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如你

  十五年前，我和天下间所有的小女孩一样，有一个温暖的家。我家在溪边，母亲时常在溪边浣纱捣洗，我就在一旁捞小鱼小虾玩。

  有一天，我手里正抓着一条捞上来的小鲫鱼，欢欢喜喜打算给母亲看时，却看见溪水的那头茅舍冒了黑烟起了火。那茅舍正是我家，一群黑衣裳的人站在门口，踢打着一个人。我立马认出来那是爹爹，那群黑衣人在欺负爹爹。

  我哭出声来，却被身后的母亲捂住了嘴，我扭头想要母亲去救爹爹，母亲却在我耳边流着泪说，“言言，快跑，不要管我们。”

  接着，母亲一个使力，把我往水的下游推去，我被推到水里，衣服瞬间被打湿了。我扑腾着往岸上看去，只见母亲跑到家门口，那群黑衣人见状，立马制住了母亲。紧接着，一个好看的黑衣哥哥站出来，不知说了什么话。那群黑衣人便拿刀向我爹爹砍去，爹爹没有还手，满身鲜血倒了下去。我母亲见状，也一头冲向了家门口的大树。

  我被溪水冲得越来越远，渐渐看不见家了，只看得到，溪水边上，站着那个黑衣哥哥，他似乎在看着被水冲远的我，片刻后又走开了。我害怕被杀，一直屏住气，不久，我在溪水里终于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睁开眼时，我已经躺在溪水岸边了。我意识到爹爹母亲被坏人杀了，自己成了那种大人常说的小孤儿，害怕的哭了起来。

  我穿着湿哒哒的衣服，想一路找回家救爹娘。我顺着溪水走了很久很久，走到夜晚又走到第二天的早上，我终于看到了那被烧黑的茅草屋。

  我扑着跑过去，旁边的大娘拦住了我，说我爹娘已经不住在那里了，我疑惑看着她，她指了两个屋后的小土坡给我看，我瞬间明白了什么。我扑在土坡上，不停哭喊着，但是爹爹和娘亲再也不会回复我了，也不会摸摸我的头，给我买糖和举高高了。

  村里的邻居在我后面谈论着，我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在说，“这孩子太可怜了，平时那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就突然失去双亲了。”

  “张家娘子，你们不是一直没有孩子吗？要不把这孩子养了？”一旁大娘说着，开始安排起我的身世来。

  “哎，我倒是想，可是哪里敢呢。她们家里惹的人那厉害的手段，比强盗土匪厉害多了。寻常人沾到，就是死路一条啊。”张家娘子连连摆手拒绝。

  渐渐的，围着讨论我们一家的乡邻逐渐散去，天又黑了，方才为我说话的大娘接我到她家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她叫醒，她给我塞了一小袋子干饼，怕那群黑衣人过来找我，要我赶快离开这里逃奔亲戚。

  我知道大娘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溪水镇的村民着想。但是，走在路上许久，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爹爹和娘亲向来与周围人没有来往，也从未听他们提起过亲戚。

  两天时间，我的小袋子里的干粮早已吃完。我走到了城里，城里很热闹，里面的小姑娘小男孩都有大人牵着手，只有我一个人，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城里乱转。

  “嘻嘻，小丑女。”突然，我的头皮一痛，发揪被人扯乱了。我转头一看，是一群穿得脏兮兮的小男孩。他们光着赤脚，穿得破破烂烂，脸上也是黑一团青一团的。我不想理他们，转头走开。没想到他们却穷追不舍，一直在我身边扮鬼脸，一边笑我是小丑女。

  我闷头直走，只想和那群小男孩隔得越远越好。却没想到脑袋一痛，扑的一声坐倒在地。

  “小乞丐，也不看路，还敢撞爷爷我，”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着布衣的大胖男人恶狠狠的看着我，见我直直看着他，他大骂一声，把手里提着的布袋朝我头上甩来。布袋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我的头瞬间痛起来，鼓起来一个大包。

  “你个大坏蛋，欺负小孩子。”

  “打他”

  哎呦哎呦的叫疼声响起，我一看，是那群小乞丐捡了地上的石头在砸那个男人。我右手被人拉起，是那群小乞丐中的一个男孩子，拉着我的手就跑。其他小乞丐见状也跟着跑过来，只听得后面的男人还在大骂。

  我们在一个小庄子里面停下，这个像庙一样的庄子门口，挂着一面匾，上面两个字我是认识的——“义庄”。我呆呆看着那两个字，不敢进去。

  “这里前面是放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的地方，我们睡在后面，那边很干净的。”拉着我手的小男孩安慰我。

  我在义庄呆了一段时间后，渐渐认识了这里的小乞丐们。他们大的十几岁，小的不过三四岁。十多个小乞丐们每天白天轮流出去乞讨，晚上一起挤在义庄取暖。

  那个拉着我手跑的小乞丐每天安排我们的生活和乞讨范围，我们都叫他子孟哥，他比我大不了几岁，却要每天想着怎么养活我们，让我们不挨饿。

  一开始的时候，我和子孟哥还有三个小乞儿，一起在城西石桥边乞讨。小乞儿中有一个叫阿来，是从杂耍团里跑出来的，但在杂耍团里呆过一段时间，也会一点抛橘子，过独木桥的巧劲儿。

  那日是端午，我们和阿来一起，阿来在表演杂耍，头顶上顶着一根竖着的细竹竿，随便他怎么走动，那根竹竿都不会倒下或者掉下来。阿来吸引了不少观众，我和子孟就在一旁收着观众的赏钱。这钱虽然不多，但我们觉得比那乞讨得来的钱让人心里舒畅多了。

  “好，这孩子好灵巧阿。”阿来又把一个橘子小心翼翼的放在竹竿顶端，这一举动，使得更多人喝彩起来。

  “好什么好，偷爷爷的钱，还敢出现在爷爷面前玩把戏骗钱吗？”突然，两个男人穿过人群走过来，一把将阿来头上的竹竿挥落，巴掌和拳头狠狠往阿来身上砸去。

  “你们干什么，我们哪里偷你们钱了？”子孟和其他的小乞儿冲了上去，拉住那两个男人的手，死死护着阿来，我在旁边看着，那两个男人下手真重，三个小男孩都疼得直吸气。

  周围的人群早就散了，阿来这时抬起脸，认出了这二人，“我看过他们，他们是城东集市表演杂耍的，肯定是怕我们抢走了生意罢。”

  男子被认出，气得拿起地上的竹竿，朝我们狠狠抽来。我们毕竟比不过他们的气力，牢牢实实的挨了几鞭，架着阿来跑开了。

  我们跑了很久，距离城西石桥已经很远了。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出现，要么是其他的乞丐欺负我们，要么就是一些市井无赖来抢我们这些小乞儿的钱。

  “啊，好痛啊。”阿来突然呻吟起来，刚才只顾着跑感觉不到，现在阿来停了下来，拉开手上的衣服，只见阿来干瘦的手上好几道血印子，红红肿肿，看起来可怕极了。阿来是极能忍痛的，他都喊疼起来，看来那些坏人对他是下了重手的，要不是大家一起拦着，怕是打死也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