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南有樛木
年轻的武士们兴奋劲过后，也全都累趴下了，他们一口气跑了这么多路，然后连番战斗，体力透支，一放松下来就撑不住了。
大家一起坐在城头吃东西，黄子风不停叮嘱：“一定要慢点吃，饿了这么久，内脏虚弱，吃快了会死人的！”
终于坚持了下来，援助来了却被撑死，那就太冤枉了。
云晓已经醒了，不过完全没力气动弹，黄子风把她抱在怀里，将烧饼用水调成糊一点点喂。
“你辛苦了啊。”黄子风感慨万千，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啊。
云晓“嗯”了一声，满脸幸福，她发现，自己原来也能做到，满满的成就感。
其实这些黄子风都经历过，有压力，才知道自己有多大能力。
战局已经扭转，现在人们吃饱了，精神大振，东夷人更没法强攻。
“此城因你才得以保全，以后这里就叫做‘云城’吧。”黄子风大声宣布，人们欢呼，云城诞生了。以后这里就是子归部落向外发展的桥头堡，云城之名将传遍天下。
与这里相对，东夷人那边一片沮丧。
中央大巢内，首领们围着烈阳大祭司，正在听训。
其实也训不出什么来，他自己就无良策，又怎么训别人？这么小一座城，仗着高墙和护城河，竟然想不出攻击的法子。
以前他们见过无论多大的聚集区，都是开放式的，这样的封闭城池还是头一次见，该怎么攻打，没有相关经验。其实攻这样的城，必须得用上攻城器械，否则再多人命都不够填，可现在的他们没可能做出来，围城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几十名首领坐在巢内，看着外面的大雨发呆，现在食物很好找，可过段时间再打不下来，这么多人吃什么？
难道……人们不约而同想到了难堪的结局，看向烈阳，大祭司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眉头微微皱了下。
两千东夷猎手气势汹汹来攻打一个小部落，最后丢下百多具尸体，然灰溜溜回家，这个结局他身为太山大祭司，无法接受……
“只怕……子归部落的人会越来越多。”一名首领低声说，仿佛怕惊动了什么，气氛立刻变得更凝重。
这一片大森林中天知道还有多少华族小部落隐藏着，他们如果听到了这里的战况，只怕都会赶来。
确如他们所料，自远古以来，部落间的消息头一次活跃，许多小部落都在暗处关注着这里的战局。这一战的意义已经不下于华胥部和东夷的大战，甚至还有过之，胜负将直接影响淮水以北的格局。
东夷人若胜，则会取得子归部的种种超时代技术，实力立刻会攀升几个台阶，到那时，华胥部只怕唯有西撤避让。
若是子归部胜，东夷人对这一带会彻底丧失控制力，就连河水边的大羿部只怕都待不稳，势利将会逐渐退回空桑以东。
…………
云城以北百里外，新建起了一片巢居，里面居住着一百多华族人。大雨中，所有人坐在村子中央，急切等待着。
黄昏时分，雨小了些，他们终于等到了消息；一名年轻猎手从南方跑过来，脚步轻快神情兴奋。
“当真是天神降世啊！”离得老远，猎手就大呼小叫，人们立刻看过去。
他们就是临战前从云城出走的那些人，由于无处可去，又关心云城的战况，索性就在这里先暂居。
人们全都站起来迎了过去，将他围在当中。
“就在昨天，大酋长黄子风回来了！”年轻猎手狂喜得不住跺脚，难于言表自己有多兴奋，“我一直在远处看着，我们的黄子风大酋长骑着神鹿，一个人冲破了东夷人包围，然后领着几十首山勇士，硬是杀进了木城，我还看见他招来了天火和雷雨，现在这场雨就是他所为！”
年轻人每说一句，就会引来一阵欢呼，人们比自己打了胜仗还高兴。
终于听完了绘声绘色又加油添醋的描述，人人面露陶醉，仿佛自己也亲眼见证。
就在这时，不和谐音传来。“黄子风大酋长，已经不是‘我们的’了……”
说话的是个瘦瘦的男子，闻言所有人黯然，在最危急关头，他们抛弃了木城，如今哪里还有脸说自己是子归部落的一份子……
“唉……”
叹息声此起彼伏，现场沉默了下来，人们又坐回烂泥里发愁。现在不光是回不去，更重要的是没了未来。这时代，智慧只掌控在少数人手中，他们人虽多，却连一个知四时懂计数的人都没有，根本就推不出酋长来，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就在人们发愁的时候，北面有一个窈窕的身影踏雨而来，走进了村子里。
“你们是子归部落的人吗？”
来人轻声问，人们看过去，只一眼，全都陷入了石化状态。
来的是个年轻女子，身形高挑修长，穿着一身华族样式的兽皮衣，披着乌黑的齐腰长发，已经被雨完全淋湿，贴在脸颊上。她的皮肤很白，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好漂亮的姐姐！”一个小男孩失声惊呼，被他母亲在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才多大的人……
那女子显然经常接受这样的注目礼，神情坦然，微笑着问：“我叫姮，与黄子风酋长有约，你们能带我去首山吗？”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黄子风踹下黄河的姮娥，她竟然一路跟到了这里。
人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惊醒过来，又黯然。几天前他们还是骄傲的子归部落人，如今已经不是了……
“姑娘，我们……不是子归部落的。”那名瘦子嗫嚅着说，又叹了一口气，转而道：“首山正在打仗，过不去的，你不如先在我们这里住下，等大酋长赶走了东夷人再去。”
现在人们自信满满，认为黄子风一定能把敌人赶走，只可惜，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那……”姮娥仔细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那等仗打完了，咱们一起去，酋长会接收你们的。”
人们目光闪烁对望，他们也想去，可就算黄子风不惩罚他们，又哪里还有脸……
“姮，我们先帮你筑巢吧。”
人们全都刻意叉开这个话题，簇拥着姮娥，准备帮他筑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