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寂灭
当那一片红羽压过来的时候，华胥武士们大惊，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和这些闻名天下的猎手交过手，败的很惨很惨，到现在阴影还没有散去。而这一次可以感受到，他们比上次还要疯狂，当真如燃烧生命的凤凰。
第一轮箭雨浇了下来，华胥部前阵倒下了一大片，阵型立刻变得稀疏，军心开始不稳。
“不要怕，我与你们并肩作战！”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大喝，武士们回头看，立刻精神大振；那是风归泽，手持青铜长刀，压在后阵凛然不退。
“稳住！”首领们纷纷大喝，此起彼伏，“弓上弦，开到底！”
华胥武士们咬紧牙关，将箭支扣在弓弦上，张到底指向前上方。由于射程的差距，这第一轮他们只能硬挨，不过凤凰们马上也要进射程了。
姬玄远站在风归泽身后，同样手持长刀，面目狰狞扭曲，只是目光有些游离不定。
近了，更近了，华胥武士们维持着开弓，眼睛瞪得浑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可以想象，与浴火凤凰的战斗必然极其惨烈，他们人人头皮发炸，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
然而，今天的战斗将前所未见。
将要进入华胥部射程的时候，浴火凤凰们并没有停下来做擅长的远程射击，只见领头的凤凰暴喝一声，一把抓出自己所有的箭，继续对着前方猛突。他一箭接着一箭，一箭射中一人，一口气射完所有的箭，方才倒地气绝身亡，尸体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不光他一人如此，所有凤凰都展开了死亡冲锋，他们顶着箭雨上，不论男女，每个人都被钉了一身的箭。可他们是如此执着，所有人都是射光了箭再死。
没有壮声威的呼喝，他们沉闷的如同傀儡，面无表情扑向死亡。
他们依仗高超的箭术赴死，每死一人都能拼倒好几个对手，双方的伤亡完全不成比例。
如果黄子风在这里，必然会大摇其头，这么强悍的机动部队竟然打起了阵地消耗战，实在是暴敛天物。
可凤凰们失去了大首领，没了指挥，他们没有其他办法。战术事先已经制定好了，要么全死，要么杀光了风归泽再全死，现在已深陷包围圈，无论成与不成，他们都没人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这是他们能想出来最快的突击方法，除此之外，任何进攻方式都无法在华胥援军到来前完成既定目标。
如此疯狂的冲击下，华胥部的阵脚又开始不稳，看见身边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随时轮到自己，而对面的自杀式冲击无休无止，本能驱使他们想逃。
后阵，风归泽不断嘶声呐喊，为武士们打气，各方的后援部队很快会赶来，只要再撑一段，这些凤凰就将淹没在人海里。
战场的血腥气已经浓到了顶点，没人注意到，战场后方有个人神情有异。
姬玄远咬牙切齿不断低吼：“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我做了那么多！”
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死死盯着的不是敌人，赫然竟是风归泽的后脑勺。
前方一片血涂，死尸满地，战斗在以难以想象的残酷模式继续，每一瞬息都有好几条人命熄灭。风归泽怒目圆睁，挥舞着长刀不停大喝，支撑着部下们的勇气。
这是一场闪电般的战斗，只用去了不到一刻钟，仗就打完了。结果是戏剧性的，守护风归泽的武士总数约五百人，在场的有四百多，他们展现出了绝大的勇气，全军覆没，终于没一个人逃走。
再看那边，只有两男一女三名凤凰还能站着，人人身上都钉着好几支箭，眼看也活不长了。
“大酋长，你快走吧。”地上传来虚弱的呼喊，那是一名胸口中箭的武士首领，说完就死在了血泊中。
那三名凤凰一步步逼过来了，浑身血污，神情狰狞凶狠。
转瞬之间，所有人死光，风归泽眼睛瞪得滴血，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名凤凰艰难抬起弓，将箭搭在了弦上，他的身上钉着箭，不但剧痛无比，还严重影响了行动能力，他的动作慢的好像龟爬。
风归泽不知怎么，竟然完全不知逃跑躲闪。
东方大地隆隆震动，似是有庞然巨兽狂奔了过来，凤凰们一心只想杀死风归泽，仿佛没听见，开始咬紧牙关拉弓。
一直站在风归泽身后的姬玄远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拉住风归泽，大吼大叫着向后拖，把他给硬拽进了中央大巢内。
三名垂死的凤凰泄了气，不过仍不肯放弃，艰难往大巢走。他们就要死了，唯一的执念就是杀死风归泽。
在他们后方，大地震感越来越强，终于，一头大象冲了出来，高高抬起象鼻，迈着大步撞了死剩的三人。象背上骑着一名面目清秀的男子，不停催促呼喝。
最先赶来救援的，竟然是夏族酋长形夭。
大象看上去慢，实则跑起来远比一般人快，他仗着坐骑，第一个赶了过来。
震天的兽吼声从背后传来，三名凤凰叹了口气，扔掉弓箭彼此对视一眼，放弃了。
拼光了所有人，终于还是没能杀掉风归泽，留下了深深的遗憾，只是他们所有人都尽力了。
大象的身躯如山般碾过，血花四溅，那三名凤凰无力躲闪，或者也不想躲了，被踏成了肉酱。
形夭催着大象一直狂奔到大巢前，方才勒停住，回头看，心有余悸。这一仗打的实在是太惨烈了，双方几百人竟然拼了个同归于尽。好在刚才看见姬玄远把大酋长拉进了大巢，应该没事。
刚松了一口气，巢内突然传来姬玄远惊慌的呼喊：“快救人，大酋长不行了！”
形夭悚然一惊，连忙跳下象背，风一般卷进了巢里。在他身后，漫山遍野都是人，好几千华胥部武士终于赶过来了。
大巢里一片狼藉，形夭刚进门，就看见了风归泽；他浑身是血趴在草席上，大张着嘴巴喘气，口中涌血，一支羽箭钉在他后心窝，眼见不活了。
“怎么会这样？！”形夭大惊失色，风归泽居然真的被浴火凤凰杀了，接下来，华胥部必然展开血腥报复，真正的灾难来临了！
姬玄远抱着逐渐失去意识的风归泽大声嚎哭，伤心不已，闻之涕下。
门口逐渐变暗，那是赶来援助的武士们，他们看着风归泽渐渐没了声息，个个脸色铁青，眼中直欲喷出仇恨的怒火来。
没有人说话，气氛难以形容的萧杀，压得形夭喘不过气来。
人们的注视中，姬玄远嚎哭着把老酋长的尸体捧了起来，走向巢外，所有人跟上拱卫在了他四周。
巢居内，形夭原本也想跟出去，忽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转头看，只见风归泽原来躺的地方，遗留着一堆染血的玉石碎屑，散发着幽幽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