近女色,见到女子必定如饿虎扑食一般呢?!她本是奴籍,还想着这云王要是个贪色的,赏自己一个位份,就能脱了这奴籍,再加上那人的许诺,这后半辈子可就荣华富贵都享不尽呐!
想到这,少女清澈的眸子慢慢蒙上一层贪婪,她娇笑道:“云王殿下,不要这么吓人家啦,人家一个弱女子,怎么能经得住这呢?殿下要会怜香惜玉才是啊……”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扭动着还有些许青涩线条的腰肢,缓缓走向燕景霄,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的妩媚与疯狂!
她已经受够了一直被人轻贱的日子!人人都道这云王贤名远扬,小小年纪便处事不凡,她虽不曾见过,却也听了不少,今日她倒要看看这生米煮成熟饭,这云王殿下又当如何!她就不信他能舍得不要了自己的好名声!
燕景霄看着少女一步步走近,眉头紧锁,按理,他现在可是病榻缠绵的虚弱之体,要是躲开只怕就藏不住了,要是不躲,难道还真要任由这女子扑过来?
少女看着燕景霄皱眉的模样,低低一笑,继续娇声道:“殿下这么看着奴家,奴家可是很害羞呢。殿下说,若是一会有人看到殿下有恙在身却还抱着奴家不放,甚至……你说大家会不会觉得我玉兰魅力特别大呢?”
说着,少女咯咯大笑,脸颊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
“殿下,奴家来了!”说着,少女就要扑上来——
三步。
两步!
一步——
燕景霄浑身暴虐的气势不再收敛,就要动手之时,一柄铁剑横在少女胸前,一道劲气让少女身子倒飞了出去!少女在地上滚了两下,才在离燕景霄最远的角落的停下。
燕景霄一身气势瞬间收敛,换上最为温润的外皮。
只见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渐渐走近,来人正是季老和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
燕景霄猛地坐起身,翻身下床,单膝点地:“不孝徒景霄,见过师傅!”
季老不着痕迹侧了侧身,笑的慈祥:“哈哈,乖徒儿,快快起身!为师这昨个刚接了你回京的消息,在府上可是一番好等啊,没想到你这个不省心的,又在折腾自己身体?”
说着,季老快速扶起燕景霄,自然的将手指搭在燕景霄手腕上,口中道:“脉象不稳,后势稍弱,虚火太旺,臭小子,自个作贱自个身体干什么?!”
燕景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师傅,这也是情非得已嘛。”
季老吹胡子瞪眼:“什么情非得已?为师还不清楚你?!不就是不想见那皇帝小子吗!用得着这样?”
燕景霄抿了抿唇:“但是师傅,这样也最省事呀。”
“哼!”季老转过头去,不再跟燕景霄争论这些:“为师苦苦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为师的乖徒儿,这不,为师只好自己登门拜访,却不想这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啊,这差一点,徒儿你的清白可就没了呢……乖徒儿,你不行呀。”
燕景霄这下眉头狠狠一跳,不行?你对一个男人说不行?燕景霄生生忍住自己要炸毛的心,假装没看到季老满脸的促狭:“师傅,这只是一个意、外!”
这意外二字,被燕景霄说的格外的,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