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一家养女百家求
孔牙是个孤儿,不同于民风温和的华夏部落,东夷人社会竞争比较激烈,弱者一般不会受到同情,这点从姮娥姐弟俩幼年的遭遇就可见一斑。而今天,这个经常被汤谷人欺负的孤儿,竟然带来了一位扶桑祭司和小凤凰提亲。
要知道,即便是他们的穷奇大首领,提亲的时候也未必能请动孤傲的扶桑祭祀。
与比较世俗的太山祭司不同,扶桑祭司一般都比较超然,除非接引少数大人物的亡灵,他们不会理会任何人。
人们都不敢再取笑孔牙了,默默跟在后面,随着汇聚的人越来越多,这支提亲的队伍也越拉越长。
渐渐地,这件事情传遍了整片北方崖壁,上下层的人全都探出头,好奇看着他们一行三人。
被这么多人注视,孔牙不由紧张起来,脚下发虚,捧着獐子的手微微发抖。他其实还年轻,并不清楚扶桑祭司帮助提亲意味着什么,远超他的想象。
“别怕。”黄子风在孔牙身后小声说:“男人大丈夫,太山崩于前都不能色变,现在又算得什么?”
“是……”孔牙连忙称是,可声音发颤,根本就做不到……
紫草不屑道:“好没出息,敢提亲却怕见人。”
黄子风轻轻握了下紫草的手,让她别说了,想当初,自己好像还不如他,明明喜欢却连说都不敢说,好歹人家正梗着脖子走向自己的心上人。
只不知,他要求亲的是哪位姑娘。
“孔牙,你要去向谁家姑娘提亲?我家女儿年已十四,漂亮又能干,你可中意?”
头顶上传来呼喊,有人替黄子风问出了这个问题。彼时的民风开放,人们率真质朴,说话表达从不遮遮掩掩,孔牙有扶桑祭司提亲,那可是一桩莫大的荣耀。
原本的弃儿因为黄子风变成了香饽饽,孔牙头也不抬喊道:“我想要娶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为妻,却不是你家女儿。”
头顶上那人忍不住啐骂了一声,“就算有高贵的扶桑祭司提亲,你只怕也娶不来世上最美丽的姑娘,那可是大翌的妻子!”
孔牙完全不为所动,继续捧着獐子大步往前走,他现在反倒没那么紧张了,大声说:“我虽未见过姮娥,不过她肯定没有我的心上人漂亮。”
这里估计没人见过姮娥,可黄子风和紫草见过;听见孔牙这话,紫草气不打一处来,跳起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斥骂道:“你说的什么疯话?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姮娥姐姐更漂亮了!”
孔牙措不及防被踹了个趔趄,人们哄堂大笑,紫草既然是凤凰,肯定见过姮娥,传说中当世第一美女,岂是一个普通女子可比的?当着凤凰的面贬低姮娥,孔牙怕不是昏了头了。
一片吵吵闹闹中,终于走到了崖壁最前端,东方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孔牙走到最东面一座山洞前,将手里的獐子放下,恭恭敬敬拜服在地,高声唱:“昨天那位姑娘,你是天上最美的星,我一眼便爱上,今天我带着聘礼来,愿你能收下,与我结为夫妻。”
求亲的话就是这么直白,所有人屏息凝气,等待里面的答复。
黄子风饶有兴致看着,东夷的婚俗和子归部落完全不一样,不过也很有趣。
山洞口挂着一张晒干的鱼皮,随着海风微微摆动,里面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听不真切。
事情其实有点荒唐,昨天黄昏的时候,孔牙看见这户人家出海回来,船上的女子美若晨星,他一眼心动,尾随摸清门户后,当夜就出谷去打猎。
也就是说,他不知道这户家主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所爱的姑娘叫什么……
跪拜了许久后,屋里的窃窃私语停歇,并无回应。孔牙岂肯放弃?他开始一遍遍说,努力表现自己的诚意和决心。
如此过去了许久,直到太阳快落山,那鱼皮门帘后再无动静。孔牙的后脖颈上已经积了一层汗,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一般有人上门提亲,要么答应要么拒绝,不给回应算什么?
“朝露,你愿不愿嫁给这小伙子,倒是给句话啊。”有围观者打抱不平,对着洞内喊道。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又有人受不了了,一位中年妇人对着里面喊:“朝露你究竟愿不愿,倒是给个话啊。”
话音刚落,门帘被从里掀开,一位身形相对娇小的女孩战战兢兢走了出来,看上去才成年。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就是朝露姑娘。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当真不假,朝露穿着鱼皮裙子,乌黑的长发披散,眼睛大大的,鼻梁高高的,在这时代果然算是个小美女,可是和姮娥比起来,那就差的太远了。
正主终于现身,轮到黄子风粉墨登场,他上前一步,尽量摆出温和的笑,对朝露劝说:“孔牙是个能干又实在的好小伙,我担保,他将来一定会像大翌守护姮娥那样守护你的。”
爱情本无贵贱,即便是最下层的小民,也完全可以爱得深沉,反倒是上层尔虞我诈,真情难得;大翌和姮娥那样身份尊贵的恩爱夫妻,历数几千年也没能出几对。
看见黄子风额头上的紫羽,朝露大吃一惊,慌慌张张拜在地上磕了个头,“祭司说的是,可……他要提亲的却不是我……”
孔牙也连忙辩解:“祭司在上,我喜欢上的不是她。”
人群哗然,这户人家只有朝露一个宝贝女儿、掌上明珠,从未听说过有其他姐妹,不是她还能有谁?难道是她娘……
黄子风也懵了,事情似乎还挺复杂。
正自琢磨,女孩朝露压低嗓门骂孔牙:“你还不快回去,我姐姐说她已经有夫君了,你提的哪门子亲?!”
这下更热闹了,人们大声哗笑,不管这姐姐哪儿来的,提亲不问门户,提到了有夫之妇头上,当真是前所未见的冒失鬼啊。
孔牙脸庞瞬间涨的通红,呼呼喘着粗气,拜在地上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