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不流束薪
微风轻拂，薄雾尚未散尽，草叶上还挂着露珠，黄子风领着联合部落的武士们上路了。
森林中，有猎手正在追逐猎物，听见西方传来野兽的鸣叫，转头看，一头高大的麋鹿昂首踏了过来。披甲的鹿背上骑乘着一位英武的首领，他身披龙皮甲，外罩青铜鱼鳞铠，腰后的长刀交叉，犹如蝴蝶翅膀般张扬。
“黄……黄子风酋长！”猎手看得失了神，这一身打扮，全天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人，必然是那传说中的子归酋长。
黄子风来了，他一路大声呼喝，与部下们说话，渐渐地，武士们的沮丧一扫而空。
“谁起个头，咱们边唱歌边走。”黄子风抬手大喊。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女猎手路遥回转身，边倒退边大声唱：“日出东山兮，走四方。穷山渡水兮，不畏难……”
其他武士们跟着一起唱，虽荒腔走板，却又说不出的威武雄壮。
黄子风哈哈大笑，也跟着唱：“日出东方兮……”
几百人排成一列，小跑向东方，他们喊着号子唱着歌，精神抖擞。看见这一幕的其他部落猎手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猎手队伍，看着实在是……太有型了。
猎手们的身体素质极佳，尽管是负重小跑，却没一个人脸红气喘，个个身姿轻盈游刃有余。他们完全无视障碍，翻越岩石和朽木如行云流水，区区几百人竟然形成了一道洪流，仿佛不可阻挡。
翻过一座山丘，前方有条熟悉的小河，一群人正在河边为三头大象擦洗。他们是南方一支诸夏部落的人，酋长机缘巧合驯服了三头大象，成为一方霸主。
雄壮豪迈的歌声传来，大象们全都看了过去，发出低沉的咆哮与之应和。
前方森林中，黄子风骑着九色跑了过来，身后是长龙一般的军列。
头象背上跳下来一名男青年，看着奔跑过来的黄子风，目光复杂。他的耳畔饰着一小团兽绒，五官俊美赛过女人，身形修长，即便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是堂堂美男子，还多了一份野性。
“来的可是黄子风酋长？”男青年大喝：“我是形夭，能看见你幸甚呐！”
九色载着黄子风从男青年身边跑过，扬开四蹄扎进河里，踢得水花四溅，丝毫不在意身边的庞然大物，反而把一头小象吓得窜上了岸。将要过河的时候，黄子风听见了那人自报家门，立刻用力一扳鹿角，又带得九色回了西岸。
“形夭？”黄子风诧异看着这俊美的青年，连忙施了一礼，“幸会幸会，可惜我有要事在身，要带着族人们去领地，以后有机会再亲近亲近。”
打完了招呼，九色一撇脑袋，这次干脆直接从河上跳了过去。紧随其后，长龙一般的队伍开到，人们紧跟着自己的临时大酋长，轮流蹿下了河，扑向对岸，脚下丝毫不停歇。
小河里犹如下起了饺子，水面沸腾，这边飞快下水，那边飞快上岸，川流不息，似是将这一段河面生生截断。
形夭愣愣看着人流开过去，莫名其妙，喃喃自语：“幸会？难道黄子风认识我？”
虽然都是酋长，可人家黄子风声名在外，几乎被传成了神。而他虽然驯服了大象，声名也只在南荒极小范围内传播，二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人家怎么会认识自己的？
有些事情，当世唯有黄子风知道……
新成立的联合部落走了，一路向东进入了战区，这一刻，他们是所有会盟部落的焦点。
黄子风创下了一段又一段传奇，不过凭现在的信息传递模式，多有谬误，一般的部落民喜闻乐见，可诸位酋长们却不太相信。而这次，恰逢其会，黄子风加入会盟，正好可以看看他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神奇。
茅河边，风归泽大酋长坐在河岸，静静看着流水，仿佛这不息水流是时间，而他是时间之外的一尊顽石。
雷远急匆匆走过来，风归泽依旧仿若未闻。
“大酋长，他们走了，一路高歌，士气高昂。”雷远跪在了风归泽侧旁，磕下头禀报。
风归泽闭上了眼睛。
雷远忍不住了，小声问：“那黄子风，昂扬扬大英雄，得神启智慧无双，大酋长为何要……”
“雷远啊！”风归泽长叹一声，打断了雷远的话语，“此人却是天降神子，可你知他的来历吗？纵观我华夏，可有‘黄’姓？”
雷远吃了一惊，意识到了什么，“您的意思是？”
“若他并非我族，将来坐大，只怕我族人会尽被蛊惑，华族正统不保。”风归泽悠悠说完，摆了摆手闭上眼，再也不说话。
雷远沉吟许久，又磕了下头，起身离去，背影怅然若失。
…………
出了老子归部落范围，黄子风再次踏上了当年迁徙的道路。
这里说的湄水并非是后世的湄水，现在的湄水发源自中原南部大森林，一直向北，最终汇入黄河，为黄河最后一条支流。以湄水为界，东面就是空桑，西面是广阔中原大森林。
离草原在湄水中下游，横跨两岸，风归泽把这里封给联合部落，只怕有深意。
黄子风叹了口气，这位华胥大酋长的目的他能看的清，却始终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对自己。说起来，宁典和姬玄远部落还是因为自己才得此遭遇的，他心里有愧。
右方传来呼哨声，那是姬玄远带领着侧卫们过来了。
侧卫们分成两组，各自巡视左右两边，十里一换岗。
二十名猎手和大部队同向奔跑着，逐渐靠近，最终汇入了队列。另一边，又有二十名猎手出列，开始远离大部队。
回归本阵的姬玄远将箭收回箭囊，问“子风，三天后，将要遇到一个东夷部落，我们打不打？”
黄子风摇了摇头，“执行大酋长的命令要紧，尽快到达离草原，不要在路上耽搁。”
姬玄远点了下头，认可了这个决定。
就在这时，左面传来急促的呼哨声，黄子风脸色一变，猛然一扳鹿角，九色怪叫着转向扑了过去。
宁典高高举起右拳，一直奔流不息的军阵立刻停顿，武士们整齐划一将箭扣在了弓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