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请神
半个时辰后，伏牛山脉下，年轻的东夷人跪在地上以头点地，瑟瑟发抖。
黄子风站在一个大石槽边，手里抓着一根木棍，用力捶打石槽里的粘稠液体。
他在试着造纸，原以为这很容易，却不想竟然出乎预料的难。
他选用的主料是竹子，已经处理了半年，发酵到位，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可怎么也达不到自己事先的想象。
按照他所学的知识，造纸并不复杂，现有条件也完全可以造出来，可总是某个环节处理不到位，这让他很焦躁。学堂都办起来了，却没纸可用，那不是闹笑话嘛。
相比以前那些大动作，这次的文化普及活动表面不显山露水，可他心里很清楚，这才是真正颠覆性的举措。一旦开了民智，文明的发展将会真正走上正轨，进入良性循环，到时候，就再也不用自己事事亲力亲为了。
黄子风是个考古专业的学生，除了本专业外，所知实在有限，他的能量也快散发光了，往后的发展得要靠群体的力量。
可文明的传播是需要载体的，不能光靠吼，那样知识都出不了村，得要有纸啊。
纸的确是做出来了一些，如果那东西能称之为纸的话……黄子风看了眼一旁堆着晾晒的半成品，那些白白的片片，有小拇指厚，擦屁股都无从下手。
他有些气馁，粗声粗气大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劳资忙得很。”
他这一发火，年轻的武士抖得更厉害，不停磕头，哭着喊：“大酋长您忙，我不敢打扰啊……”
“我踏马！”黄子风气结，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这才叫瞎耽误工夫。
就在他要暴走的时候，子归部落现在唯一能让他平静的人来了。
不远处传来欢声笑语，云晓和一些年轻的姑娘有说有笑走了过来。
黄子风的眉眼瞬间顺了，裂开嘴迎了过去。
“我说不用总是来看我嘛，这里就快完成了，一切顺利的很。”黄子风跑到云晓身边，陪着笑说。
一片哄笑，有位姑娘笑眯眯问：“子风大哥，听你说，要等云晓满二十了才成婚，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啊？”
黄子风冷汗瞬间下来了，连忙点头哈腰，“不用等二十了，过完年，南风吹来的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河边……”
女人们全闭了嘴，瞪大眼睛看着黄子风。男婚女嫁是顺理成章的事，可这事放在黄子风和云晓身上，就惊了天了！
云晓满脸不敢置信，眼中瞬间涌出了水汽，不过她随后白了黄子风一眼，漫不经心说：“到时候我也会去，部落里好多年轻英俊又勇敢的武士，我要选最棒的那个成婚。”
说完，云晓“哼”了一声，径自走到那堆半成品边，自顾一张张翻看了起来。
黄子风顿时放心，年轻英俊又勇敢？那不就是说的我嘛。
女人们全都捂着嘴偷笑，走过黄子风身边，和云晓一起翻看那一堆……纸！
前一刻黄子风正自高兴，下一刻愣住了，莫名其妙问：“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用剪刀剪纸？”
他看见，那些女人全都掏出一把剪刀，在纸上细细裁剪起来。
“子风啊，你做的东西真好，我试过，用来做鞋底子，铜钉都扎不穿。”云晓装作随意说，谁都看得出来，她在故意转换话题。
黄子风张口结舌，挠了挠头，感情我做的是鞋底子啊！
浓重的挫败感瞬间把黄子风击倒，他垂头丧气走到那东夷年轻人身边，坐在地上发呆，一副了无生趣的架势。
女人们高高兴兴走了，每人剪了一大堆鞋底子，黄子风想起了什么，连忙大声叮嘱：“这东西见水会化，下面还要蒙一层皮子才好用！”
“嗳，知道啦。”女人们纷纷答应。
放下手，黄子风重重擂了下自己大腿，造纸造出了这玩意，这都叫什么事啊……
“喂，你，有事快说吧。”黄子风这才发现，那东夷小伙子还跪着不敢抬头。
这是徐昭首领的儿子，来自徐夷部落，替他父亲传消息的，可不知怎么只知道跪着磕头，不肯说具体，还怕的发抖，我是吃人的鬼啊！有那么可怕？
徐昭的部落吃过黄子风大亏，族人都特别怕他，这点黄子风倒也可以理解，可有事总要说吧。
这次他没了脾气，说话的语气和缓了许多，年轻人终于敢抬头说话了。
“我父亲说，就要过年了，想请祖神去我们部落，希望……”
年轻人嗫嚅着说完，赶紧又伏在了地上。
黄子风点了点头，果然是大事，而且只能由他去主持。所谓的“祖神”，其实就是姚子归老酋长，徐昭此举，代表着彻底脱离东夷，奉子归先祖为部落神灵了
现在子归部落下属有三个东夷部落，分别是淮夷部落、公羊部落和徐夷部落，全都在淮水南边。其中淮夷和公羊一成立就请了先祖，只剩下了举族加入的徐夷部落，此举象征意义极大。
反正造纸遇到了难关，黄子风决定干脆先放一放，理理思路，去为徐夷把先祖请了再说。
“我知道了，你回去通知你父亲，我这就去请，让他准备好神龛。”
黄子风是那种说干就干的性格，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背，起身走向了东山方向。
半晌后，年轻人才敢悄悄抬头看，才发现黄子风已经不在了。
“哪有那么凶啊，首山人真是的，吓唬我……”年轻人起身不满嘟囔，随即脸色大变，“糟了！忘了问大酋长什么时刻去了！”
这可是大事！
无论是黄子风还是族神要去他们部落，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按照东夷规矩，要全族在场举行仪式迎候的，现在不知道黄子风什么时候去，仪式可该什么时候举行？
“我怎么这么笨嘛！”年轻人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毫无办法。黄子风应该是去了东山，那里是子归部落的圣地，除了首山人，下属部落人只有酋长引导着才能去。
“算了，只能这样了。”年轻人一跺脚，有了主张，转身向着淮水方向飞奔，动作好像条小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