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问心
“你不懂的。”黄子风摇了摇头,淡然看着东夷人将老虎扛了起来,向着丘下撤退。
东良曲在当代,其实算是不错的首领,他并没有全员撤退,而是留下了三名猎手断后戒备,其他人带着老虎,立刻玩了命的跑向部落方向。这老虎已经不是肉食那么简单,而是战斗力的保证,无论如何也得带回去。
其实今天的局面,东良曲事先也有预估,只可惜冬天到了,在这个季节迁离,部落里只怕会死不少人,他下不了决心。另外他也想赌一把,赌子归部落的人不会来,那样等万物复苏的时候,就可以再次占据上风。
只可惜,就在将要撑过去的时候,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跑跑跑,快!”东良曲脑门青筋毕露,不停催促。
东夷人的主力刚跑下白石丘,身后传来喊杀声,回头看,东良曲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看见一群子归部落的猎手涌上了丘顶,全都穿着青铜铠甲,用着远超他们的武器,并且阵型整齐,无懈可击。
断后的三个人完了……
自此后,东良曲再也没有看断后的族人们一眼,只管疯狂往部落跑。
对方虽然人少,可武器披挂太好了,有了那一身,人人都可以以一当十,就凭这股力量,自己的部落就已经不是对手了。没想到只过去几个月,子归部落的武装就发展到了这种程度,双方的强弱对比已经彻底反转。
现在唯有期盼大翌大首领的援军能到来。
白石丘上,常阳领着人终于追到了黄子风,发现他们安然无恙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常阳,你带着人解决那些东夷猎手,我去追赶东良曲。”不等自己的部下喘口气,黄子风立刻叮嘱。
“我?”常阳愣住了。
“杀就是了。”黄子风已经扳着鹿角转过了头,跑向白石丘另一方,大喝:“游击全都跟我来!”
游击都是最敏捷的猎手,他们立刻跟随黄子风,飞奔下山丘,隐没进了丛林中。
常阳转回头看向那边埋伏在森林边缘的东夷猎手,挥手大喝:“上!杀就是了!”
刀盾手立刻端着盾牌扑了过去,每面盾牌后都藏着一名弓箭手,两人组成了一个可远可近的战斗队。
在他们对面,东夷猎手们看着装备华丽的对手,面上全都涌现出绝望。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刀盾手,可也没机会逃跑,一旦转身,就会成为活靶子。
只能死战了。
“射!”
东夷人断后部队的首领断喝,三支箭排成一排射了过去,不过这样的攻击根本没用,箭撞击盾牌,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石质箭头全都崩碎。
双方迅速接近,刀盾手中传出尖利的女声大喊:“杀!”
双方轰然撞在了一起,一面面盾牌扫开长弓,藏在盾后的青铜刀探出来,捅向敌人的心窝。
双方战成一团,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
九色在林中飞驰,黄子风选了另一个方向,很快就超过了所有人,准备寻个合适的地点阻击。十名游击手尾随东良曲他们骚扰,尽量多杀伤对方的猎手,同时迟滞他们的归程。
黄子风端着一块木板地图查看,判断着东良曲他们最可能的回撤路线。
这样的地图,子归部落几乎人手一份,对于他们来说,中原腹地已经不再是蛮荒。
又疾驰了约三里地后,一条小河穿林而过,横亘在前,九色毫不费力跳了过去。
停下来,黄子风再一次取出地图研究了下,开始沿着河岸向南跑。
东良曲急着把老虎带回部落,为了最快到达,必然是走直线,而这恰恰为堵截创造了条件,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他们的动向。
到了预定地点后,黄子风立刻下鹿,将九色赶进密林中,藏在一棵大树后,挽弓搭箭注视着河对岸。
可以肯定就是这里,河上架着一座独木桥,足有两人合抱,黄子风根本没能力掀翻,不过也不需要。他只需守在这里,东夷猎手虽多,可扛着几百斤的老虎尸体,想要过独木桥,就会变成活靶子。
黄子风准备像狼一样跟着这些人,如果他们扔下虎尸作战,就立刻远离,否则就一路跟随骚扰,伺机杀人。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大,刚就位,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霍然转身,弓箭开成满月,箭尖指向来人,黄子风眉头一皱,没有射出去。来的是一个身背藤筐的东夷少女,不过十岁左右,身材高挑,皮肤黝黑,瘦得已经不成人形了。
小女孩显然经历过长期的饥饿,可爱美的天性犹在,这个季节没有花,她就用紫叶编了个环戴在头顶上。
黄子风目瞪口呆,放松了弓弦,从这少女的身上,他们看见了云晓的影子,怎么也下不去手。
少女突然面对黄子风的利箭,吓得尖叫一声,满脸惊恐,瘦弱的身躯簌簌发抖,眼睛瞪得老大,露出大片眼白。她下意识倒退了两步,想到了什么后,开始小心翼翼向一旁移动,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弦上的箭。
看见小姑娘移动向独木桥,黄子风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弓“咯吱吱”开到了底。东良曲带着人就快要到来,这女孩过去,必然会透露自己埋伏的位置。
少女悚然一惊,倒抽一口凉气,不过仍在倔强地向着独木桥移动。
终于,黄子风颓然撒气,他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看见黄子风彻底松开了弦,少女转过身狂奔,跑过独木桥,消失在了森林中。
“可惜。”黄子风叹了口气,打埋伏的计划落空了,东良曲得到消息后,必然会改变行动路线。
黄子风取出一个哨子吹了起来,尖锐的哨声惊起了飞鸟,传出很远。
自己做错了吗?黄子风苦笑摇头,他说不清。风桐的话语在心中浮现,也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对错,一切凭本心吧。
不过他有信心,这一战无论怎么打,东良曲都输定了。
思忖间,两名游击从独木桥上跑过来,向他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