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锋芒
离草原北部，湄水边。
往日渺无人烟的草原如今人满为患，超过四千华族人齐聚在水边，准备迎接将要来到的大战。华胥部的主力全来了，并且一路上收拢乱兵，等到了湄水边，终于聚集起了这前所未有的规模。
华胥大酋长亲自带兵出征，这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两大种族将要开始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碰撞，决定未来的命运。
战书是大翌先下的，人们并不担心这位东夷第一勇士会退缩，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自己人集中，等敌人到来。
人们按照族群坐在地上，神态各异，有紧张，有恐惧，也有愤怒，一幕幕众生相展现。
他们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原本健壮的身躯已瘦的不成样子。经历过如此的修罗战场，能活下来就算是幸运，不可能活的好。
人群中，不停有人往来奔跑，大声传递着消息。
“大酋长来了！”
有人扯着脖子大喊，人们全都站了起来，看向西面，只见那里一队穿着麻布长袍的人走了过来，领头的老者手持节杖，正是他们的大酋长。
看见了华胥大酋长，萎靡的人们立刻精神大振，主心骨到了。
“都坐下，休息好，准备战斗！”风归泽一路走一路大喝，坚定的目光直视前方，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众人听命，立刻又全都坐在了地上，队伍齐刷刷矮了一层。
“都到了没有？”风归泽大步流星问。
在他身后的雷远连忙凑上来，小声说：“还有黄子风……”
话没说完，后方传来呼喊：“黄子风酋长以及他的武士们来了！”
“他……也来了。”雷远连忙改口，转回头看。
不光是他们，所有人转头，看着远处来的那队人，神情复杂。和这里的人比起来，联合部落个个衣着整齐，身强体壮，精气神极佳。
一路跟着黄子风，他们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状态依旧处在最巅峰。
看着那骑着麋鹿的身影，风归泽微微皱了下眉。“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黄子风来了，他目不斜视，面色冷淡，带着队伍来到了人群最边缘结阵。
和乱七八糟坐了一地的人比起来，他们阵容整齐，站成一个大方阵，里面又分为十个小方阵，每阵五十人，刀切的一般。
每位武士都精神抖擞，胸膛挺拔，相比较之下，他们旁边那些人简直好像流民。
太突出了，人们看着这个大方阵，全都露出了一丝敬畏。
“听我号令，不许妄动。”黄子风只说了一句话，就闭口不言。
接下来，是难言的等待，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人们的心情越来越急躁，只盼着能尽快开打，这样太折磨人了。
“大翌是故意的。”黄子风淡淡道。
大翌身经百战，他虽然也谈不上有专业军事知识，可经验太丰富了，他在等对手心浮气躁。
姬玄远和宁典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又过去一个时辰，黄子风的部队依旧站得笔直，好像标枪，可其他人不行了。华胥部的猎手们咒骂着，站起来来回走动，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黄子风这时抬起了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五百武士立刻齐刷刷盘腿坐下，动作整齐如一人。既然你想要比耐心，那就比比看。
不经意间，黄子风的目光飘向北部丛林。
就在这时，那里响起了尖锐的破空声，所有人驻足看了过去。
那是在一棵巨大的柏树顶上，有人向北射出了一箭。
用弓箭传递消息，这个法子还是学自黄子风。
树上是一名佩戴着红羽毛的凤凰，身躯精干黝黑，眼中满是仇恨，一箭射出，他看着黑压压的华胥部军阵，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得浑圆。
箭直上半空，射向了北面一座小丘，那丘顶上立刻站出来一名凤凰，返身继续向北射出一箭。
石箭头上绑着麻线，摩擦空气发出瘆人的啸叫，接下来，箭啸声此起彼伏，一站站接力，只用了一分钟，就传递到了十里外。这里有一座隐秘的山谷，里面坐满了东夷人，闻声全都站了起来。
华胥部那边都是年轻的猎手，这里却很杂乱，既有即将衰老的中年人，也有刚长开的半大孩子。他们人人面目狰狞，目光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大首领！”后方传来呼喊，人群齐刷刷分开，只见大翌大步走了过来，棱角分明的嘴唇紧抿着。他精赤上身，背后背着双刀，手持长弓，左肩上扎着一根牦牛尾，随着他的行进在身后飘荡。
大翌身后跟着姮娥，她同样一身武备，提着弓箭，面色庄重，额头上居然也佩戴了一根红羽毛，表示她将会随夫君上战场。
没有多余的话语，大翌一直走到最前列，用力一挥手，低吼道：“跟着我，去杀光华胥部的狼崽子们！”
刹那间，怒吼声冲天而起，那是上千人同时发出的声音，十里可闻。
湄水边，风归泽目光一凝，举起了手里的节杖。
杖顶的牦牛尾被风吹得飘起，身边有人吹响了牛角号，苍凉的号角声在草原上回荡，武士们立刻握紧武器站了起来，终于要开战了。
“坐好！”黄子风抬手，阻止部下们站起来。
敌人尚未现身，这时候就进入战斗状态，只会白白消耗体力。
风归泽已经开始做战前动员，激励武士们奋勇杀敌，“东夷狼子野心，屡犯我华夏，屠戮我族人同胞，今日，我等奋勇一战，为后世子孙打下一片清平，流芳万世！”
两个族群本就已势同水火，不死不休，风归泽的话再次击中了人心，原本有些萎靡的武士们立刻亢奋起来，高举武器大吼。
“子风，你觉得咱们怎样？”宁典问这话的时候也很兴奋，胸膛剧烈起伏。不曾置身于战场的人很难想象人群的感染力有多大，情绪会在人群之间发酵，越来越剧烈，越来越疯狂。
黄子风摇了摇头不语，目光死死盯着北面。
战争的确需要激昂的情绪，不过真正决定胜负的却是意志，且看谁的意志更坚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