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归

  “不用！”林妈妈含笑望着眼前大大方方的小姑娘，对于她的提议好像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的样子，不过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并没有接受：“我这儿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能替我照应好你姐姐妹妹们，这就已经很好了。”

  灵璧直视着林妈妈，犹豫了一瞬，还是乖巧地点头，又许诺道：“妈妈放心，我会让姐姐妹妹们尽量好好过个年的。”

  她就是想着大过年的，菘蓝也不在，林妈妈老是这么一个人待着的话儿，也不是个办法，未免太孤单了，就想着能不能过来给她值夜。

  就是晚上过来，不拘打地铺还是睡哪儿，也不敢说给妈妈作伴的话儿，可有她这么个人在，总比一回头甚的都没有来得强，她就是这么想的。

  想的挺好的，不过既是林妈妈并不需要，灵璧也没觉着就怎么着了，更不会勉强，不过还是又添了一句：“妈妈若有甚的事儿，尽管喊我，我竖着耳朵听着呢……”

  林妈妈就笑了起来，招手示意灵璧到跟前来：“你还别说，我还真有一桩事儿要差遣你……”话音落下，就见灵璧玲珑大眼忽闪忽闪的，一下亮了起来，心里软的甚的似的，不觉地伸手拍了拍灵璧胳膊上并不存在的浮尘同褶皱，却是叫她去耳房领蜡烛回屋点上：“大过年的，再黑灯瞎火的总是不像话儿……”

  不过却没忘再三再四的叮嘱她：“同火神爷打交道的事儿我就全权交给你了，火折子一定要收好，蜡烛钎子也要小心，仔细别伤了人，蜡烛用多少就拿多少，过了初六，哪怕只剩下一个蜡烛头，都必须收好还回来……我说的，你可明白？”

  灵璧郑重点头：“妈妈放心，我明白的，一定小心再小心。”

  绝不会叫出事儿的。

  去耳房领火烛，沉甸甸的拿在手里，更沉甸甸的坠在心上，凭空添了一桩心事，不过高兴也是真高兴，不用想都知道，能在屋里点蜡烛，夜里头不必摸黑了，那几个怕是得高兴坏了。

  兴兜兜地一踏进户琴，就轻声笑道：“都闭上眼睛，有惊喜哦！”

  “惊喜？甚的惊喜？”红果好奇心重，就喜欢出其不意，不用灵璧再说甚的，当即闭上了眼睛，等待惊喜的到来。

  装神弄鬼，有甚的稀罕的！春燕刚想质问灵璧怎么去了这许久，看着她把甚的物什紧紧捂在胸前，不晓得又要耍甚的花头精，就朝天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腹诽，不过并没有耽误她阖眼，当然，嘴上也没耽搁就是了：“快着点儿，我还有事儿呢！”

  “马上就好。”灵璧忙不迭地把怀里的物什一一摆上架子，拔掉火折子上的盖子，又轻轻一吹，将其点燃，就有火星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好了好了，可以睁眼了！”

  “哇，这不是火折子嘛！”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灵璧手中的火星子上，纷纷围拢过来，听取“哇”声一片。

  饶是跳脱如红果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呼吸声重了，会把火星子吹灭了似的。

  “是啊，不光有火折子，还有蜡烛呢！”灵璧说着就当着大伙儿的面，用火折子将插在钎子上的蜡烛点燃，一连点了两根，不大的屋子瞬间亮堂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焦在了跳动着的烛火上，明明并不少见，起码打从进来后，每晚温书时都能见，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此时此刻，眼看着蜡烛在她们面前被点燃，饶是青萍，都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心间流转。

  就是眨眼就被春燕打断了，扭过头来问灵璧：“哪来的这些，林妈妈知道吗？”

  繁英同青萍齐齐一皱眉头，红果更是嗤笑了一声，紧跟着一把抱住了灵璧：“青璧，你怎么能这么好！”以为灵璧就是为了向林妈妈讨要这个才留下来的。

  “我当然很好。”灵璧嘿嘿地笑，却不至于以功臣自居，实话实说地道：“不过这些还真不是我要的，是林妈妈给咱们的，说是叫咱们亮亮堂堂的过个年……”

  “林妈妈怎么能这么好！”红果立马感叹道，不过却没有松开抱着灵璧的手，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春燕，继续表态：“不过还是要谢你，我喜欢这个惊喜。”

  “我也喜欢，青璧姐姐。”枇杷扭过头来冲灵璧重重点头，不过此时此刻显然还是蜡烛对她的吸引力更大一些，又扭过头去盯着看个不住，烛火跳跃要欢呼，有烛泪淌下来也要欢呼，不觉地伸手接近烛火，把繁英骇了一大跳，不觉地就要伸手去抓，小姑娘已经收回小手，捂了脸：“可真暖和呀！”

  看得灵璧心里也暖得甚的似的，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髽鬏。

  春燕却没打算放过灵璧，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个赌约，她也得盯牢了灵璧，再次质问她：“那你怎么在林妈妈那儿待那么久？”

  “你也是有意思，青璧做甚的，要跟你说呀！”你谁啊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脸，红果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问问怎么了，她要是心里没鬼，干嘛怕我问。”春燕抿了抿嘴，还在死撑：“再说了，我问她，又没问你，她没嘴吗，干嘛要你事事冲在她前头？”

  灵璧抱住了正欲反呛回去的红果，看着春燕：“那我说我只是想问问妈妈用不用我值夜……”说着话音一顿：“春燕姐姐，你信吗？”

  “我当然不……”春燕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抱了胳膊，一副你莫不是把我傻瓜的表情，只话说到一半，倏地意识到甚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当即改口：“你既是这么说了，那我当然相信。”

  “姐姐相信就好。”灵璧微笑着朝她点头。

  红果再看灵璧就有些惊喜了，没想到这小丫头看着不声不响的，竟也是个呛人的高手。

  装模作样，春燕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睬她。

  倒是青萍，原还担心灵璧会说漏嘴，没想到竟会听到这个，有些失望又觉得高兴：“那姐，你得去林妈妈那睡吗？”

  “不用，林妈妈不用我值夜。”灵璧摇头。

  旁人还罢了，同青萍一样，高兴的是不用同灵璧分开，失望的就算她们再不知事儿，也知道不是甚的人都能给林妈妈值夜的……正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春燕已经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道：“敢情马屁拍到马蹄上去了！”

  大年下的，青萍不想同她呛，只想把她关起来三天不要说话，就当甚的都没听见，拉着灵璧央求道：“姐，那你给我们讲故事吧，我们都好久没听过孙悟空了……”